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疼得腦仁生疼,這種疼比當初來大姨媽時還要疼上千倍百倍,原本她想咬牙忍住,在沈家琪面前好歹留一點身爲女人的自尊,可是疼到後來,別說是自尊了,就算是最起碼的體面也保持不了。
??“悅悅,堅持住,馬上就到醫院了!”沈家琪緊緊握着她的手,一臉慘白。
杜悅額頭汗水涔涔,只顧着抓着他的手瑣碎痛呼,哪裡還有心情迴應他的話?
眼見車子忽然停住了,沈家琪忍不住怒吼,“沒看到她正疼着嗎!”
司機急得滿頭大汗,“少爺前面正好是紅綠燈,我這過不去啊!”
“三哥,我疼……真的好疼……”眼前彷彿有無數道白光閃過,杜悅只覺得渾身的骨骼像是被碾碎了一樣,說不清哪裡在疼,只知道胸腔裡的每一處骨骼都有種被碾碎的痛苦,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想要壓下這種越來越強烈的痛感,只是此刻等待的每一分鐘,對她而言都是一種難言的煎熬。
沈家琪咬牙,緊緊握着杜悅的手,任由她尖銳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手背,“悅悅,再等等,很快,很快就好!”
車子重新啓動,司機聽着沈家琪的怒吼咆哮,恨不得讓車子插出翅膀飛到醫院。
“少爺,到了!”
沈家琪用力抱起杜悅,朝醫院裡飛快奔去。
很快,醫生迎上來,把杜悅擱在產牀上朝手術室推去,沈家琪正要跟上來,杜悅忽然用盡所有力氣擡起上半身,咬牙瞪着他。
“不行,你不許進來!”
沈家琪微微皺眉,“不行,我要陪着你生產!”
“不行,我不許你看到我生孩子時的模樣……”杜悅咬着脣,臉色蒼白。
沈家琪咬牙,“悅悅,都這個時候了,不許任性!”
眼睜睜看着她被推進去,他立刻換上消毒無菌手術服跟了進去。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沈勇毅和陳鴻立刻趕到了醫院,等在手術室外急匆匆地轉圈,正候着場,一陣幽香撲鼻,打扮優雅的杜月默也出現在兩人視線裡。
“悅悅正在裡頭呢,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陳鴻有些着急。
杜月默低頭,從包裡抽了一支菸出來,瞥見沈勇毅不滿的眼神,頓時想起這裡不能抽菸,她重新塞了回去,擡起頭瞥了手術室一眼,看似平靜的臉上同樣帶着幾分忐忑。
沒想到,當年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現在也長大了,居然也做了母親。
她低頭勾起脣角笑了笑,安靜地靠在牆上,並不與陳鴻他們說話。
彷彿漫長的一個世紀過去,就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時,陳鴻忽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嬌嫩,初生,帶着對世間最美好的希冀與願景。
陳鴻激動得有些站不穩,沈勇毅擦了擦溼潤的眼睛,紛紛奔上去,圍着走出來的醫生。
醫生懷裡抱着一個長相清秀的嬰兒,他衝大家寬慰地一笑,“恭喜你們,是個小少爺呢。”
“哎呀長得可真像家琪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映出來一樣……”陳鴻抱着孩子愛不釋手,恨不得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又親。
小傢伙一雙黑亮的眼睛四處打量着這個世界,胖乎乎的小手抓着陳鴻的頭髮不撒手,張着嘴巴哭了半天,見大人們臉上都是喜悅的神色,頓時自覺沒趣地住了嘴,張開小嘴吐了一連串泡泡。
沈勇毅臉上立刻露出了身爲爺爺的慈愛笑容,他擡起頭,見杜月默默默站在一旁,頓時示意陳鴻把孩子讓給她抱抱。
陳鴻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過去,杜月默顫抖着伸手抱住了這個孩子,軟軟的,輕輕的,像極了小時候的杜悅和杜楨。
“真好。你長大之後一定跟你媽咪一樣漂亮。”杜月默輕聲說道,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恬靜的笑容。
手術室內,沈家琪聽着家人在門外愉悅的聲音,心裡涌出幾分溫暖。
他摘下面罩,走到疲憊的杜悅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悅悅——”他把臉貼上去,微微闔上眼睛,脣角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辛苦了。”
親眼看着杜悅有多麼辛苦才把孩子生下來,沈家琪心裡充滿了愧疚,此時杜悅虛弱得彷彿一個用盡了所有力氣的洋娃娃,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可她臉上卻帶着滿足的笑意。
“三哥,我們的孩子,是我跟你的孩子。”她笑盈盈地盯着他,臉上的笑意燦爛得像是一朵花。
“咱們給孩子取個名字吧。”沈家琪忽然想起一件正事。
杜悅搖了搖頭,“讓爺爺給他娶一個吧。”
沈家琪眉頭微微跳動了幾下,隱約覺得有些不妙。
隔了幾天,杜悅被接回家調養,沈安邦和沈老太太也從郊區別墅返回來,一家人聚在一塊兒,神情嚴肅,爲的就是給曾孫起名字的大事。
杜悅靠在沙發上,歪着腦袋,笑吟吟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心裡溫暖得很,恍惚間,她似睡非睡,忽然聽到沈安邦鄭重其事地拿出了一本新華字典,翻了幾百頁之後,慈祥一笑。
“家琪小時候的乳名就是我娶的,自從叫了這個乳名之後,他從小到大都是健健康康地長大,如今也是人中龍鳳。我看啊,這曾孫子的名字,不如延續家琪的,你們覺得如何?”
陳鴻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我覺得挺好,家琪,你覺得怎麼樣?”
沈老爺子兩眼放光地盯着沈家琪,等待他的回答。
沈家琪微微咳嗽幾聲,隱約覺得有些偏頭疼。
“爺爺——”他沉吟半晌,一臉認真地回答,“我看這孩子的名字還是讓悅悅來取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聚集在了杜悅身上,杜悅默默擡起頭,頓時覺得壓力山大,眼瞅着沈老爺子衝她拋了好幾個“不要不要”的眼神,杜悅在沈家琪期盼的目光中,默默搖了搖頭。
“爺爺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家琪,不然,這事兒就讓爺爺做主吧。”杜悅訕訕然地說。
畢竟沈老爺子見多識廣,再說沈家琪的乳名一定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於是,沈老爺子從襁褓裡抱起他可愛的曾孫,一臉慈愛地宣佈了跟隨他童年的乳名。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做——沈元寶!”
沈家琪身子晃了晃,隱約覺得自己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杜悅呆呆愣了幾秒鐘,元寶,元寶?
沈家琪的乳名?
她忍着笑別過臉,卻看到一旁坐着的王雪芮一羣人早就笑得花枝招展起來,杜悅自己也忍不住默默笑出了聲。
小元寶在搖籃裡好奇地眨着眼睛,一雙藕似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揮舞着,跟着大人們一起興奮,沈家琪彎腰抱起孩子,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心裡滿足得很。
杜悅見他動作雖然笨拙,眼裡的溫柔根本藏不住,心中頓時悄悄升起一股暖意,真好,如果可以,她願意這樣生活一輩子。
劉雨欣坐在梳妝鏡前,輕輕梳着長髮,一雙眼睛卻時不時地瞥向牆上的時鐘。
已經凌晨一點了,屈潤澤還沒回來。
這幾天,她時常見不到他的人影,偶爾半夜醒來,也只能瞥見他喝得伶仃大醉的模樣。
劉雨欣心裡清楚,這一切都只因爲,杜悅生了沈家琪的孩子。
這個男人到現在都還記掛着杜悅,她垂下眸子,脣角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低頭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劉雨欣從抽屜裡拿了一把小巧的刀,輕輕擱在了桌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劉雨欣撐不住想要睡着時,門外傳來搖搖欲墜的腳步聲,她走出去,屈潤澤靠在玄關處,臉色通紅,眼神渙散。
“你……你還沒睡?”他脣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鬆了鬆領帶,眼中卻冰冷似鐵。
“潤澤,我在等你,”她抿了抿脣,“我有話想跟你說。”
屈潤澤脣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什麼話?我洗耳恭聽。”
“這些天來,我受夠了你對我的冷淡,難道你就從沒想過,我也是一個懷孕的女人嗎?潤澤,我爺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好好照顧我,我在段家人面前也一直努力維護你,可你要是絲毫不顧及我,我只能找爺爺幫我主持公道了。”她睜着大眼睛,一臉的憤懣。
屈潤澤冷冷一笑,很好,她終於忍不住說出了真心話。
段家?他什麼時候怕過段家?
“你想要讓段老爺子主持什麼公道?跟我分手?對我們屈家施壓?只要你喜歡,都隨便。”他輕輕一笑,挑起劉雨欣小巧的下巴,眼睛微眯,“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雨欣,我所剩的耐心已經不多了。”
劉雨欣輕輕瑟縮了一下,心裡瞬間升起一抹淡淡的苦澀。
她見屈潤澤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忽然哭着說:“你這麼對我,你會後悔的。”劉雨欣鼓起勇氣,抓住桌上的刀,朝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割去。
說時遲那時快,屈潤澤猛地回頭,用力抓住她手中的刀刃,鋒利的刀刃從他手心上重重劃過,鮮血很快浸溼了他的掌心。
她嚇得鬆手,刀子落在了地上。
“潤……潤澤,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