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你們去吧,我跟麗蓉姐都沒空,我們早就約好了今天下班後要去摩登買衣服。愛睍蓴璩”說罷,她也不等姍姍,扭着屁股蹬着足下的高跟鞋越過穆千玥,臨走前還丟下一句:“現在變成有錢人的夫人了,想跟我們顯擺還是怎麼回事?切,吃飯,誰希罕---”
她說得極難聽,蘇姍姍聽了臉色不由得一陣黑一陣白,然而穆千玥卻跟沒事人似的衝着她笑了笑,說道:“姍姍,既然她們不去,那就我們跟巧瑩三人去吧?”她知道廖碧兒和黃麗蓉都有些排擠自己,交情也遠不如自己和姍姍、巧瑩。平日裡也沒幾句話是對得上嘴型的,但想着大家畢竟都是同事一場,所以她纔出聲叫上她們的,但既然她們不賞面,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千玥,怎麼---”姍姍開口本是想問她怎麼突然間要請吃飯。
誰料她話未說完,就見穆千玥黯然一笑:“不是顯擺,是想請你們吃一餐散夥飯擺了,剛剛---我向劉總監遞交了辭職信了。”
是的,她辭職了攴。
她學歷不高,當初能進來這家規模不小的公司實屬不易,因此她特別的珍惜這次機會,一年多以來,知道自己學歷上的不足,她努力地想要通過工作來體現自己的價值,所在在工作上她都要求自己做到一絲不苟,無論多累,她都甘之如飴。
一直以來,無論多累,又或是面對公司的閒言閒語,面對着百般的壓力,她都堅持下來了,她以爲自己能一直堅持下去的。但---不能了,她很清楚,此時此刻,這家公司已經容不下自己了,自己不能成爲公司的負贅----
或許,辭職纔是正確的逭。
茫然走進洗手間,突然間,突感胸口一陣翻江倒海,她趕緊掩嘴衝進衛生隔間內,在裡頭吐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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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銀行的資金鍊突然間出現了問題,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李文瀚臨時召集集團十大股東在集團總部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會議一直開到了深夜方結束。
股東們都陸續離開了,他卻留在辦公室通宵達旦地忙碌着,本來按照行程的安排,次日清晨他就要直接從公司出發飛往瑞士的,可一想到接下來要在國外數日,實在不放心家裡的那小妮子,於是凌晨五點二十分,向來喜歡乾淨的他連臉都沒洗,就在金特助一臉詫異的目光之下獨自驅車回到了位於千潭畔旁的大宅。
凌晨六點,李家大宅的下人們早已經開展了一天的工作,無論是花園還是走廊都有不少傭人在打掃衛生,廚房更是密鑼緊鼓地張羅着主子們的早餐,只有主屋內靜悄悄,偶爾有幾名年輕女傭走過,也是躡手躡腳的深怕吵醒了睡夢中的主子們。
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分,主子的豪華座駕卻長驅直入,看着李文瀚腳步匆匆地走進主屋的背影,在花園忙碌着的下人們都不由得面面相覷。
他很清楚她的生理時鐘,她有點低血壓,所以每天都要睡足七至八個小時,若是哪天睡眠不足,她整一天頭腦都是暈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來。
現在清晨六點多一點,李文瀚想也沒想,就筆直地往穆千玥所在的主臥室走去,可當他推開主臥室的大門,看到的卻是一張空蕩蕩的大牀,還有那隻鳩佔鵲巢而不自知,一臉悠閒自在地蜷曲着身子趴在屬於他的地盤上的只那毛茸茸的東西。
望着那毛茸茸的一團白東西,李文瀚不由得皺了皺眉。
“少爺,您---回來啦?”身後傳來一把小心翼翼的嬌怯怯聲音。
李文瀚回過頭來,見女傭阿梅低着頭站在身後,他掃了一眼她那空無一人的身後,問道:“夫人呢?”
聽他這一問,阿梅的身子不由得大着膽子,擡起頭來,雙眸仰望着男人俊美的臉孔,一臉慎重地向他稟報道:“她昨天晚上就沒回來---。”
什麼?他的老婆一整晚沒回家?爲什麼沒有人向他稟報?李文瀚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衝着阿梅冷冷吩咐道:“去,將阿季給我叫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李文瀚那突然陰沉下去的臉孔讓阿梅一驚,她趕緊垂下雙眸,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站在一排綠蔭大樹底下,一陣陣風吹過,枝葉沙沙作響的同時,帶來一絲寒意,那陰寒的感覺就猶如此刻阿季的心境。
阿季一臉苦着臉孔垂手恭立在那裡,有些膽怯地望着站在樹蔭底下的高大男人,見男人鐵表着臉望將過來,他不由得心虛地縮了縮脖頸。
“阿季,這是怎麼回事,她究竟去哪裡了?我不是讓你們兩個看着她的嗎?”李文瀚一改平時溫和的態度,冷的聲音彷彿從地獄的深處滲出來似的。
阿季可不敢再有隱瞞,趕緊一五一十地向他稟報道:“今日夫人下班之後,說約了兩個同事出去吃飯,於是我和阿信就跟着她們去到了夫人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我們倆個是一直餐廳外頭候着的,明明看到夫人到服務檯去結賬的,誰知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說到這,阿季不由得垂了下頭顱:“我---我和阿信兩人找了好久都沒找着---。”他知道再多的辯解都掩蓋不住自己失職的事實,因此,他不敢擡頭面對男人的目光,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瀚少---對不起---”他和拍檔阿信都非常清楚那女人對他們主子的重要性,兩人根本不敢有絲毫怠慢,夫人弄丟這後,他們就分身到處去找,兩人幾乎都翻遍了整個A城。
可越是找不到,他們就越是不敢向這個男人稟報;心裡思量想着或許下一刻就會找到了,誰知這一找,轉眼就一個晚上了,兩人又冷又累,心中還要擔驚受怕,想起這漫長的尋找過程,想起這一個晚上的辛酸,阿季此刻的表情幾乎是想哭出來。
李文瀚聞言,雙眸一凍,冷冷地說道:“道歉要是有用,我養你們兩個幹嘛?”
阿季聽了,不由得又垂下了頭顱,過了半晌,他想起了什麼,他擡眸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還--有一件事,瀚少,夫人她今日辭職了。”
“她辭職了!”李文瀚不由得又皺了皺眉,怎麼會這麼突然?明明早幾天她還吵着嚷着要他允許她去上班的。
這小妮子對那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所投注的熱情是他有目共睹的,當初面試成功之時她那高興得差點要飛起來的模樣此刻還歷歷在目,後來,爲了能讓自己能早日適應那份工作,她還興沖沖地去報讀了什麼會計課程。
只有他知道那段時間她有多用心,天天就知道捧着那本會計書,就連她最喜歡的韓劇都被她丟在一邊了。
那份工作她是輕易不會放棄的,這會兒,她怎麼會這麼突然的就自動請辭了呢?
----不會跟自己的身份暴光有關吧?
想到這,李文瀚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見他的臉色乍陰乍晴,恭立在一旁的季的臉色不由得也隨之一陣發青一陣發白,短短几分鐘,那個水深火熱啊,讓他感覺自己跟過了幾個世紀般漫長、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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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又是花生收成的季節,時值正午,雖然已秋風瑟瑟,可天上那高掛的豔陽依舊帶着幾分的毒辣,即便如此,在村口的曬穀場上,依舊有幾名婦女頭帶着斗笠,蹲在那裡擺弄着剛從田裡收成回來的花生---
幾人一邊忙活着,一邊東家長西家短地談着天,時間過得倒幾挺歡愉,就在這時,一名穿着塑料水鞋,全身包得跟個棕子似的中年婦人紅姑挑着一擔天然肥料往遠處公廁走來,她越過一個魚塘衝着曬穀場這邊緩緩而至---
剛一走近,穀場上忙活着的幾名婦女聞到她挑的桶內東西傳來的陣陣臭薰味,不由得都伸手掩聞,只望她能快步走過去。
偏偏這個時候,這名婦人卻在幾人跟前停了下來,身子一蹲將那兩桶散發着異味的天然肥料就這樣放了下來。
一名較年輕的婦人實在忍受不了這氣味,不由得出聲道:“喂,我說紅姑,你那兩桶東西能不能移開一些,別放在這裡,薰死人了。”
誰知紅姑卻回了她一句:“臭什麼臭,你吃它養出來的稻米的時候不見你說臭。”說話間,她已經隻身走到一個曬滿了木柴的穀場上,伸腳踢了一下其中一捆木柴,問道:“這是誰家的木柴?”
一名婦人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問,只答道:“早上的時候我見千玥媽揹着木柴過來曬的。”
一聽這話,紅姑的臉立時拉了下來,她一臉不滿地說道:“這是我的穀場,她憑什麼將木柴曬到這裡來。”
好名年輕較輕的婦人聞言,不由得說道:“紅姑,你就不要那麼小氣嘛,反正你沒種花生也沒什麼東西要曬的,這穀場空着也是空着,讓人家曬一下木柴又怎麼啦?”
她不說還好,一說就惹起了紅姑的一把火,紅姑冷哼一聲:“別人曬都成,就她,我就不給了,怎麼樣,我自己的穀場,我愛給誰曬就給誰曬,不愛給誰曬就不給誰曬,哼,我這就去找她去,憑什麼一聲不吭的將東西曬到我的地方來,是不是看我好欺負啊。”說話間,她捧起一捆木柴,竟往不遠處的魚塘裡丟了下去。
一名老婦人見狀,不由得出言勸說道:“紅姑,別去別去,她家女兒千玥現在在家呢。”
“就是,都是鄰里鄰居的,你火氣那麼衝幹嘛?”
紅姑卻不聽勸,一臉不屑地說道:“怎麼?她女兒回來又怎麼樣?我還怕她女兒不成了嗎?我今天就非得當着她女兒的面說她去。”說罷,她大步走到那兩桶肥料跟前,將挑肥料的扁擔拿在手裡,氣沖沖的就往對面的一條巷子走了過去。
適適在此時,村口響起了一把響亮的喇叭聲,幾名婦人不約而同地扭頭,但見一輛銀色的亮眼小轎車大搖大擺地穿過村口門樓,駛了進來。
這鄉村的小村落內,麪包車、拖拉機的就見得多,何曾見過這般醒眼的小轎車,幾名收拾着花生的婦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這輛小轎車吸引住了目光。
但見這輛銀色轎車筆直地駛過來,竟就停在了方纔紅姑匆匆進去的那條巷子的巷口,隨即,從車上走下一名穿制服的司機,他匆匆跑到車後座,彎身後座的車門,恭恭敬敬地將坐在車後座的男人請了出來。
幾名村婦何曾見過這陣勢,不由得都張大嘴巴望着那名一身西裝革履、身材出衆的男人緩緩地走入深巷子。
直到一陣嗅哄味隨着嘴巴進入口腔,年輕的婦人清醒,她不由得被嗆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之後,她伸手一抹鼻子,目光再度不捨地投往深巷處那撥高的背影,一臉好奇地追問道:“那男人是誰呀?村裡哪戶人家有這麼個有錢的親戚我怎麼不知道?”
“咦---那好象是千玥的男人,很少過來,但千玥結婚的時候我見過的。”
“啊---這是千玥的男人啊,長得這麼俊啊----”那年輕婦人下巴幾乎都要掉下來了,早有耳聞說千玥嫁的男人長相不錯,可沒想到竟是這麼的出類拔萃----
天---這麼帥的老公,但是,沒聽說她老公這麼有錢啊?有車接送,還有專門的司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名婦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由得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向那站在銀色小轎前的司機圍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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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姑帶着一肚子的惱火衝上巷,遠遠的見千玥媽一個坐在門口的水龍口旁洗着菜,她氣沖沖的大步走過去,指着她口吻不善地責罵道:“喂,千玥媽,你幹嘛將木柴曬到我的穀場上去,你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千玥媽聞言,趕緊說道:“紅姑啊,不好意思,我本來想跟你說一聲的,但見你沒在家,所以就---”
聽到屋外的動靜,正在屋內張羅着燒飯的穆千玥走了出來,望着母親說道:“媽,你又去砍柴啦,不是讓別再上山去了嗎?”
千玥媽趕緊解釋道:“不是的,千玥,那些木柴是何叔給我的。”
她話尚未說完,紅姑就一腳踢在她腳邊的竹織簸箕上,上面的小白菜頓時被踢散了一地,她得理不饒人地質問道:“誰給你曬的?那是你的地方嗎?沒經過人家同意就隨便把東西放在人家那裡,你這一家子怎麼這麼沒素質呀你。”
她這一開罵就罵了人家一家子去了。
穆千玥就知道紅姑經常欺負她母親,經常有沒事沒就找母親的碴兒,沒料到這會當着自己的面,她也敢這麼惡聲惡氣的,她平日最見不得母親受委屈,見紅姑竟說不到兩句話就動粗,穆千玥的臉不由得拉了下來:“紅姑,這你是什麼意思?不就借用了一下你家的穀場嗎?用得着這麼大動肝火嗎?”
紅姑一聽,頓時就不願意了,她雙手叉腰,對着千玥媽指責道:“千玥媽,看你的女兒,一點教養也沒有,竟然對着長輩這麼說話,你是怎麼教女兒的呀?有沒有家教呀?”
見她不依不饒的模樣,母親又不敢吱聲,穆千玥一口氣堵在胸口,她想也沒想,衝進屋內拿起水勺子舀起一勺水衝出來,就往紅姑腳邊潑去。
紅姑呀地叫一聲,整個身子跟螞蚱一般跳起來,但水還是濺到了她的鞋面上去。
“你---你膽敢向我潑水---?”紅姑徹底被擊怒了,她瞪着一雙鬥雞眼,高高起揚起手上的扁擔就作勢要往千玥身上打去---
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紅姑感覺到身後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上來,她心一驚,下一刻,她那高高揚起的扁擔被人一把握住,紅姑一臉莫名地回頭,只見一個身段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後。
男人陰着臉孔,只是垂眸望着她,沒有說話,冷峻的眉宇間卻氣勢懾人。那高大的身軀更是讓紅姑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傾刻間,紅姑那囂張的氣焰頓時矮了一截,她鼓起勇氣對着不知打哪橫空而出的男人支吾其詞地說道:“你---你---你是誰,要---幹---嘛---”緊張過度,讓她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直到一旁的千玥媽一臉驚喜地對着男人說道:“李姑爺,你怎麼來了?”
是她家姑爺?紅姑大驚失色,雙手緊緊地抓住扁擔掙扎着:“放開,放開我的扁擔---”
她的話尚未說完,男人當真鬆開了手,紅姑一個失重之下,往前踉蹌了一下,差點沒跌個狗吃糞。站穩身子後,她再也不敢多作逗留,可又覺得沒面子,不由得支支吾吾地對着千玥說道:“總----總之你得將柴給收了---”說完這話,隨即就逃之夭夭,臨走前,還畏首畏尾地偷偷瞄了那高大的男人一眼---
由這個男人出現的那一刻起,穆千玥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好幾外顏色,見紅姑被他嚇走了,她不由得仰起下頜,一臉沒好氣地衝着男人說道:“你來這裡幹嘛?”
母親一聽,不由得伸手打了她一下,責備道:“千玥,你怎麼這麼說話的呢?”
李文瀚卻也不惱,他嘴角噙着笑意,掃了一眼地上的那攤水,調侃道:“穆千玥,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嘛。”
自己女兒自己最爲清楚,平日裡都是斯斯文文的,不料唯一的一次出格行爲卻被女婿看到了,千玥媽顯得有些尷尬,趕緊將女婿請了進去。
李文瀚也絲毫不客氣,淡淡掃了穆千玥一眼,就跟着丈母孃身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屋。
望着他的背影,穆千玥暗暗咬牙,好不容易撫平的憂傷再次浮上眼底---
工作也沒了,家也沒了,自己跟李家那幢大豪宅根本就是格格不入,那裡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只是與相愛的人,在不到百平的小房子裡,過着一平平淡淡的日子。
現在這些,竟然成了奢望。
本以爲逃到媽媽這裡來,能喘一口氣,不料這男人卻輕而易舉地找到來了。是啊,這個男人對自己瞭如指掌,自己還能藏到哪裡去?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可悲,當他對自己瞭如指掌的時候,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站在門口,看着母親客客氣氣地將他請了進去,還彎腰給他擦了擦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