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清醒點!”她怒呵着,硬生生的將原本的安慰變成了嘶聲厲喝:“他本就難逃一死,只不過是畏罪死在了我們面前,何況,他犯了錯,以下犯上,欺負了我,侮辱了你們,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資格,那些血,若是放在往日,我們犯了那樣的錯,我們只要稍微說錯了一句話,一個字,那些血就不會是他的,而是我們的,明白了嗎?!”
“所以,你該慶幸的是,你的主子,你的皇后娘娘不再是往昔的皇后娘娘,你該慶幸的是,今天死的不是我們,該慶幸那些血不是我們的,而不是在這裡恐慌,害怕,不安,對於親眼目睹了死了一個人而亂了心智,慌了神,膽小害怕得根本不像是久處於這後宮之中的宮女!”
“娘娘……”看着琴容一雙眼裡飽含着淚水,祿德正知道項菲儀這是爲琴容好,可是他卻擔心項菲儀話說得太重會讓琴容誤會了,不由自主的出聲,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完全沒有他插嘴的地方,不由得又噤了聲。
“你好好想想吧,你該知道,這後宮之中爭鬥,你死我活,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情,這輩子,我想要出宮難,但是,若是你想要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面對不了死亡,那麼,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去,讓你遠離這後宮。”身側袖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不去看琴容那雙含淚的眼,她冷着臉,語氣亦是冷漠的說着,不帶任何的感情。
沒錯,她在逼她!
以前她不希望她變得和碧落一樣處事圓滑,不希望她跟碧落一樣對這後宮的事情已經看得透徹,希望她還能是她第一眼睜開時,看到的那個琴容,可是今天,當她看到她因爲安公的死而幾乎陷入了魔障的時候,她改變了,改變了最初的想法。
身處後宮之中,想要做到安安靜靜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打擾,就得學會先發制人,就得學會,能夠漠然的看待敵人的生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娘娘……”眼看着項菲儀轉身離開,琴容終於哭喊着出聲,然而,項菲儀的步子只是略微的停頓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娘娘……”
“哎呀,阿容,你快起來,快起來。”眼看着琴容哭得傷心的跪在地上,一邊的祿德正連忙將手裡的水盆放到一邊.
半蹲在琴容面前將琴容扶起來:“娘娘這也是爲你好啊,你是娘娘身邊最貼已的人兒,跟在娘娘身邊最久,她最緊張的人就是你了,你可不知道你剛剛那模樣有多嚇人,雖然說你進宮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是和我相比,卻算是個新人,這皇宮之中,陰暗的事情多了去了,別說那安公是罪有應得,單就是這皇宮之中,哪個奴才一不小心惹得哪位主子不快了,因此而斷送了性命的多的是,單就因爲剛剛的事情你就快受不了陷入魔障,若是以後,以後……”
話說到最後,祿德正突然之間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其實項菲儀的心思他明白,琴容也都明白,只是,確實,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在自已眼前,就那樣說死便死,還是以那樣極端的方式,別說是琴容一介女子,就是他親眼看到將人仗斃,今日一見,也不免有些驚悸。
“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你也是受了驚,娘娘吩咐我去打了盆水,你先洗個臉,清醒清醒,我去看看皇后娘娘……”說着,他又有些猶豫的看了琴容一眼,略微遲疑了一下,又道:“那些事都不關你的事,別害怕了,省得傷了皇后娘娘的心。”
“我沒事的,你快去看看娘娘吧。”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琴容看着祿德正道。
而另外一邊。
先前項菲儀的人去內務府要東西的消息纔剛剛說給白妃聽完,安公出事撞牆身亡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興華宮中,橙兒站立在一邊,周圍整個興華宮的宮女太監們站在兩廂,頭低得一個比一個低,整個宮內都流淌着一股子壓抑無比的氣氛,白妃沉着一張臉,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是沒有發一丁點兒的怒火,卻是讓他們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更別提說話了。
“娘娘……”一個小太監從宮門外急匆匆的走進來,待他看清楚裡頭的情勢之後,又猶豫着站在那裡,低着頭,一副似乎有話要說,又不大敢說出來的樣子,整個人站在那裡侷促不安。
“還有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是太后找過來了?還是那該死的項菲儀帶着人馬往本宮這裡來了?!”怒瞪着那個急匆匆跑進來的小太監,白妃壓抑的怒火終於有要爆發的趨勢。
“是,是……”小太監被白妃那突然出聲提高的嗓聲嚇了一跳,整個人受驚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擡着頭,猶猶豫豫的根本不敢去看白妃:“是皇上,奴才得知消息,皇上,皇上去冷宮,皇后娘娘那裡了……”一句話,聲音在白妃那似乎要吃人的目光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你說什麼?!”似乎不敢置信於自已所聽到的,又似乎是在震怒於赫連炫竟然在上次侍寢出了那檔子事之後,竟然親自去了冷宮那麼個亂七八糟的地方。
皇上這是在開始重視項菲儀那個醜八怪了嗎?
還是項國明那個老賊又在暗地裡施加了什麼壓力,讓皇上不得不對着項菲儀那個醜八怪做戲?
“皇上怎麼會去那個醜八怪哪裡?皇上爲什麼會去那個醜八怪哪裡!?”她震怪着,一張清雅漂亮的臉蛋此刻因爲憤怒幾近扭曲,變得猙獰而可怕。
面對她的一聲聲近乎嘶吼的質問,站立兩廂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只是把頭低得更低了,誰也不敢出聲,更加不敢去接白妃的話,更加不敢回。
白妃嘴巴里,口口聲聲喊着罵着的醜八怪,他們自然心知肚明是指的誰。
整個皇宮之中,能夠讓白妃身爲妃子都如此憤怒,而且長得又醜的女人,除了一國之母,除了這後宮之主,這鳳嘯國的國母,項菲儀,別無他人。
放在以往,他們爲了討好白妃,討好自已的主子,爲了讓自已往後的日子過得好些,這個時候出聲大罵或者諷刺項菲儀,他們絕對是不會嘴下留情的,然而現在。
在繼很多很多個關於皇后娘娘今朝轉變,很多很多關於與皇后娘娘作對,而害了自已一身之後……
在繼今日內務府取笑皇后娘娘,皇后帶人去了內務府,最後太后親自出面,處理了一干人等之後,所有人心裡隱隱的都有了一種感覺,不,應該說是一種認知。
昔日的無鹽皇后,昔日人儘可欺的皇后娘娘,被他們稱作醜八怪的皇后娘娘,如今雖然樣貌不變,但是卻不是他們任何人能夠惹得起得了。
如今的皇后娘娘,他們得恭着,敬着,更加的小心翼翼的侍候着,誰還敢在背地裡說她半分壞話?有了今朝一事傳遍這宮中,哪個太監,哪個宮女還敢在她面前放肆?還敢不把她放在眼裡?
在這個皇宮裡頭,各宮的主子們勾心鬥角玩轉心計,這些個做太監的,做奴才的,也都不是傻瓜一個,主子們懂得明哲保身,他們更加懂得怎麼苟且偷生!
“你們都下去吧。”看着白妃的情緒越來越不對勁,橙兒連忙吩咐着站立在兩邊的宮女太監們,讓他們都下去。
而早就不願意再呆下去了的那些宮女太監聽着橙兒這話,一個個的低着頭二話不說便連忙離開了。
讓他們退下最好,這個時候,他們可不想引火燒身。
譁……
啪砰……
兩廂侍候的人才退下,盛怒中的白妃像是泄憤似的掀翻了面前的木桌,上面擺放着的精緻的茶壺茶杯都散落了一地,摔到地上,一個個的都被摔成了碎片。
“皇上爲什麼要去那個醜八怪哪裡?啊?難不成本宮還沒有那個醜八怪長得漂亮嗎?”
“上次本宮和那個醜八怪一同侍寢,本宮還以爲能夠好好的羞辱她一翻,結果倒是本宮自已原封不動的被送了回來,那個醜八怪,那個醜八怪她到底有什麼本事?!”
憤怒,長久以來壓抑的不甘,還有對項菲儀身份的不滿,對她明明沒有一處地方是比得過她,卻能夠在孃家的擁護下坐上皇后這個位子的嫉妒,就好像潮水般,在這一刻都向白妃涌了過來。
“娘娘,您別生氣了,今天已經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您再這麼生氣,要是讓有心的人聽了去了,可就糟了。”眼看着白妃罵也罵得差不多了,摔也摔得差不多了,橙兒連忙將一邊被白妃踹倒的凳子扶了起來,捲起袖子擦了擦放在白妃身後,語氣柔柔的說着。
既不是安慰,也不是煸風點火,卻是比安慰來得跟奏效的提醒。
“有心人。”一聲冷哼,蘊含着怒火的眼裡雖然滿是不屑,但是卻也沒有再繼續的摔打罵鬧下去,氣呼呼的任由橙兒扶着坐下:“那醜八怪的膽子如今可真是越發的大了,也不知道是勾搭上了那路妖精,竟然把太后迷得爲了她,先後處死了她身邊侍候的宮女不說,如今又出面處死了小安子,現在甚至是連皇上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傳詔那醜八怪,今天更是親自駕臨那破爛不堪的冷宮去了!”
似乎是越想越覺得生氣得很,白妃的胸口起伏不定的喘着粗氣兒,一雙眼睛如毒蛇般滲着毒液盯着某個不知明的方向,摔在一邊的手捏得死死的,那樣子可真是被今天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給氣得不輕。
“縱然皇上再怎麼過去冷宮,娘娘也是無需擔心的不是麼?皇上最近心情不佳,連娘娘您都無法取悅於皇上,就她那身形,想想皇上只怕都會‘興趣全失’娘娘不是更加不需要擔心了?”
“本宮這麼想,其他人可不這麼想。”冷眼掃了一眼宮門處,白妃的臉越加的沉了下去:“那些個只知道見風使舵的狗奴才,那個醜八怪懦弱好欺負的時候,一個個的都是囂張大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