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再是人類。”
奈良,五十嵐家。
五十嵐夕霧躺在牀上,整個人的狀態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剛剛,他看了女兒五十嵐飛鳥從中國發來的視頻,看完之後,絕望又釋然地嘆口氣,閉上眼睛,跟坐在牀邊的師兄如此說道。
“師弟你說的那種新型藥劑是過度增強人體機能、過度提升人體肌肉強度和靈活程度、過度激發人體潛能的類血清,是一種實驗品。”
大河內勳目光藹如地看着師弟,“注射那種藥劑,是對武道的背德,是作弊,也是一次賭博。”
“即便如此,我仍舊賭輸了。”五十嵐夕霧語氣微弱地說道,似乎帶着自嘲,“當然,如今看來,即便那藥劑有效,我也一樣會輸。
“錢權已經不再是人類。”
“中國有句老話叫‘邪不壓正’,師弟你走的是邪路,而錢權,他走的是正途,這句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
“身體纔是人類的聖殿,我們不該玷污它。”
五十嵐夕霧不再說話,沉默良久,道:“所以,我同意讓飛鳥去中國……”
大河內勳輕輕嘆了口氣,看着師弟,問:“夕霧,伱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沉默有頃。
五十嵐夕霧語氣近乎呢喃地說道:“師兄,你說,錢權他,到底練的什麼功夫?”
“我們研究得出的結論和我之前說的一樣,詠春的外功,太極的內功,如今……應該是盡皆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無招也是招。”
“噢,果然是這樣麼。”
剛剛他看了視頻,錢權的出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招式的痕跡,已到了他無法理解的地步。
又是一陣沉默。
五十嵐夕霧艱難呼吸一陣,問:“師兄,你說,中國功夫,是不是,真的比我們日本武道,更強?”
大河內勳沉默幾秒,道:“各有千秋……吧。”
五十嵐夕霧突然哭笑一聲,然後雙目圓睜,猛地坐起身,怒視着前方,嘴巴不甘地張開,卻沒有發出聲音。
片刻後,摔倒在牀上,就此死去。
……
五十嵐飛鳥接到父親逝去的消息時,是在第二天早上。
她沒有感到太過悲傷,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是替父親感到解脫。
然後她要準備回國,在這之前,她莫名又想去見一見錢權,告知他這個消息,但走到半途,又改變主意了。
這段時間她認真學習了中國近代史,有種刷新三觀的感覺。
那和她之前學習和接觸過的歷史完全不同。
中國的歷史課本把“日中戰爭”定性爲一場不義的侵略戰爭。
而且中國歷史書上還詳細地記錄了日本在中國進行的幾次大屠殺,以及建立了滅絕人寰的生化實驗室。
這些內容,她沒在任何地方看到過,不管是日本的歷史書還是父親的教誨,都沒有提到過。
倒是讓她隱約回憶起一件事,好像她六七歲的時候,有次大河內師伯和父親聊天,提到過日本目前正在全力做一件事,即撥出專項款,用以拉攏和豢養中國的文字工作者,使他們通過文字敘事及文化演變,重塑其歷史,動搖其認知。
據說,已頗有成效。
所以,到底哪邊纔是真的?
她的父親曾經跟她說,日本當初進入中國,是爲了幫助落後的中國,是爲了建立一個大東亞共榮圈。
她父親跟她說了很多日本在中國的義舉,讓她明白了天皇的雄才大略以及日本的良苦用心。
從這些角度來看,她無法接受中國歷史書對日本的描述。
但她也明白了爲什麼錢權會對她以及她父親那麼反感——他接受的是另外一段歷史。
因此,如果自己此時去告知他父親去世的消息,他可能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
他對自己真的太冷漠了。
但那種冷漠,卻又偏偏刺激得自己想靠近他。
這是爲什麼呢?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偷襲他,被他控制在懷裡的場景,心跳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加速。
隨即驚醒,自己的父親剛去世,自己在想什麼?
她返回公寓,準備請假回國,參加父親的葬禮。
……
錢權還是通過張想爾得知了五十嵐夕霧已死的消息,如五十嵐飛鳥所想,他沒什麼感觸。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中國、亞洲乃至於世界若想要安全,在日本像五十嵐夕霧這樣的人,尤其是手中掌握權力的,應該全部死絕。
軍訓還在繼續。
三天過後,同學們的很多動作也開始有模有樣,教官也開始教大家一些軍隊裡的娛樂項目,譬如拉歌、比武、展示個人才藝什麼的。
這樣的環節,自然少不了錢權。
於是,錢權就先一挑五,把五位教官一起打趴後,再教大家一些防身的招式。
“總之大家記住一件事,不管你的防身術練得多麼純熟,遇到危險時,第一選擇永遠是逃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所謂防身三十六計,跑爲上計。”
錢權教完大家防身術後,總結道。
“那如果你遇到敵人時,你的第一選擇是什麼呢?”有女生問。
“一樣的,我也要跑……直到追上那個敵人爲止。”
“……”
好嘛,你遇到敵人,你纔是那個危險源。
錢權的軍訓在這種並不算太嚴苛的氛圍中接近尾聲。
8月底,軍訓彙報演出。
海師大今年的軍訓也宣告圓滿落幕。
9月,全國進入開學季。
錢權和丁琳琅的大二生活開始了。
有人說大二是大學階段最美好的一年,它既不會像大一那麼青澀,需要適應、瞭解和探索大學生活,又不會像大三大四那麼過時,大學的新鮮勁慢慢淡去,開始要面對找工作的煩惱。
另一個方面,大二的學生,下可以撩學弟學妹,上可以追學長學姐,顯得遊刃有餘。
然而錢權的大二註定是忙碌的,正常的學習先不談。
參與投資的運動中心和科技公司、和女朋友丁琳琅合開的文化公司、參與的影視劇、越來越多的代言以及不得不參加的國際田徑大賽。
除了這些,他還答應蘇巖芯參加一些圍棋賽事。
當然,還有他的小說連載。
總之,錢權的大二生活,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只是,他在學校的時間越來越少,在外面工作的時間越來越多。
班長肯定沒法再繼續做了,學校活動也沒時間再參加——也沒辦法再參加。
就比如校運動會,他怎麼參加,奧運會百米冠軍、亞洲百米紀錄保持者,參加校園百米大賽,不是欺負人嗎?
再比如武術大賽、象棋大賽和圍棋大賽,都不適合繼續參加。
話劇社的表演倒還可以參加,磨練下演技。
現在很多一線演員,還以參加話劇表演爲榮。
只不過,他現在也沒時間參加排練,只能往後推。
籃球比賽也是一樣,順其自然地變成興趣愛好,有空打兩場,平時就處於請假狀態。
有舍就有得。
校園生活缺失,個人事業則迎來高速發展期。
參與投資的公司都進入正軌,前景無限;
個人代言賺的盆滿鉢滿,保質保量;
此外就是演技的提升,武術指導經驗的積累,以及運營文化公司的心得。
另外一個收穫或者說額外之喜是,錢權在寒假到來之前,收到了春晚的邀請函。
節目組希望他作爲一位文體兩開花的代表人物,加入到今年的春晚中。
雖然如今的春晚已經成了網友們的吐槽大會,影響力和神聖感大不如前,但它仍舊是錢權記憶中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爸媽和丁叔蘭姨肯定都希望他能參加一次春晚。
於是錢權爽快地答應了。
實際上,即使他沒有在文藝圈有所建樹,單單是奧運百米冠軍這個頭銜,也足以令春晚節目組把他列入必邀嘉賓的名單。
錢權此次參加春晚的形式是獨唱一首歌,再客串一個春晚小品。
也就是他會登臺兩次。
在新時代的春晚中,這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殊榮。
恰在這個時候,錢文林醞釀和籌備良久的公司也正式註冊——
華林文化發展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