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他對自己漸漸放下戒備,有一天清晨也是像這樣,興起要替她描眉。
素來冷酷寡言的男人在那一天,用着醇厚慵懶的聲音,道出這首關於描眉頭的詩句,解釋着描眉的含義。
冷峻的眸底含着淡淡情意,親自給她描着柳葉眉,讓一向鐵石心腸的她也差點忘記自己的身份……直到最後成功拿到重要信息時,他拿着槍指着自己,項菲儀才曉得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
呵呵,原本兩個人都在演戲,他故意引出自己身後的組織,而自己卻在暗中搜索重要信息。
最後對戰的時候,他打中她的右胸,只差幾毫米,她就命喪黃泉。
而她在逃亡的時候開槍正中他心臟,他當場斃命。
終於撐到隊員前來救助的時候,她的腦海依然回想着他清吟得那首詩句……
晚起梳頭,慵手描眉翠……
這樁任務讓項菲儀九死一生,記得一個血的教訓,那就是永遠不要對執行任務的對象產生感情。
如果不是她一時心軟,怎麼會受傷,又如何會被他發現破綻。
往事歷歷在目,項菲儀端看着銅鏡中的石姬婨,不免冷笑起來。石姬婨如此花花公子,這甜言蜜語怕是跟無數女人說過吧。
“石郎,我有些餓了,今日又不出去,還是改日再描吧。”項菲儀嬌聲打斷了石姬婨的動作,起身將他手中的眉筆放在梳妝檯上,挽着他的手,向着下人們已經備好早膳的桌子走去。
石姬婨略有遺憾,還是隨着項菲儀的意思,跟着她一同向着桌邊坐去。
夾了幾道小菜放在她的碗裡,石姬婨笑得溫柔:“珠兒多吃些,平時想吃什麼,儘管跟廚房講。”
“好。”項菲儀輕輕應道。
用完早膳後,石姬婨還有公務要忙,便離開了,剩下項菲儀神情淡淡,覺得屋裡實再太悶,讓丫鬟依依陪着自己出後花園走走。
誰知一走,就遇到了上官暮柳。
項菲儀沒興致跟她鬥嘴,反正過不了幾天石姬婨就要倒下,上官暮柳的下場也不過如此。
“站住!妹妹見到我就走,莫不是心虛了。”上官暮柳杏眸盯着項菲儀,從這個女人一進府,她就感覺不對勁。總覺得這個綠珠不是什麼善茬,可偏偏石姬婨十分寵愛她,都不顧自己的臉面。
“姐姐,我又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何來心虛。倒是姐姐沒事的話,還是學學怎麼做個寬容大度的主母,別老是盯着妹妹,若是被石郎知道,又得誤會姐姐了。”項菲儀輕飄飄的將石姬婨擡出來,反正上官暮柳最在乎的不就是這個。
上官暮柳見她這樣,更是氣憤難當,指着項菲儀,冷聲喝道:“賤人,你別太囂張,遲早有一天我會揭開你的真面目!”
項菲儀笑了,盯着上官暮柳一張氣得扭曲的臉,冷諷道:“等那一天來,我怕你這少夫人的位置都當不了吧。”
“你!!”上官暮柳氣急敗壞,指使着手下穿着翠色羅裙的丫鬟:“給我掌摑這個賤人!”
翠色羅裙的丫鬟就是上次擋着項菲儀不能請安的那個,那次過後,她可是被上官暮柳好生教訓一頓,就是因爲項菲儀。
這會聽到主子吩咐,摩拳擦掌,嘴含冷意,向着項菲儀走去。
“綠珠姑娘,少夫人你都敢頂嘴,別怪奴婢了。”話音一落,擡手就向項菲儀掃去。
揮在半空,就被項菲儀冷冷一笑,扣住她的手腕,頓時讓丫鬟痛得啊啊叫,嘴裡一直說道:“痛痛,放開我,放開我!”
上官暮柳的臉色驀然黑了下來,盯着項菲儀,冷喝道:“綠珠,你別以爲有姬婨給你撐腰,你就可以胡作非爲。你給我放開她!”
“放開她倒是容易。”項菲儀嘴角一勾,眸底盡是陰冷的氣息,震得上官暮柳不自覺的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不相信她敢在萬目睽睽之下對自己做什麼。
結果,項菲儀當着她的面直接一個用勁,丫鬟的手頓時脫臼,痛得臉色蒼白,慘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阿珠!!”
上官暮柳嚇得趕緊走了過去,望着項菲儀,厲聲質問:“你竟然敢當衆行兇!”
聽到這話,項菲儀冷笑了起來,指着地上的丫鬟,說道:“她不過是嚇暈了過去,我何來行兇?更何況我並沒有犯什麼錯,你就縱容下面的人對我行刑,此事我一定會告訴石郎,讓他替我主持公道!”
上官暮柳簡直要氣暈了,這個綠珠當着自己面對自己的丫鬟行如此粗暴之事,還要惡人先告狀!
一氣之下,上官暮柳喊道:“來人!給我把這個刁婦關進柴房。”
畢竟上官暮柳是少夫人,她的話不能不聽,立馬有幾個侍衛出列,向着項菲儀靠近。
項菲儀完全可以憑着自己的身手逃出去,但這樣做必定會暴露她會武功的事情,能不能逃出大司馬府都是問題,打草驚蛇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權衡利害,項菲儀選擇束手就縛,望着上官暮柳氣憤敗壞的面孔,嘴角一勾,提醒道:“好姐姐,你把我關在柴房,若是被石郎知道,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你。”
“你不過是個賤妾而已,我是大司馬府名媒正娶的少夫人。就算我想把你處死,姬婨也只是難過幾天,又能將我如何?!”這一下,上官暮柳倒是變聰明瞭,鳳眸閃過一絲狠意。
項菲儀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女人還會來這麼一招。
她轉過身朝着丫鬟依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立馬去找石姬婨,沒想到依依剛跑開幾步,就被上官暮柳的丫鬟攔住了。
“想找人幫你,你想得美。今天姬婨進宮去了,估計一時半刻是回不來。這段時間裡我足夠有機會慢慢修理你。”上官暮柳看出項菲儀打得主意,很是得意的說道。
項菲儀秀眉微蹙,遠水解不了近渴,看來只能暫時被關在柴房,再想辦法。
“帶走!”
“綠珠姑娘,綠珠姑娘,你們放開我,你們不能這樣對待綠珠姑娘,若是少爺回來,一定不會……”丫鬟依依還沒有說完,直接被上官暮柳手下的人一巴掌打了過去,小臉頓時紅腫起來。
“她算什麼,不過是個妾室而已。我們少夫人可是上官世家的千金,又是少爺的正妻,處理一個妾室,輪得到你一個小小的丫鬟講什麼。”
被侍衛帶下去的項菲儀聽到這話,冷笑,上官世家是吧?
這筆仇她記得了!
柴房。
上官暮柳見識過項菲儀嚇人的一面,特意讓侍衛把項菲儀的手腳用繩子綁了起來。
在柴房說了幾句狠話,直到一邊的李嬤嬤貼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項菲儀就看到上官暮柳竟然放過她,離開了柴房。
項菲儀擰眉,總感覺方纔那李嬤嬤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勁。
柴房就剩下她一個人,準備用力掙開繩子,才知道這羣人打得是死結,怪不得越弄越緊,根本弄不開。
掙扎不開,項菲儀也放棄掙扎了,反正只要等到石姬婨從宮裡回來,自然會救自己。只是在這之前,希望上官暮柳不要真的想殺人滅口,那樣的話,只好破釜沉舟了。
正在項菲儀秀眉緊鎖時,突兀聽到一陣奇異的聲音,轉過頭一看,是柴房頂上一個透光的窗戶,一隻手朝裡面扔進來一個小竹筒,剛好滾在她的腳邊。
項菲儀默默流了一把冷汗,有這手力,扔把匕首來不是更好?
她只好扭動身軀用背後的手將小竹筒拿起來,打開時感覺到一個鋒利的東西,心領神會的用其割斷繩子,耳朵還警惕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割開繩子之後,項菲儀活動一下痠痛的手腕,拾起小竹筒時,發現裡面還有一塊絹布,取出一看,上面寫着二行小字:我已知曉,且等救兵。
看到這龍飛鳳舞的八個字,項菲儀猜出寫這字的應該是赫連炫了。
原本還擔心上官暮柳這一關,把整個計劃給打亂,好在赫連炫已知曉這其間的事情。
心安之餘,聽到外面腳步聲,項菲儀立馬收地小竹筒,拿起地上的繩子給自己打了一個活結,假裝被擒住的模樣。
果然,柴房的門再次被人打開,上官暮柳帶着一羣丫鬟來勢洶洶,還有之前的李嬤嬤,她手裡卻端着一碗黑呼呼,跟藥汁差不多的東西。
項菲儀挑了一下秀眉,下毒?
“綠珠!你今天敢以下犯上,如果不好好懲治於你,我如何服衆,來人,給她喝下去。”上官暮柳冷眼盯着項菲儀,大手一揮,就讓李嬤嬤拿着藥碗向着項菲儀走去。
“欲加之罪,何患詞窮。綠珠就算有再多錯,少夫人下此毒藥,就不怕石郎回來怪罪嗎?”項菲儀眼神一凜,襯着風華絕代的容貌,雖處於簡陋柴房之中,卻有種尊貴之氣,讓李嬤嬤有一時恍神。
“嬤嬤愣着做甚,還不快點!”上官暮柳見李嬤嬤竟被綠珠震住,臉色陰沉下來。
“上官暮柳,你膽敢下毒害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項菲儀嘴裡嚇着上官暮柳,心裡卻暗叫不好。上官暮柳突然變得如此歹毒,自己看來沒有辦法再繼續假裝下去,不知會不會打亂赫連炫的計劃。
“做什麼鬼,你放心,這藥不會害死你,只是會讓你吃點小苦頭。”上官暮柳眼眸閃過一絲陰毒,對着李嬤嬤使着眼神,讓她加快手腳,省得被石姬婨下朝回來撞見就不好了。
李嬤嬤見此,向着項菲儀逼進,伸出手捏住項菲儀的下顎,將碗裡的黑汁正要灌進去時,整個人卻被項菲儀一腳踹飛了。
“哎喲。”嬤嬤被硬生生地踢了一腳,倒在地上哀叫不止,那藥碗也被打碎在地,流得一地的黑汁,空氣中散發着一股作惡的氣味。
上官暮柳臉色鐵青,盯着項菲儀,沒想過這女人竟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