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這次孫悅來夏州,本不是爲了李繼遷來的,畢竟按照正常套路,他應該在銀州纔對。
以至於此時舉着這位傳說的拓跋思恭,孫悅竟一時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了。
小傢伙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命懸一線,十分好看的一笑,許是手的彎刀對他來說太重了些,竟然抓着刀鞘的鏈子,一把將刀套在了孫悅的脖子,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着眼前這娃娃可愛的小胖臉,孫悅心裡的殺機越來越重,不自覺的,手的力氣便大了一些,可能是抓疼他了,小傢伙眉毛一皺,居然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孫悅一愣,條件反射似得將人放下了,然後李光儼在旁邊連忙將寶貝兒子重新抱了起來。
“這破孩子,平日裡從來都不怕生人的,怎麼今天還哭了。”
孫悅則無奈地嘆了口氣,千載難逢的機會,這麼沒了。
好吧,其實孫悅是下不去手,不管未來這李繼遷做了什麼事,至少現在人家確實只是一個可愛的寶寶,雖然孫悅也殺過不少人了,但對一個嬰孩出手,實在不是他的作爲。
況且英雄造時勢,時勢也在造英雄,李繼遷反叛的根本原因,還是那党項內部的強大,民族意識的覺醒,以及大宋北伐燕雲失利虛弱期,綜合作用的結果,那趙光義要是能打的下燕雲,借李繼遷兩個膽子他也絕不敢張狂。
算他真的弄死了李繼遷,若這一切不改變,卻也保不準日後党項內部出來個別的什麼興聖人,反倒是讓他失了先知的優勢。
“這孩子好有靈性啊,李兄,我對他很是喜歡,暫時這半年我肯定會一直待在秦州,您如果願意的話,隨時可以帶這孩子找我,若是不嫌棄的話,我想與這孩子定下師徒的名分,等將來他大一些了,您可以將他送到我身邊讓我教導幾年,一身的才學本事只要這孩子願意學,我必不會敝掃自珍,如何?”
“哦?孫小相公願意收這孩子爲徒?哎呀,這真是太好了。”
此時的党項人還是沒有自己的化傳承的,甚至連基礎的字都沒有,所以才學方面幾乎是全方面的在學習大宋,以漢學爲族學,所以孫悅開口收徒,這李光儼確實是求之不得。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給兒子找兩個儒生師父什麼的肯定是輕而易舉,但這質量可沒法保證了,當然,如果他願意將孩子送去開封,趙匡胤是裝,肯定也得給安排個大儒,可是五代亂世剛過,便是開封城,又哪來的大儒?趙普都是半部論語治天下的。
光以才學而論,孫悅那篇抄襲蘇軾的策論,確實已經是此時天下壇的巔峰了,況且如今的陌生人稱呼孫悅都一致叫他孫小相公了,說不定等過個十年八年李繼遷長大了,人家成了真的相公了也說不定啊。
所以雖然他也很疑惑,這貨是怎麼從一個剛滿週歲的娃娃身看出所謂的靈性的,但他只要不是缺心眼肯定得答應啊,至少此時的党項還是沒有一丁點反宋的心思的。
於是,皆大歡喜。
李光儼是真的很喜歡漢家的化,也是真的想讓他孩子將來做一個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化人,所以雖然孫悅只是個小小的都監,而他卻貴爲銀州防禦使,卻十分鄭重地擺了一桌,單獨宴請了孫悅喝茶,拿出了他手裡最好的茶團招待。
雖然這蠻夷之地,再怎麼頂級的茶也不如他在開封隨便喝的好,但人家這份心意孫悅還是收到了的。
許是聞到了茶香,那小娃娃還跌跌撞撞地主動跑到他身前來,咿咿呀呀地笑着,還主動去摸孫悅的下巴,似乎是在好爲什麼眼前之人如此的白淨,而且還沒有鬍子。
孫悅也放下了心的邪念,頗爲有趣地跟他玩了一會,這人啊,甭管他以後做出了多大的成,穿着開襠褲的時候卻都是差不太多的,哪怕是生的醜無,也會給人一種醜萌醜萌的感覺,更何況李繼遷這小孩平心而論,長得還挺好看的。
不自覺,孫悅的心也已經軟了,索性將此事放了下來,也不拿他當什麼拓跋思恭了,只當是一個普通小孩,其實還挺好玩。
心態一轉變,他平日裡的睿智也都回來了,見到李繼遷對他來說本來也是個意外收穫,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壓根也不是來見這小娃娃的,若是他的計劃可以順利實施,未來算是李繼遷恐怕也不見得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來。
再說原本歷史的呂蒙正和李沆雖然拿他沒辦法,可不代表自己也不行呀,二十年後自己爺倆怎麼也得有至少一個混成宰相吧,堂堂一個穿越者,難道還懟不過他一個土著不成?
想到此,便很自然地道:“李兄,在下生於原長於原,這塞外的風物還是第一次見,這夏州的風光,倒是讓我頗爲驚,不知銀州與夏州相,如何啊?”
李光儼聞言笑道:“若說繁華的話,那之夏州確實是差的遠了,不過孫兄弟來自原繁榮之地,繁榮不繁榮對你來說估計差別不大,要說風光麼,‘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卻是這夏州還要壯麗幾分的,若是將來有機會,你來銀州找我,我領你去獵殺大熊,別有一番意思啊。”
“是麼,那李大哥咱們可說定了,說不準過些天,我還真要去銀州找你玩去呢。”
“哈,歡迎歡迎,這是我的榮幸啊,對了,既然你收了我的兒子爲徒弟,咱們也不是外人了,我知道你跟你們三大王之間做主的其實是你,這次來夏州,可是有什麼事要與我叔叔商量?如果有事相求的話,不妨先跟我說說,我幫你說說話。”
孫悅笑道:“那我多謝李大哥好意了,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夏州是給党項族送錢來的,對党項來說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想來李節度應該也不會拒絕,倒是見到李兄,卻是意外之喜,說來慚愧,我對党項內部的關係其實也是不太清楚的,不知這銀州的事,平常是李大哥您做主呢,還是李節度做主?若是您能做主,倒是有門生意,正好跟您先商量商量。”
“哦?原來孫兄弟還有事要跟我商量?”
聞言李光儼不但不惱,反而還暗暗地放鬆了一些,這纔對麼,怪不得他那麼幹脆的收了自家孩子爲徒,原來是有事相求啊,這可什麼所謂的眼緣啥的靠譜多了,當下拍着胸脯道:“我黨項一族如有大事,同氣連枝自然是一切以叔父爲主,但要說銀州城自己的事兒,我說話倒也是算的,兄弟只管說來,只要不是太難辦的事兒,大哥一定答應你。”
孫悅笑笑道:“我是要,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