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晏寧知道的是,回到皇宮之後的這段時間,除了最開始她病着的那兩天,他陪着她休息在後宮,其餘每晚都是在上書房的偏殿就寢。
她知道他的細心和體貼,他是擔心她不適應,擔心她會鬧脾氣,可實際上,她最擔心的,卻是他忙過這段時間,終將會召見別的女人侍,寢。
她也知道他實在是太忙,很辛苦,不該在他這麼繁忙的時候,她還存了小心思,猶自糾結。可能是因着地域的關係,她還沒有很好的適應,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沈晏寧百無聊賴的甩了甩手中的一截兒貂絨的圍脖兒,微微嘆了一口氣,把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逐一的清理出去。
一旁正在收拾的香桃,突然拿着一個盒子過來,詢問道:“娘娘,這個盒子,放哪裡比較合適?!”
沈晏寧一時間還沒有習慣這個稱呼,有些微的愣怔,看到香桃手裡的東西,忽而就笑了起來,招手,讓她拿給她。
香桃遞過去,只知道這個盒子對沈晏寧來說十分寶貝,一直都是她自己貼身收藏着,誰都不讓碰。
她很是好奇,想要知道里面放了什麼,被沈晏寧賞了一個爆慄,趕了出去。
待到身邊沒人,沈晏寧才盤腿坐在炕几上,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裡面,裝着許多許多的小星星。
五顏六色,全是她親手,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星星。
細嫩的手指輕輕拂過一個一個大小不一的星星,忽而,她全都拿出來,開始慢慢的數着。
一個,兩個,三個......
三百零一,三百零二,三百零......
她數的漫不經心,不像是在數數,反而像是在數着過去一年裡的心境心情。
那一針一線,都承載着她對他的思念。
對,相思!
她對遠在穹北的他的一種思念,相思無處寄託,只得靠着這些細柔綿密的絲線一一述說。
沈晏寧瞪着突然出現得大手,嚇了一跳,等意識到來人是誰之後,尖叫一聲,整個人撲上去,將散亂一桌子的小星星全都攏住。
“這是什麼?這麼大反應
......”北溟羨好笑的看看手裡的小玩意,又看看撅着屁,股半點皇后形象都沒有的沈晏寧,頗爲愉悅。
在她數到兩百八十一的時候,他就站在她身後了。
本來是過來喊她一起吃午膳,卻見她專注着,數的入迷,也就沒有打擾,只是揮退了殿內的衆人,獨自一人站在她身後,聽着她慢慢的數數。
沈晏寧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很難看,手忙腳亂的將案几上的星星全都掃進盒子裡,一通忙亂之後,她很不好意思的下了炕,垂着通紅的臉蛋兒,不敢看他。
他攬着她入懷,坐在炕上,將臉埋在她的肩窩處,深吸一口氣,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是熟悉的味道,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他悶聲問道:“這兩日太忙,沒能過來看你,可還好?”
“嗯。”她聽得他的聲音難掩疲憊,頗爲心疼,擡手,摘了他頭上的紫金冠,讓一頭烏黑的發隨意披散下來。
她知道,他一向是不喜歡束髮的,若不是現在身份使然,想來,他是不會帶那麼麻煩的玉冠。
沈宴寧安靜的任由他抱着,手指梳理着他柔順的墨發,順便幫他按,摩放鬆一下緊張的頭皮。
她柔聲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先傳膳?”
“先陪我說說話,晚一點還要去前面忙。”北溟羨的聲音依舊悶悶的,很是不情願似的。
“好。”沈宴寧手上的動作不減,依舊不輕不重不急不緩的按壓着。
一室溫馨美好,良久,北溟羨休息的夠了,擡起頭來,低聲問道:“寧寧剛纔在做什麼?”
沈晏寧面色一紅,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數數呀。”
“那些,是星星?你繡的?”北溟羨親一下她的臉蛋,笑問。
“恩。”沈晏寧鬆開手,取了盒子,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拿到他面前,解說道:“去年跟你分開的時候,從潼關回到京都之後,無所事事,繡着玩的,一天一個,直到出嫁前一天,一共是四百三十七顆,也就是四百三十七天。”
“讓夫人久等了。”北溟羨脣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吻上她的脣,輕柔,密,愛。
沈晏寧
嬉笑着,躲閃,嘴中得理不饒人的笑罵一句:“自作多情,怎的就知道是爲了你繡的?”
“嗯。我知道。”北溟羨啄一下她的粉頰,笑說:“我們心有靈犀呀,怕夫人等得不耐煩,趕緊追了過去。”
沈晏寧嗤笑一聲,卻一本正經的說道:“虞嬸說,再過半個月到你的生辰,本打算那時候拿出來,告訴你,讓你高興一下的,不想被你提前發現了......”
“哦,原來這樣呀......虞嬸還說了什麼?”北溟羨漫不經心的笑問,抓着她柔軟的手輕輕把玩。
這大半年光景,他再也沒讓她碰過兵器,除了原來的那些頑固的老繭,她的手,被他養得越來越細嫩柔軟。
沈晏寧卻空出一隻手來,推攘他一下,滿眼柔情萬千的看着他,道:“你怎麼沒告訴我,宮中有一片桂樹林呀,還是你親手種的。虞嬸說,你爲我種的......”
北溟羨捏一下她的手,輕笑道:“高興吧。待到明年秋天,宮中到處飄散着桂花香氣,是你喜歡的味道,寧寧肯定會高興。”
沈晏寧有點壓不住上揚的嘴角,點點頭,笑看他。
“曾經,有個小丫頭一臉憧憬的望着月亮,告訴我,說她是廣寒宮的兔子,我那時就想呀,這個宮殿空着也是空着,要不,來弄點讓人高興得東西,就想到了那隻兔子......”
北溟羨用下巴點着她的肩膀,邊說邊笑,卻被惱怒的她一把捂住了嘴。
沈晏寧眸光帶着火氣,嗔怨的瞪着他,彷彿在說:你才兔子,你全家都兔子!
“兔子着急了,該咬人了......”北溟羨低笑一聲,吻上她的手心。
沈晏寧像是被燙着一般,飛快的收回手,又讓他得逞的動嘴調侃她!
她忽而想到他剛纔說的:宮殿空着也是空着,又想到之前虞嬸說的,分開的這一年,他不惜將後宮多餘的宮殿拆了,也要弄出一大片地方出來,就是爲了種桂樹。
反正,看着哪兒不爽,就拆哪兒。
除了皇后的宮殿沒有動過,先帝其它妃嬪住過的地方,他看着不高興的,全都拆了,空出地方來種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