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咬脣，絞着手裡的帕子，似惱似嗔道：“可怎麼會那麼巧，那話本子裡記的事跟我身世何其相似，若不是老爺憐惜，將我從邊關帶回來，我現在指不定是什麼樣呢。”
“姨娘明白就好，你看整個府上就你最得老爺看重，還有霆哥兒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又上進又討祖母歡心，他可是將軍老爺的長子呢，以後若是得了軍功，開府獨立出去，還不把姨娘接過去好好侍奉，姨娘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現在可別再這裡自怨自艾了。”
喬氏點點頭，她就是心裡太明白了，這會兒見沈晏寧反常的舉措纔不安起來，問道：“麼麼你說，大小姐她是不是故意的？我看她這些日子討老夫人歡喜，明明不應該這般莽撞的呀，剛纔夏琴不是還說老夫人留了她和翎丫頭在房裡訓話呢。”
王麼麼見狀也面露不解，道：“這個我也看不透，不若我着人去試探一二？”
喬氏沉默片刻，緩緩道：“還是不要了，反正現在樊氏那邊着急，跟大小姐不對付，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王麼麼連忙端上準備好的銀耳湯勸道：“姨娘最是能明白事的，咱們只要求霆哥兒有出息就好，說到底，女人這輩子還是要靠着有兒子傍身，其它都是虛得。”
喬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說道：“你看前幾天樊氏往廟裡跑得勤，你說，她這是幹嘛？”
王麼麼笑道：“那還不容易猜，指不定求觀音菩薩保佑，趁着將軍現如今在府裡呆的久一些，盼着能給她送個兒子呢。”
喬氏攪動瓷羹若有所思。
王麼麼又道：“我就說樊姨娘心術不正，也不瞧瞧現如今府裡是個什麼狀況，還有你看看她今天穿的那一身簇新的衣裳，也不怕人笑話，我覺着老夫人也發現了，只是不說罷了，且看着吧，遲早會惹出事來。”
“麼麼這麼一說，我心裡就舒服多了，這些年要不是有麼麼在身邊陪着，時時提點，我早就……”喬氏是真心感激她。
“千萬別這麼說，做奴婢的替主子分憂那是本份，姨娘這些
年待我老婆子好，老婆子我心裡明白着。”
主僕兩人又絮叨着說了些話，伺候好喬氏歇息之後，王麼麼便退出房間，徑自去了暢寧園。
***
沈晏寧的院子跟沈晏翎的是一個方向，兩人從老夫人那裡出來之後，便一起離開，一路沉默，等過了暢寧園的分叉小路，沈晏寧卻沒有轉身回去，而是跟着沈晏翎一起走，打算把她送回院子，再折返回來。
沈晏翎卻不大願意讓她跟着，她總覺得這個大姐心思敏捷，尤其是那雙眼睛，沉靜而銳利，能洞悉人性。
“你跟着我做什麼？”沈晏翎語氣冰冷的質問，口氣不善，可她聲音卻帶着孩童的稚嫩，聽上去將帶着幾分怪異，惹人想笑。
兩人都跟着丫鬟，沈晏翎身邊的香葉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本就十分畏懼這個小小姐，這會兒也沒她說話的份，聽得自家小姐這麼冷言冷語對嫡出大小姐，心裡知道不對，卻不敢說話。
香桃一向待人和善，且來將軍府不久，雖然很好奇這位小小姐的性子，可看那冷酷模樣，她纔不會上去觸黴頭。
香芹就不一樣了，她是家生子，本就熟悉將軍府，知道小小姐的姨娘不受寵，這個懦弱的小姑娘這麼對自家嫡出大小姐這般出言不遜，就是告狀到老爺那裡也是會罰她掌嘴的。
她看一邊沈晏寧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挺身站出來，道：“三小姐，我家小姐一番心意送你回院子，你倒好，不道謝也就罷了，還敢甩臉子。再說了，這將軍府真真有身份的主子可是大小姐，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怎麼能說是跟着你呢？！”
沈晏翎小小眉頭一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不符合年齡的冷酷盯着香芹，淡淡道：“又關你什麼事？”
香芹正要辯駁，卻見沈晏寧道：“你很討厭我？”
“談不上。”沈晏翎繼續擰着眉，冷淡道。
“是了，不然剛纔也不會替我解圍，既然不討厭，那便是喜歡？”沈晏寧也不着惱，只淡笑說道。
“別噁心人！
”沈晏翎寒着一張肉嘟嘟的俏臉，說得有些咬牙。
沈晏寧繞開她，徑自往三姨娘的院子裡走，邊走邊說道：“雖說跟你不算很親，不過這次回來發現翎兒妹妹有些不一樣了，我在想，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變化那般大呢？”
“如此，我也覺得大姐變得不一般，又是爲何呢？”沈晏翎毫不示弱的不答反問回去。
“你發現了？”沈晏寧輕笑回頭，卻繼續往前慢慢走。又道：“被父親教訓一頓，吃了虧，便自覺起來，何況人總要學着長大，不是麼。”
沈晏翎只能跟上她，聽她似是而非的說話，問道：“大姐跟樊氏和二姐有仇？”
沈晏寧輕笑：“三妹果然聰慧過人吶！”
沈晏翎默，腹誹道：廢話一句，懶得回答。
沈晏寧偏頭，看着身邊矮胖墩般的小身子，道：“若說有仇，倒也不算仇深似海，只是樊氏不安份，總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連帶着二妹也跟她學得這般，太浮躁，不夠沉穩低調，如你娘這般安份，倒是皆大歡喜了。”
“可在旁人眼裡，我孃的善良和安份卻是懦弱無能，你知道是誰下毒害人的？！”沈晏翎冷着臉，聲音帶着些嘲諷意味。
“若我說是樊氏，你信麼？”沈晏寧停下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問道。
“動機？”沈晏翎曾冷靜的分析過，卻實在想不明白陷害她們母女的好處是什麼，元兇的動機又是什麼。
“有些事並不需要什麼理由的。”沈晏寧輕笑，繼續邊走邊道：“不過老話也說過，無風不起浪的，人都說難得糊塗，知道的越少越好，可有時候偏偏就是那麼巧合，你娘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於是便有人想要滅口罷了。”
沈晏翎有些氣惱，一把上前扯住她的袖子，緊繃的小臉面無表情，只有一雙噴火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沈晏寧，道：“你都知道？！那你說，兇手到底是誰？！”
沈晏寧被她大力一拉，身子不設防的歪了一下，看着三妹憤怒卻隱忍的臉，忽而有些猶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