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院裡,冰清疲憊的靠在染滿血跡的牆壁上,原本黑亮柔順的烏髮被汗水和血水浸溼,沾膩膩的貼在背上,身上的黑色錦袍被砍的破爛不堪,有幾處傷口還在不停的往外滴血,但她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皮外傷,目光死死的瞪着不遠處,看着那腳下堆積如山的殘肢斷臂和一地血腥,再看看活下來的人也都是狼狽不堪,血肉模糊,心底涌起無限悲涼,本來清明的大腦混沌一片,想着剛纔還在練武場內生龍活虎打鬥在一起的衆豪傑,現在卻全都變成一具具冰涼的殘骸。
她不禁低嘆一聲,夏月宮和鐵血門這邊也是傷亡慘重,屍體堆積成山,她轉眸望向別處,不願去看那淒涼的場景,內心一陣悲涼,低頭思索着破陣的辦法,這時,前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有人來了”活着的人裡不知誰說了一句,大家立刻挺直腰桿準備應戰。
“各位,別來無恙啊”這時一聲極爲熟悉的聲音傳入達摩院,緊接着傅立亭父女便出現在了衆人面前,身後是一隊臉帶面具的黑衣武士,他們具體是怎麼進來的,冰清等人無暇去想,胸中已被憤怒掩蓋,尤其是蘇睿,他一直知道傅立亭心存異心,也一直防着他,但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跟東瀛人一起設下如此殘忍的局,害了這麼多條性命。
“你……是你……”蘇睿往前一步,顫抖的手指着傅立亭,氣的說不出話來,傅立亭奸笑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到蘇睿面前,翻着眼皮打量着他,見他一身狼狽,嘴裡嘖嘖的道“看看,幫主您這是怎麼弄的,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傅立亭,你這個叛徒,原來這一切是你搞的鬼,是你出場了我們,你該死!”楊政一身血腥,瞪着一雙快要暴裂的虎目,一個閃身拔劍向着傅立亭就刺了過來,剛纔在打鬥中羅紫嫣因一時不慎受了重傷,要不是他及時爲她運功止血,後果不堪設想,現在造成這一切的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不恨,一心只想殺了他,卻沒想到剛纔在打鬥中,自己的體力早已耗盡,還沒靠近傅立亭的身,就已被他一掌擊退數米遠。
“阿政,你怎麼樣”紫嫣捂着傷口奔到楊政面前,心疼的看着他慘白的臉,扭頭怒瞪着傅立亭父女,纖細的手指緊攥成拳,牙關緊咬,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但她知道以自己現在一身是傷的情況,上去只會和楊政一樣被重傷,想來想去,也只能乾瞪眼,強忍着內心的憤怒將楊政從地上扶起來。
“哈哈哈,我勸你們還是別白費力氣了,看看你們一個個,現在根本不是我爹的對手”傅雨蘿得意的擡高下巴,指着冰清等人繼續說道“不錯,我爹是投靠東瀛人了,但還不是被你們給逼的,本來按宗主的意思,你們一個個都得死,現在嘛,少主仁慈,在宗主面前苦苦相求,宗主才答應放你們一條生路,待會少主來了,你們只要想活命的,全都得跪地謝恩,
知道沒?”
“什麼狗屁少主,讓他出來受我一刀,害了我們那麼多弟兄的性命,還叫老子向他下跪,呸!他算老幾!”聽了傅雨蘿的話,性子火暴的胡慶最先忍不住從人羣中站出來,手舉大刀瞪着眼一臉的怒氣。
“怎麼,看來你很不服我麼?”胡慶的話音剛落,就聽得東瀛武士後方傳來一聲低沉慵懶的男音,帶着磁性的聲音讓站在人羣前排的冰清忽覺一陣異樣的熟悉感,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帶着驚疑的目光,冰清轉眸望向已緩步走到眼前的男子,見他也是一身黑袍,臉上帶着黑鐵面具,和自己在西域見過的東瀛少主一模一樣,可是這聲音卻不像,東瀛少主的聲音略帶沙啞,而剛纔她聽到的聲音像極了那個人?她定睛望着已停住腳步,正看向這邊的東瀛少主,視線落在他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上,細看之下,身形驀然一怔,全身似被雷擊般定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是他?果然是他?
“少主,您請”面對進來的冷風,傅立亭滿臉含笑,諂媚的讓開了道,冷風看也不看他一眼,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自他身邊走過,來到蘇睿等人面前,目光不自覺的定格在冰清身上,看到她驚愕而悲痛的眼眸,他便知道,以她的聰明定是從剛纔的聲音猜到了他的身份,這便是他想要的,在未揭穿身份前,他每次以東瀛少主出現在人前時,聲音都是經過僞裝的,而冷風的聲音卻是真的,剛纔他之所以以真實的聲音說出那句話,就是想要提醒冰清,事先給她一個思想準備,以免她太過激動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惹怒向陽。
“你就是東瀛少主?我等已經落入你的手中,不必再遮遮掩掩了,摘下面具吧”冰吟微擰着秀眉,冷眼看着冷風說道,從冰清的神情她也已經猜出幾分,此時她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們猜想的那樣,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大哥也,太可憐了!
“呵呵!好,既然大家想看,那我就摘下面具,讓各位看個清楚!”冷風說完,轉眸再次向冰清那邊看去,發現她面無表情,冷冷的注視着他,雖未動,但渾身卻散發着冰凍一切的寒氣,他心裡一痛,別開眼,手伸到面具處,將其慢慢揭下。
“冷大俠??是你??”“冷風?東瀛少主?天哪!!”雖着面具的揭開,中原人士那邊響起一連串的抽氣聲,一個個全都不可思議,議論紛紛,只有蘇睿等人沉默不語,冷眼相對,表面看似平靜無波,只那攥的咯咯作響的拳頭說明他們有多憤怒?
“怎麼?傻眼了吧,實話告訴你們,冷大俠就是東瀛帝國武館的少主,好好看看,哼,一羣傻帽!”傅雨蘿得意的看着蘇睿等人驚愕的目光,滿眼的不屑與鄙夷。
“畜生,原來你是內鬼?你是東瀛人?”初一咬牙切齒的怒瞪着冷風,此時的他胸腔內滿滿的都是“憤怒”二字,不僅爲在達摩院裡死去的同門
,更爲了冰清,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冰清是女兒身,也知道冰清暗戀冷風多年,這份情別人不知,但他卻知道究竟有多深,現在冷風搖身一變,成了東瀛少主,他們轉眼間就從戀人變成了仇人,這樣天差地別的身份註定了二人此生有緣無份。
他擔心的看了一眼冰清,從冷風揭下面具開始,她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站着,不說一句話,彷彿是一座塑像般,初一跟隨冰清多年,他知道她此時的心情究竟有多複雜,有多痛,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該死!
他咬了咬牙,終忍不住快要溢出胸腔的怒火,舉劍衝了出去,招招對準冷風的死穴,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長痛不如短痛,否則日後門主面對感情和仇恨之間的兩難抉擇,她會更難受。
然而他只跨前一步,肩膀就被人死死的摁住,回頭一看,冰清滿臉冰霜,眉宇間不含一絲感情的瞪着對面的冷風,薄薄的嘴脣只吐出了兩個字“我來!!”
冰清將初一推到身後,擡腳一步一步向冷風靠近,冰冷的鳳眸,抿緊的薄脣,攥緊的拳頭,這一切無不昭示着她內心的怒火,他騙了她?騙了她十幾年?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容不下別的,只一心想着這幾句話,昔日的溫情一幕幕自腦海中劃過,轉而又演變成剛纔她在達摩院裡浴血廝殺的場景,那一聲聲慘叫,噴灑不盡的鮮血都在殘忍的告訴她一個事實,這些事都是眼前男子一手策劃的,是他和他的父親造成了這場中原武林最大的殘劇。
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捉弄她,前幾天她還依偎在他的懷裡,感受着他的溫柔,現在兩人便以如此尷尬的身份相對,一個是潛伏中原多年穩操勝券的東瀛少主,一個是落入陷阱幾欲絕望的鐵血門主,多麼的悲哀,卻又多麼的可笑。
“冰,冰清……”看着冰清逐步向自己走來,昔日清澈如水的鳳眸此時冰涼的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她雖還未靠近自己,他就已經感受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徹骨的寒意,冷的幾乎凍裂了他的心,冰清,她是有多恨自己啊?可是,這能怪誰呢?只能怪天意弄人,他倆的身份註定了這一切。
“畜生,受死!!”冰清咬牙怒罵着,如果是在以前,她很喜歡冷風這樣叫她,但是現在,聽到他喚她的名字,她卻很想哭,心,痠痛的無法言語,努力強忍着胸腔內快要炸烈的怒火,在靠近冷風時手中劍無情的刺向眼前的男人,帶着滿腔的恨意直刺冷風心窩……
冰清的攻勢既快又狠,招招襲向冷風的致命處,手中劍光不停閃動,看着讓人心驚,旁邊的傅雨蘿看了,忍不住爲冷風捏了一把冷汗,可冷風面對冰清狠辣的招式卻左躲右閃,只守不攻,滿含心疼的目光看着冰清慘白如紙的臉,和那身破破爛爛的衣袍,尤其是她肩膀處那個猙獰的血洞,令他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該死的,她竟然傷的這樣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