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總監,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求你成全我們,我只有潤澤哥哥,我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容子衿哭得梨花帶雨,眼淚止都止不住:“你能力強,就是離開潤澤哥哥也能過得很好,可是我只有他,求求你,放開他吧……”
這邊的動靜引來衆人側目,紛紛將矛頭指向杜悅。
容子衿跪爬到杜悅腳邊,扯着她褲腿:“杜總監,求求你了,我不要錢,只求你把潤澤哥哥還給我……我是真的很愛他……”
“你想跟他怎樣,都跟我沒關係。”
杜悅推開容子衿的手,朝外走,只是走了幾步後又折了回來。
容子衿剛扶着桌角起來,還沒站穩,就看到去而復返的杜悅出現在眼前。
“杜總監……”
杜悅一聲不吭,反手甩了一巴掌在容子衿臉上。
容子衿被打得暈頭轉向,捂住紅腫的臉,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杜悅。
“既然你要裝可憐,那我就幫忙裝得再像點!”
杜悅的掌心也很疼,但臉上表情卻淡若:“你父母沒教好你該怎麼做人,回去後告訴他們,我替他們教育了。”
……
其實,打完容子衿,杜悅並沒想象中的痛快。
她站在咖啡廳門口,一時竟不知該去何處。
這樣的結果,彷彿是預料之中,卻也叫人忍不住難受。
等她回神,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車上。
她攤開緊握的拳心,那隻打容子衿的手已經腫了。
剛纔,她用了十足的力道。
透過咖啡廳落地窗玻璃,她看到容子衿蹲在地上,委屈地痛哭。
容子衿痛在髮膚,可她疼的卻是整顆心,像被鑽孔扎過般銳疼。
杜悅抓着方向盤的手曲捲收緊,眼窩酸脹得難受。
她搖下車窗,冷風躥進來吹拂她的長髮,凌亂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
副駕上的手機嗡嗡響起。
杜悅深吸口氣,牽扯出淺笑,接通:“幀幀?”
“悅悅,你怎麼還沒來,我等你好久了呢。”
杜悅望着窗外的人潮如涌,原本冰涼的表情浮現抹柔軟:“過會兒就到。”
“嗯!對了……悅悅,潤澤他跟你一起過來嗎?”
“屈潤澤最近忙新項目,出差去了,不過他答應給你買禮物的。”
“真的呀。”杜幀立即喜上眉梢,尤不自信地問:“要海賊王周邊也行嗎?”
“當然咯。”
杜悅原本淌血的傷口慢慢癒合,心情逐漸綻放出一朵小花。
“那我在家等悅悅哦,悅悅開車要小心點。”
掐了電話,杜悅驅動引擎,調好後視鏡,將車從停車位裡倒出來,踩動油門剛要加速,一道身影突然從拐角衝出來。
杜悅馬上去踩剎車,方向盤打死,可還是聽到車頭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外面響起驚天動地的哭喊聲,路邊行人紛紛停駐圍攏上前。
杜悅下車,看到本該在咖啡廳裡的容子衿此刻跪倒在車前,捂着肚子低聲呼痛。
一灘豔麗奪目的鮮血在她身下暈染開來。
容子衿臉色難看,毫無血色的嘴脣蠕動,悲痛欲絕地捂住肚子,眼神渙散無焦距。
“我的肚子……可憐的孩子……”
杜悅站在那裡,眼睜睜看着容子衿身下的血染紅地面,她渾身的血液都衝向腦部,恐懼像只大手揪緊她的心,她剛剛分明及時剎車了,怎麼還是撞到人了?
容子衿半握在地上,嬌軀顫抖,低頭盯着自己的肚子,一會兒動也不動,一會兒又突然惶恐地搖頭,哭聲犀利:“肚子好痛,救命,救救我!”
杜悅彎下身體想去扶她:“我帶你去醫院……”
“你快點走開!”容子衿驚懼地看向杜悅,捧着肚子往後爬,在地面劃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紅印子:“求求你了,杜總監,我什麼都不要了,求你別傷害我跟孩子!”
杜悅的手頓在半空中,神色僵硬地看着一副楚楚可憐樣子的容子衿。
“小姐,天哪,你流了好多血!旁邊有沒有人是醫生,快過來緊急搶救!”
杜悅站在那裡,被急着上去幫助容子衿的人羣撞開,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接着,她脖根一涼,一個冰激凌甜筒丟到她身上。
“臭女人!剛纔在咖啡廳這位小姐都給你下跪了,你居然還不放過她!”
一個打扮潮流的年輕女人憤慨地看着杜悅,甜筒就是她丟的。
杜悅驀地擡頭,冷冷地看着她。
“看什麼看!”女孩揚着下巴,衝四周人羣嚷嚷道:“這都什麼人啊,三兒都這麼囂張,隨便不高興就敢開車撞人,還害得人家流產!”
“真是不要臉的女人!心腸這麼惡毒,連孕婦都不肯放過!”
“八成想着撞死正室,自己好上位,就是個神經病!”
耳旁的辱罵聲愈發過分難聽,甚至有所謂的正義人士上前推搡杜悅。
“你爸媽怎麼教育你的啊?眉清目秀的姑娘居然出來當小三,怎麼這麼沒素質啊!”
杜悅曲指抓住那隻捅着她鼻尖的手指,目光冷冽地盯着那個罵的起勁的男人。
“要我把跟我丈夫的結婚證拿出來給你看嗎?”
男人愣住,不自在地舔嘴,但隨即一把揮開她的手:“吆喝,我說怎麼這麼潑辣,原來已經用狐媚手段把人家家庭都拆散了,難怪敢叫那小姐給你下跪,連人命都不放在眼裡!”
“我再說一遍,是她自己突然衝出來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杜悅還沒說完,只覺得額頭一疼,然後有冰涼的粘稠液體沿着她的眼角滴下來。
她的鼻翼四周,頓時充滿了雞蛋的腥臭味。
“撞了人還這麼囂張,不給你點教訓還無法無天了!”
杜悅環顧四周言之鑿鑿的人羣,一股涼意從心底冉冉升起。
雖然可笑,但女人的淚水和軟弱確實是所向披靡的武器。
可惜的是,她從來不會輕易低頭。
她的眼淚,只會在深愛的人面前流淌,她的眼淚,不會成爲傷害別人的利器。
過了幾分鐘,渾身染血的容子衿被急救人員擡上了救護車。
“這裡的路人都作證是你撞了那位小姐,請跟我們回警局錄一下筆錄。”
交警攔住杜悅的去路,許是這種事遇得多了,他的態度並不友善。
杜悅看着自己已經撞壞車頭的轎車將要被交警拖走,救護車的鳴笛聲漸遠,她擡手將臉上的蛋清擦掉,平靜地道:“我想過去把蛋糕拿出來。”
交警疑惑地看着眼前狼狽的女人,驚訝於她的鎮定泰然。
杜悅扯動嘴角:“那個是我答應送給我哥的禮物。”
……
杜悅懷抱蛋糕坐在警局走廊的長凳上。
人潮涌動的警局中,有警察大聲質問嫌犯的聲音,還有人因害怕在啼哭,桌那邊的公務人員不時翻動紙張發出嘩嘩聲,偶爾有警員押着犯人從外頭進來,電話鈴聲總是響個不停。
杜悅盯着手機上的號碼,猶豫許久,才按了撥通鍵。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起。
“什麼事?”屈潤澤問她。
杜悅抓緊手機,剛想問他有沒有空來警局保釋自己,突然聽到那頭傳來女聲:“阿澤……”
聽筒裡很安靜,甚至能聽到那頭播放的古典音樂的聲響。
杜悅一愣,然後下意識地掐了電話。
……
屈潤澤套上西裝要出門,被洗手間裡出來的劉雨欣從後攔腰抱住。
“阿澤,你要去哪兒?不是說好了,今天一天都陪着我嗎?”
劉雨欣漂亮的明眸中浮現霧氣:“剛纔誰給你打電話,瞧你心不在焉的……”
“雨欣,我有急事要辦,等下就回來。”
屈潤澤伸手想去拿開劉雨欣的手,不曾想,她反而抓得更緊了。
“我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推了沈家琪和好友的約會過來找你,可是你,打算丟下我一個人過生日嗎?”
說着,一顆滾燙的淚珠就毫無徵兆地從劉雨欣眼角滑落下去,啪嗒啪嗒掉到屈潤澤的手背上,他要推開的動作猝然一滯。
“我知道你心裡還在怨我,但是沒關係,我會一直等,直到你決定重新相信我爲止。”
劉雨欣放開手,轉過身:“你有事情就趕緊走吧,我沒有關係的。”
水晶吊燈下,她蒼白着臉,用手捂住嘴,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拼命往下掉,她似乎在極力控制情緒,沒有哭出聲,唯有肩膀在不停顫抖,整個人彷彿隨時會跌倒般羸弱。
屈潤澤站在門口,回頭看劉雨欣邁着凌亂的步伐往裡走,眉頭微蹙,手抓着外套,鬆了緊,緊了又鬆,不過片刻,他驀地回身趕上去用力抱住劉雨欣。
劉雨欣側過頭,一滴淚水在下巴處凝結,她微微勾着嘴角:“怎麼不走了?”
他將臉埋進她柔軟的發間,呼吸急促,欲罷不能地緊緊扣住她的腰身。
……
杜悅不知道自己在警局裡坐了多長時間,走廊上風很大,很冷。
警察的話還在她耳邊縈繞:“車禍發生的地點在攝像頭死角處,所以沒能調到對你有利的視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