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部的耐心,全部的憐惜,全部的愛意都付諸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想裝作毫不在意,可是回憶起那些曾經,還是無法做到完全釋懷跟坦然面對。
她的肩膀被另一隻手握住,力度溫柔而有力,杜悅回眸,就看到沈家琪站在她身邊,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緩慢下移,直到和她微涼的手緊緊相扣在一起。
“晚上想吃什麼?”沈家琪望着她,目光溫和,帶着包容和難言的深情。
杜悅回握住他的手,微微勾起嘴角:“你定吧。”
沈家琪擡起的手微微彎曲,撂起她鬢邊一抹碎髮,替她拂到耳後:“那我們走吧。”
“嗯。”杜悅不再去看首飾店裡的場景,任由他牽着往前走。
“阿澤,在看什麼呢?”
劉雨欣從閃爍着璀璨光芒的珠寶上擡起頭,就發現身邊屈潤澤的心不在焉。
她退下手腕上的鑽石手鍊,神色疑惑地打量了一遍屈潤澤,覺察到他的雙眼一直盯着外面,看得十分認真,連她叫了幾聲都沒聽到,劉雨欣不由順着他的視線看出去。
可是,對面除了一家高檔的傢俱店,什麼都沒有,只有偶爾路過的行人。
“阿澤……”劉雨欣伸手抓住屈潤澤的手臂,秀眉微蹙,有點擔憂。
“沒什麼。”屈潤澤回頭,盯着劉雨欣墨鏡下白皙光潔的臉龐,那微蹙的眉宇間有淡淡的惆悵,他低頭,看着劉雨欣漸進拽着他衣袖的手,擡起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只是覺得對面那傢俱店的藤椅不錯。”
劉雨欣將信將疑地看過去,果然,對面櫥窗裡是一把精緻的漂亮藤椅。
她微微鬆了口氣,小臉上是笑容:“如果喜歡的話就買下來吧,你不是從宜家別苑搬出來了嘛?新的別墅是需要買一些傢俱進去,不然太沒人氣了。”
屈潤澤聽到“宜家別苑”四個字,胸口像壓了塊石頭般,莫名地有點堵,那棟別墅他給了杜悅,但她卻沒有住在那裡,想到剛纔他無意間看到的一幕,垂在身側的手用力地緊握成拳。
“阿澤?”劉雨欣摘下墨鏡,緊張地用手去貼他的額頭:“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劉雨欣望着他的目光深情而關切,屈潤澤盯着她姣好的面容,不知爲何,大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臉,一個性子冷清,即便關心他也從不表露在面上的女人,和剛纔被沈家琪摟着坐進車裡的女人慢慢地重疊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次闌尾炎發作,當晚他要赴飯局,飯局結束後一個女模主動找他,他沒拒絕,兩人在酒店裡開了個房間,事後,他闌尾炎發作送醫院,那女模也跟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守在他病牀邊的是杜悅,她安靜地看了他一眼,就出去叫醫生,直到他出院,對於那晚他跟女模在一起的事她隻字未提,他也不知道那天她跟女模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當那個女模再來找他的時候,他早沒了當初的興致,冷漠地拒絕了她的邀請。
如今回想起來,他才發現自己對杜悅做過類似的事情不計其數。
後悔嗎?他盯着窗外傢俱店門口的停車位,他不知道……
劉雨欣拿着一枚設計特別的鑽戒,眼中閃過一絲迷戀,阿澤最近送了她很多東西,差不多隻要她看中的,他都會買下,只是,她最想要的卻是這一枚代表着承諾的戒指。
“阿澤,你看這戒指多美啊。”
她撒嬌般地扯住屈潤澤的手,眼睛緊緊地盯着他,聰明如他八成能理解她話裡的暗示。
如今她跟沈家琪離婚了,他跟杜悅也攤牌了,他這段時間都住她那裡,也不排斥她將自己的東西留在他的別墅裡,屈潤澤沒有抗拒她進入他的世界,他們之間跟真夫妻也沒多大區別。
回想起沈家琪在醫院對自己的威脅,還有劉國鋒對自己與過去大相徑庭的態度,劉雨欣心中難免要忐忑不安,她不能再失去屈潤澤的愛,她傾注全部絕對不容許自己輸。
因此,她迫切需要屈潤澤承諾她一個名分,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再反悔的名分。
“很美嗎?”屈潤澤接過鑽戒,很仔細地打量片刻,卻不着痕跡地交還給了店員。
劉雨欣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他的動作。
屈潤澤看着她失望的樣子,心裡也有淡淡的難過:“雨欣,你忘了我們之前也有過對戒嗎?”
“啊?”劉雨欣疑惑地看着屈潤澤,隨機她神色突然大變,像是想起了什麼,展露出甜美的笑容,摟住他的胳膊:“阿澤,我當然沒忘啊,只是這鑽戒代表的意義不同,你說呢?”
屈潤澤俯首,看着劉雨欣無名指上的一顆大鑽戒,那是她跟沈家琪的婚戒,他從未見她拿下來過,而她自己也像是沒留意到一般,哪怕剛纔試戒指,試完後她也會重新戴上婚戒。
他回頭,看到劉雨欣剛纔喜歡的鑽戒已經被店員重新放回展示櫃裡,看着戒指他突然想起他跟杜悅的婚戒,他早就不記得是什麼款式了,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忘了那枚戒指被他放哪裡了。
劉雨欣看着屈潤澤頻頻走神,心裡很不痛快,面上卻只裝作溫柔體貼的模樣:“那好吧,反正也不急,阿澤,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但等你做好準備了,請告訴我。”
屈潤澤看着她的笑容,心裡有點愧疚,她是他牽念了許多年的愛人,她肚子裡甚至還懷着他的孩子,他卻還在猶豫不決……
他轉身對店員道:“剛纔那戒指再拿出來下吧。”
劉雨欣驚訝地看着屈潤澤,紅脣微動,有些欣喜:“阿澤……”
屈潤澤拿了戒指,握着她沒戴戒指的那隻手,將鑽戒套上去:“喜歡嗎?”
劉雨欣看着屈潤澤親自爲她戴上鑽戒的樣子,微紅眼眶,用力點了點頭,仰着脖子,踮起腳尖,捱過去,戴着鑽戒的手撫摸他的側臉,紅脣貼上他線形好看的薄脣。
“阿澤,謝謝你……”她勾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肩膀中,語氣滿足。
屈潤澤輕輕撫摸她的黑髮,看着展示櫃裡各色珠寶,卻沒有任何的興奮和激動,眼中閃過一抹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黯然和茫然。
……
悍馬開出一段路後,突然在路邊停下來。
杜悅從窗外的風景上收回視線,轉頭看着駕駛座上的男人:“怎麼了?”
沈家琪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他也側過臉,他的眉骨略高,雙眼皮又窄又深刻,這使得他的雙眼更深邃迷人,幽黑的,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讓人覺得被他盯着是件很不安的事。
“怎麼突然停下來?”杜悅掃了眼窗外,不明白他爲何停在這裡。
沈家琪右手離開方向盤,握住她擱在膝蓋上的左手,然後又發動了車子。
他單手操控方向盤,似乎還遊刃有餘,眼睛平視着前方,沒有再分神看她一眼,但手卻握得緊緊的,好像一旦稍微放鬆,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杜悅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熱度,重新看向窗外,兩旁的風景早不如之前的灰暗陰沉。
……
杜悅下車後看到眼前的遊樂場一時沒反應過來。
杜悅錯愕地回頭看着沈家琪:“不是說要去吃飯嗎?怎麼……”來這裡?
沈家琪從雲霄飛車上收回視線,看着她:“一般人心情不好玩一玩不是會好一些嗎?”
“那是小孩子。”杜悅糾正他。
沈家琪笑眯眯地上下打量她:“因此,你已經長大了?”
杜悅說不過他,想走,他卻拉住她:“都來了,就進去看看吧。”
“不要。”杜悅義正詞嚴地拒絕。
“當是陪我玩都不行嗎?”
杜悅看着他認真的神情,在她猶豫之際,沈家琪已經拉着她往裡走。
對於遊樂場的回憶,杜悅還停留在六七歲的時候,那時候,杜月默演出賺了錢,要是心情不錯偶爾會帶她跟杜幀出去玩,但是幾乎每次剛玩了個頭,就因杜月默喊累不得不提前回家。
雖然已經傍晚了,遊樂場的人依舊很多。
杜悅看着豪華的遊樂場設備,有點驚訝,而沈家琪已經拖着她來到射擊攤面前。
旁邊排成一列的五六個小孩子正仰着頭,眼巴巴地瞅着他們兩人。
杜悅拉了拉沈家琪的手:“這個沒什麼好玩的,我們走吧。”
沈家琪卻像是生了根般,一動不動,他忽略她的請求,指着靶子旁邊一個足足有一米五高的毛絨玩具,問老闆:“射中多少可以得這個玩具?”
“十個十環。”老闆看出應該時富家子弟想哄女朋友開心,立即樂呵呵地回答。
杜悅看着那個毛絨玩具,是一隻大熊,兩顆黑溜溜的眼珠正憨態十足地看着她。
沈家琪付了錢,撩高袖口,二話不說拿起氣槍。
她扯住他的手臂:“這麼大的玩具拿回去也不知道放哪兒,還是算了。”
沈家琪回頭看她,脣邊的笑意更濃烈:“你害怕我射不中?”
杜悅微微一愣。
他卻已經把槍舉高到視線平行的位置,眯起一直黑眸,專注地看着靶子,一手託着氣槍,一手握着槍把,食指扣在扳機上,精壯的小臂肌肉凸顯了一下:“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