“回皇后娘娘的話,此次進宮所爲之事並非此。”
“哦?”
“想必皇后也聽說了秦廣王意欲造反之事,臣來此正是爲了這事。”容越說道。
這倒是讓項菲儀有些意外,端看着容越一眼,坐直了身子,一股鳳儀天下的氣息瞬間襲來,容越不自覺秉住呼吸,生起幾分敬意。
“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
“臣想自請跟大都督一塊去軍營共同對抗秦廣王。”容越聲音雖輕,但字字誠懇。
項菲儀凝視半晌,他仍是低頭一副謙卑模樣,實則手心暗暗生汗,感覺皇后似乎是看出自己真實的心思。
“我做事喜歡直接,聽話也不願意聽些繞彎子的話,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一招!”
果然,此話一出,容越‘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皇后息怒,容越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替皇后分憂。我知道大都督一向跟皇后做鬥,擔心此次大都督聯手大司徒,大司馬兩位大人,會對皇后不利。加上大都督一直想利用我當傀儡,我可以打入他的陣營,得到第一手消息,也有利於皇后行事。”
長長一段話說來,容越已微微氣喘,主要是他沒有想到項菲儀如此聰慧,單憑一句話就猜出自己的心思。
他原本是不想說這些事,只想暗中幫項菲儀一把。
只要能除掉大都督,恢復他安平王府往日榮耀,再去給大都督當走狗又如何,說不定還可以利用這個面首的藉口,當個中間人!
這纔是容越最真實的想法。
項菲儀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容,一直觀察着容越的神情。她知道這個容越十分聰明,而且早期被容鈞看中,並且想選爲傀儡,必定也有過人之處。
他願意跟自己合作,無非是因爲自己是皇后,有大司空府的權勢在手,而且還救過他一命,但是否真心歸順,項菲儀從來都是抱着懷疑態度。
這一次,他主動請纓,或是一個試探的好機會,而且她的確需要打入鄭鈞軍營的眼線,普通的人,難以讓鄭鈞相信,眼前的容越或是可以。
幾番思量後,項菲儀輕啓紅脣,“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我會跟皇上說一聲,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
聽到這話,容越便知道成了!
“謝皇后的信任,容越一定唯皇后是從,請皇后放心!”
“我很期待你會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喜。”項菲儀別有用意的說了一句。
容越從容一笑,好似已經勝卷在握。
軍營。
介於秦廣王造反一事,大都督密信招大司徒荀銳與大司馬石苞在軍營中待命,並且將修建皇陵的幾萬大軍,加上暗中的兵馬都招聚起來,看上去還是頗爲氣勢,勉強能與秦廣王的十萬大軍抵抗一番。
只是大司徒荀銳與大司馬石苞,雖然是聽命於大都督鄭鈞,帶着修建皇陵的兵馬過來軍營了,卻沒有一點要開戰的意思。
“大司馬,你嚐嚐這鐵觀音,味道如何?”大司徒荀銳端起一杯香氣撲鼻的茶,輕輟一口,一邊對着旁邊的大司馬石苞聊了起來。
石苞點頭,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頗爲爽口的讚道,“入口留香,苦中帶甘,不錯不錯,上好的鐵觀音啊!”
“哈哈,還是大司馬識貨,這茶可是我差人專門從內府裡帶過來。軍營生活苦悶,唯有茶能了了而已啊。”
一聽這話,石苞也輕嘆一聲,望了軍賬外一眼,頗爲無奈的語氣,說道:“誰說不是,可大都督大人利用詔書,非要我等出兵跟秦廣王對上,我們又能如何?”
“他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也得看看我們願不願意,哼。”荀銳一臉不屑,所謂山高皇帝遠,身在軍營,握有重兵,他怕什麼。
如果那鄭鈞非逼得他們跟秦廣王對上,也得拿出他的誠心纔是。別以爲他們不知道鄭鈞不過是想坐享其成,想等他們出了力,自己好拿軍功,想得美!
大司馬石苞一向狡詐,自來懂理自保之道。
他雖然外表跟着大都督鄭鈞一派,但實則在暗底裡跟大司空風崇禮也少有聯繫,也就是兩邊倒,此時看着大都督一派強勢,便將大部分心思放在此處。
“我們做臣子,君有令,不敢不從啊。”
荀銳端看了石苞一眼,“老狐狸。”
“彼此。”
兩人相視一眼,皆爾笑了起來。
兩個同朝多年,自然對彼此的性情瞭如指掌,更何況三司,向來也是有其中緣由纔可能成爲三司。
這道理,大都督鄭鈞明白,纔會千方百計離間三司之間的關係,拉攏起兩人爲自己所用。
但在太極殿的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兩隻老狐狸外面看似聽話,實而按兵不動,竟然在軍營裡喝着茶,聊着天,過得比府裡的生活還要悠閒!
可憐張光接到大都督鄭鈞的書信,在軍營剛接見了不省事的安平王容越,又得馬不停蹄地來到了軍事賬,也就大司徒荀銳與大司馬石苞所在之處。
剛走進去,張光就見着兩位大人你言我語的悠閒氣氛,差點沒氣倒,上前抱拳,說:“兩位大人,眼看這秦廣王就要打過來了,兩位大人真是好定力啊。”
荀銳一聽這話,就知道大都督鄭鈞的說客到了,將茶盞放在一邊的茶桌上,微微一笑,“那依張大人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當然是應戰了!”張光想都不想,直接回了一句。
石苞樂了,看着張光,拍起手掌來,說:“張大人好膽量,好氣魄。既然如此,還望張大人帶領前鋒軍去前方探探軍請如何?”
張光一聽這話,退縮了,語氣也變得弱了起來,“大司馬大人,這,我又沒有兵權,如何帶兵,還是有勞兩位大人前去討戰纔是。”
“張大人此言差矣,老夫年老腳邁,如何能當得起大帥之職。到是張大人,年紀輕輕,有才有謀,由張大人帶領軍隊前去圍剿秦廣王纔是真的。”
“不錯,張大人,你莫要謙虛。我可聽大都督大人常常誇讚於你,說你才智超羣,勇識過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跟大司徒已經老了,晉天王朝真需要有你這樣的能人之士爲國分憂啊!”
張光被大司徒荀銳跟大司馬石苞左一句,右一句誇得頭暈腦漲,差點答應下來,好在膽小如鼠的他知道出兵打仗可不是嘴皮子功夫,這才管住了自己的嘴。
得,他今天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大司徒和大司馬是不想出兵了,誰都不願意帶頭,怕死,他還是回去問問舅舅這事該怎麼辦吧。
“既然如此,張光還得好好思量一番,天色不早,我先回營了。”
“慢走。”
“不送。”
見張光走出了軍營,荀銳與石苞相視一笑,又重新拿起茶盞喝了起來。
一個小小的內侍也想管着他們,真是笑話!
若不是看在大都督的份上,他們連話都不想說。不過打狗也得看主人,張光又是小人,不能得罪,那就慢慢忽悠着吧。
再說,張光回到自己所住的軍營,越想越是覺得窩火。
本想是命他們二人出兵討伐,結果三言兩語就被打發回來,如何跟舅舅交待。
“張大人,飛鴿帶來一封信。”
“給我。”
張光接過侍衛手中的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只寫着:速戰速決,期盼勝果。
落款字正是鄭鈞。
見到這封飛信,張光臉上更是難看,還期盼勝果,那荀銳跟石苞擺明就是老狐狸,他又無兵權,如何震服他們二人?
正在此時,安平王容越來了。
容越是領皇命,當巡查軍。
巡查軍說好聽點是個監管的職責,實則就是無所事事的人,就是在軍營裡混混日子,張光是搞不清楚舅舅爲何會同意容越過來,莫非是爲了監視自己?
不得不說,張光想對了。
這容越向鄭鈞投誠,並且表明自己故意當皇后面首,就是想從中取得項菲儀的信任,然後爲大都督效力。
鄭鈞半信半疑,乾脆將容越扔到軍營,一來打算晾晾他,二來嘛,順便監視一下張光,看他是否用心替自己辦事。
“張大人,可是有煩心事?”容越進營賬,就一副關心切切的模樣。
張光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因爲舅舅的緣故,也知道容越是自己人,便將大司徒與大司馬之事說了一遍。
最後,語氣很是忿然的說道:“明明答應好的出兵,可到了軍營,整天只知道喝茶,不出軍營半步,如何圍剿叛軍。”
如果不是知道張光是何爲人,光聽這話,還以爲是個忠君報國之人,然而,也非!
“張大人何必生氣,其實這圍剿之事又非一日能達成,既然一次不行,那張大人多去幾次,定然會惹得那兩位大人煩惱不已,最後不得不出兵不是。”
一聽這話,倒是極符合張光這等猥瑣怕事之人的行事風格。
因此,張光憑着一席話,就將容越當成自己人了,又將舅舅寄來的飛信說了一下,拍了容越肩膀一下,“還是安平王你這主意不錯,明日我再去請大司徒與大司馬大人出兵。”
“那容越在次預祝張大人馬到成功。”
“哈哈……”
聊了幾句後,容越出了軍營,臉上那種討好的神情瞬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嫌棄與厭惡。
他堂堂皇室宗親,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內侍當個侍衛一樣拍肩任命,真是屈辱。
但是容越還是忍了,畢竟他到軍營來,只是小小的巡查軍,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職位,也怪不得張光瞧他不起。
但這一趟來得還是很有價值,他至少知道了大都督鄭鈞打的主意。
還有大司徒荀徒,大司馬石苞兩個老狐狸,也並不是真的那麼聽鄭鈞的話。
回到自己營賬之後,沒多久,容越的手下便飛走一隻信鴿。
……
鳳來殿。
“娘娘,安平王來信了。”
“拿來。”
項菲儀接過青芽手中的信條,打開看完之後,眉頭微鎖,看來情況如她猜測的果然沒有兩樣,荀銳跟石苞都是膽小怕事之人,哪裡會真心替鄭鈞剿滅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