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過雨歇之後。
杜審肇略帶疲憊的躺在牀上,奔騰的j-i“q-in得到了釋放,他那並不如何發達的腦袋似乎也清醒了一些,細細一琢磨,發現今天這事兒總是有哪好像不對。
當然,他對此倒也並不是特別在意,畢竟,他是趙匡胤關係很親切的長輩,所以他心裡輕笑了一聲,便大模大樣的摟着佳人沉沉的睡去了。
嘭的一聲,杜審肇被踹門而入的聲音吵醒,再一看天色,外面的天已經亮透了。
“呔!好賊子,竟敢欺我嫂嫂!”
杜審肇仔細一看,發現來人居然是銀州防禦使李光儼,以及跟在他身後的曹破虜等外使和孫悅。
“你們……”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邊上的女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猛的撲了過去,嚎叫道“小叔~你可得給我做主啊,你知道我素來篤信佛法,情知這白馬寺乃是天下第一名剎,特輕裝簡從以表誠心,來此求佛祖保佑我黨項風調雨順,保佑我族與大宋可以永遠同心同德,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卻碰上了這個畜生啊!!”
杜審肇聞言一股涼氣直接就從腳底板衝上了天靈感,整個人霎時間就慌了,大罵一聲道“賤人,你陷害我!”
卻見李光儼一抽腰間佩刀,大怒道“好賊子,今日就是拼着與大宋交惡,也定要斬殺了你,以告慰我家兄長的在天之靈,看劍!”
草原民族的習慣,叫做兄終弟及,也就是嫂嫂守寡之後要陪侍在弟弟身邊的,但這本質上並不是因爲不尊重女性,而是因爲在草原上,沒了男人孤兒寡母很難活得下去。
所以寡嫂對男人而言,其實是很難說得清的一種關係,肯定不是老婆,卻也遠非普通小妾可比,尤其是党項人自拓跋思恭開始經受了百餘年的漢化,至少在拓跋氏貴族中,已經很清楚禮義廉恥四個字了,寡嫂更多還是養在家裡供着的居多,少有真的去碰的。
換句話說,李光儼有充足的,充分的理由shā“re:n,甚至他還不得不殺。
看着李光儼睚眥欲裂的表情和明晃晃的鋼刀,杜審肇只覺得肝膽俱裂,胯下一涼,竟然屎尿齊流,整個人竟然完全癱在了牀上,絲毫動彈不得,只是一個勁的嘀咕“不不不,不是我,這是陰謀,這是陰謀,不是我乾的”。
李光儼盛怒之下哪裡還會去理會他說啥,大刀高高的揚起,眼看着就要落下,卻是璫的一聲就被擋開,定睛一瞧,攔下他的居然是孫悅。
杜審肇的腦子就好像炸了一樣,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
就聽孫悅高呼道“李兄,這是國舅啊,他是官家的親舅舅,你若殺了他,之前這麼多年,咱們好不容易創下的兩族一家親的大好局面可就要付諸東流了啊!你是你們党項的希望,李彝興一死你就是党項實質上的一族之主,你不能任性啊,大局爲重啊!”
李光儼大吼一聲,又乓的一劍將孫悅砍到一邊,“你們漢家常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這禽獸欺負了我的嫂嫂,若是不能將其手刃,那我與禽獸何異!一個禽獸不如的失德之人,憑什麼做党項之主。”
“李光儼!你要與我大宋開戰麼!”
“開戰就開戰!大不了老子將銀州打包賣給大遼,真當我怕了你們不成?”
孫悅和李光儼兩人一邊吵一邊打,兩把刀就這麼明晃晃的在杜審肇的面前晃悠來,晃悠去,嚇得他好懸沒昏過去,雖然不明白爲啥孫悅要幫着自己,本能的覺得還是有哪不對,慌亂之下卻又只得將一顆心思全都系在這救命稻草的身上。
所謂旁觀者清,兩人打了半天,也吵了半天,在場唯一一個身份夠高的目擊者曹破虜不但沒衝上去做點什麼,反而抱着膀子,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的這場鬧劇。
最大的一個破綻,那李光儼就算是不以武力文明,好歹也是常年馳騁沙場的武夫,什麼時候孫悅能和這樣的人物有來有回的過招了?雖說這貨現在也可以勉強算是以將軍了,但這單挑能力啥樣,天下人有幾個不清楚的呢?
卻見孫悅突然大吼一聲,奮力一刀將李光儼逼退數步道“你非要殺他是不是,你非要殺他是不是,好,我殺。”
然後孫悅回過身,噗呲一刀,就砍下了好大一個血肉球,並且悲憤的說道“國舅,不能死在你的手裡。”
李光儼刀子一扔,雙目也霎時間的就紅了,一把摟住孫悅哭道“兄弟啊!你這是作甚啊!這是我黨項的事,如何能讓你來揹負啊,我殺他,還有活路,你殺了你們國舅,豈不是死定了麼。”
然後孫悅特別鄭重地抓住了李光儼的手,用力地道“我非是在跟李兄講個人義氣,党項與大宋能有今天這個局面,不容易,若是兩國交戰,則必然生靈塗炭,今日,願以我孫悅一人之命,換天下太平。愚弟還請李兄,可以放下這段仇恨,爲了大宋與黨項的子民,爲了天下蒼生,不要因此而影響了邦交啊!”
“兄弟啊!你這是何苦啊!”
“李兄,你一直向我請教我儒家經義,然而漢家文化博大精深,非短日可以說明,今天愚弟再送你最後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是家父,嚐嚐教育愚弟的傳家之訓!”
“好!我記住了,你放心,爲了兄弟,也爲了天下,我絕不會讓此事,影響了兩族的百年情誼。”
…………
不得不說,李光儼和孫悅這倆貨的戲太足,演着演着倆人就互相飆上了,那叫一個聲淚俱下,感動的旁觀之人全都哭的稀里嘩啦的,以至於當趙德昭收到消息,緊趕慢趕的跑過來的時候,整個白馬寺都已經哭成一片了。
就見孫悅站起身來,瀟灑的整理衣冠和衣角,昂首闊步的走到了趙德昭面前深深一禮,平靜地道“孫悅擅殺國舅,實乃萬死之罪,請大殿下,殺之,以全皇家顏面。”
趙德昭臉都特麼抽了,這事兒他其實來的路上就感覺有點詭異,尤其是現在見了孫悅這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更是萬分確定其中有詐,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人直接就地正法了拉倒。
可是,孫悅好歹也是連滅四國的人物,差一點就當上樞密承旨了,況且人家都先天下之憂而憂了,真宰了這麼號人物,名聲還要不要了?
所以趙德昭就算心裡再不爽,今天這事兒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擠出一個特別平和的笑容,溫和道“孫兄不必如此,父親想來仁厚,興許能法外開恩也不一定,來啊,先將孫都監送去京城,等候父親發落吧,記住,不可失禮,不可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