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惶恐,勞皇上記掛。”沈晏寧立即謙恭的低頭行禮,緊張的說道。
太后卻是恢復到慈靄的模樣,呵呵一笑道:“沈將軍的千金也是到了該許婚的年紀了,哀家本打算將你許配給羨兒,這才詔你進宮,只是看到你似乎對羨兒一點意思都沒有,便也就作罷了。不若,你告訴哀家,你可有什麼中意的人,不論有或沒有,哀家也好斟酌一二,趁早給你打算。”
“……”沈晏寧低垂着頭,並不接腔,正的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接腔好,便索性閉嘴。
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若是方纔她要是傻傻的相信太后說的,給她和北溟羨賜婚,指不定下一刻,太后就會尋個理由,將她貶斥一番,然後讓皇帝將她隨便嫁人!
不期然的,她裙襬前突然有一雙嵌珍珠繡牡丹的繡鞋躍入眼中,沈晏寧驚得微微後退一步,下一瞬,她手腕上一緊,被太后抓住,不容她後退。
“丫頭,別怕,陪哀家出去走走吧。”太后牽着她的手,慢慢的往殿外走去。
“是,太后娘娘,您請慢一點。”
沈晏寧沒有辦法,只得一手任由她握着,另一隻手微微托起她的手腕,輕輕扶着她步履穩健的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你的母親少時與皇帝有些淵源,兩人交好,親若兄妹。皇帝曾答應她,一定會爲你選一位好夫婿,哀家本以爲你對羨兒有意,可如今看來……既然如此,你倒是可以在哀家的幾位皇孫兒之間挑挑看,有沒有和你眼緣的,不用害怕,哀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定會爲你做主。”
太后溫言溫語,周身不見半點戾氣。
沈晏寧嘴裡發苦,卻是不敢吭聲半句,她依舊在心裡打鼓,不確定太后是不是在試探她,以她聽太后蒼老溫柔的聲音,直覺她不會是騙她。
只是,凡事無絕對,她不敢掉以輕心。
“如何?”太后眸光意味不明的瞥一眼身邊沉靜平靜的沈晏寧,追問道。
“臣女謹守本份,不敢高攀,更不敢隨意踐踏皇子們尊貴的身份。”沈晏寧斟酌一番之後,淺淺的回答
。
然後,又補充說道:“即便臣女的母親少時與皇上定下約定,但臣女以爲,逝者已矣,不必太過於介懷這些已經隨風而去的約定。”
“鳥兒叫聲再動聽,囚禁起來的也只是個供人觀賞的玩物,鮮花兒再漂亮,被摘取後也會枯萎消逝,臣女如今重孝在身,並無嫁人的打算,還望太后娘娘體恤臣女的一片孝心,實在是母親的屍骨未寒,不能婚嫁。”
沈晏寧說的句句真切,她提前下兩級臺階,一邊後退着,一邊穩穩的扶着太后下臺階,竟然比之平時的貼身麼麼伺候得還要貼心周到。
太后聽了她一番話,頗爲讚賞的點點頭,呵呵一笑。
“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將來……前途無量。”太后笑眯眯的說道。
“多謝太后誇獎,臣女慚愧。”沈晏寧很是官腔的迴應道。
她感覺到太后看她的目光別有深意,可是,那深沉深邃的目光中究竟有什麼,她確實猜測不到,也沒有頭緒。
沈晏寧陪着太后逛宮殿附近的花園,走了兩個來回,就聽到有宮女來報:“九殿下求見,正在偏殿等着宣詔。”
太后別有深意的看一眼身側的沈晏寧,後者倒是一臉的平靜淡然。
太后見在她身上瞧不出什麼異樣言行,便吩咐人去將無雙公主和沈晏翎尋了回來,於大殿的膳食廳擺宴。
從見到北溟羨開始,到在太后的宮殿裡陪着一起用完餐食,沈晏寧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十分謙恭賢雅和貞靜從容,她基本上都是微微垂首垂眸,身體前傾,表示自己的謙卑。
她的眼睛從來不會大膽的四處觀看,更別說與北溟羨的目光對上,即便是不經意的對上一眼,她也是迅速的挪開,就像是真的才認識他那般,根本不去看他。
她的動作做得十分到位,這在外人看來,不過是身份卑微的小女孩羞怯的拘謹之舉,太過平常,不足掛齒。
殷香瀾不明所以,邊吃膳食邊哄得太后高興,也興奮的跟沈晏翎聊着她們剛纔的話題。
而沈晏翎瞪着一雙大眼睛,在幾人身上滴
溜溜的轉悠,時不時看沈晏寧和北溟羨兩人兩眼。
貌似……這兩人看上去,好像不認識的樣子。
她在心裡鄙夷撇嘴:若說演技,這些人真的是可以問鼎奧斯卡金像獎了!
一頓飯吃下來,幾人心思各異,甚是無趣的很。
沈氏兩姐妹,臨走前倒是得了不少賞賜,珍奇賞玩,衣衫首飾,滿滿的裝了一箱子,讓人送去將軍府。
尤其是沈晏翎,真就被她猜中,心滿意足的獲得太后額外的獎勵:一百兩金錠子。
雖然沈晏翎還是繃着個小臉,可到底是高興的,連着脆生生的道謝叩恩的聲音都比平時響亮精神。
之後,本在沈氏兩姐妹打算離開的時候,皇后突然派人截住兩人離開的腳步,請她們去未央宮小坐了一會兒。
皇后關切的詢問她們平素的日常都做什麼,又特別詢問沈晏寧,對於祿王莽撞的請求皇帝賜婚於她有什麼想法和不滿。
沈晏寧很是官腔的迴應:一切均由父母做主。
然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待換過一盞茶之後,沈晏寧起身告退,皇后也沒有爲難,同樣賞賜一些布匹絹帛讓她們帶回去。
兩姐妹這才領着一堆賞賜打道回府。
沈晏翎不明所以,一頭霧水的抱怨皇后是發什麼神經病,平白耽誤她回家的時間。
沈晏寧卻是心知肚明,應該是祿王吃了悶虧,皇后如今不敢大肆動作,便藉着太后的邀請,順道見見她,試探她對祿王還有她這個皇后的態度。
出宮的門口,沈晏寧不意外的看到一道頎長的墨色身影,正倚靠在沈府的馬車邊上,很明顯,他在等她。
今日早晨出府的時候,還下了一點小雨,此時只是天空陰沉,並沒有下雨,倒是給他這個什麼都沒帶的人稍稍行了便利,不過待會兒會不會下雨,就很難說了。
沈晏寧眯起眼睛站着打量一番,攏在袖子裡的手輕柔的撫摸着雪慄虎,小傢伙不安份的想要出來,正在用前爪子撓着她的手,沈晏寧微微一笑,將它抱了出來,託在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