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高繼衝還想多拖兩天的,但孫悅一句話給他整懵了:“慕容主帥的大軍在路,如果你們想等到兵臨城下之後再談也隨你們。”
一整天的時間,孫悅覺得自己已經夠意思了,到底要怎麼辦,荊南小朝廷應該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再商量無非也是扯皮而已。
當孫悅來到荊南所謂的王宮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只見大殿兩排甲冑鮮明的刀斧手,整整齊齊的在朝他行注目禮,那足有半米的寬大斧刃似乎還閃着寒光,這讓他毫不懷疑,只要高繼衝一聲令下,自己會變成餃子餡。
情不自禁的,孫悅嚥了口口水,雖然孫悅熟知歷史,知道高繼衝的膽量,自己這一趟出使必然是有驚無險,但本能的還是對此有些發憷的。
孫悅暗暗的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慫,自己現在代表的可是整個大宋,今天這一幕很有可能是要寫進史書的,這要是慫了可遺臭萬年了,想想痛揍俄國大力士的霍元甲,想想佛山黃飛鴻,想想血液裡流淌麪條的功夫熊貓,無論如何不能有失國體。
老子算變成餃子餡,也要做一盆帥氣的餃子餡。
“高國主這是什麼意思?打算與我大宋開戰麼?若如此,請斬孫某項人頭,不過本使來時慕容主帥曾跟我說,若我有事,江陵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高繼衝登時臉綠了,他當然不敢與大宋開戰,整這套無非也是想嚇唬嚇唬孫悅,他聽說這個孫悅只是個小孩子,萬一能嚇唬住,探出大宋的底線了呢?
卻沒想到,這小娃娃居然如此的強硬,或者說,大宋居然會如此的不留餘地,難道這是大宋的底線?
“哈哈哈,尊使莫要誤會,這可不是刀斧手,這是我荊南的金瓜武士,尊使若是不適應,我讓他們這下去。”說着,高繼衝一揮手,兩排‘金瓜武士’呼呼啦啦的全都不見了,高繼衝還特別客氣的將孫悅請到他的位置坐下,他自己則主動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以表示荊南對大宋的臣服。
孫悅也笑了,笑的好像剛纔的不愉快全都不存在似的,“高國主,李監軍的信可看了?我大宋發義兵湖-南討伐叛賊張表,實在是急呀,那張逆現已攻陷了潭州(今長-沙),周節度他們岌岌可危,晚一步,恐怕會有那不忍言之事發生啊,所以我大宋也是實在沒辦法,這才向貴國借個道,我們總不能繞到南唐去吧?您放心,只是借道,絕對沒有假途滅虢的意思麼。”
高繼衝心說,誰**信你誰缺心眼,可話卻不能這麼說,大宋如今已經擁有一百一十一個州,九十六萬戶人口,士兵更是柴榮留下的百戰精卒,水陸軍兵種齊全,領兵的還是大宋第一軍人慕容延釗,他難道能像三國裡的諸葛亮一樣,大言不慚的說一句滾吧,下次想一個新鮮點的計謀再來,這可能麼?
“尊使明鑑,國所要的一應勞軍物資,我荊南絕不敢缺少半分,三千助戰水軍也絕不是問題,只是我荊南百姓久不識兵戈,恐懼王師,能否在百里之外的荊門備下物資款待王師?”
高繼衝的姿態放的很低,意思也很明確,只要你大宋的軍隊不進江陵城,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荊南人的算盤打的很精明,軍事對抗,他們肯定是不行,想堅持到後蜀來援都費勁,況且大宋不好惹後蜀難道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麼?所以他們決定,儘量在政治不留任何的把柄,儘量不給他們發兵的藉口,託一天算一天,只要託的時間長了,孟昶收到消息自然會做出相應的反應,到時候兩個大國相互博弈,他們趁機左右逢源,說不定這一劫過去了。
經過他們幕僚的一致認定,大宋的皇帝趙匡胤啊,是個要臉的人,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前幾年征討李重進的時候,隔江是又肥又軟的南唐,大兵們磨刀霍霍的眼看着要殺過去了,南唐派出了他們的英雄馮延魯來到江北對趙匡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獻了豐厚的進貢,趙匡胤在實在找不着藉口的情況下,不是也退兵了麼。
有這樣的先例在,多多少少也給了荊南人一點底氣,他們相信,只要自己拿出南唐恭敬十倍百倍的態度來,一丁點藉口也不給大宋,大宋對他們無可奈何了,至少可以把時間拖下去等到後蜀做出反應掣肘大宋,等大宋平了湖-南班師回朝,自己可以歌照唱舞照跳,繼續過自己舒坦的小日子了。
多麼卑微的幻想啊。
至於慕容延釗是否會滿足他們的幻想,那不幹孫悅的事了,孫悅的目的很明確,他是來借道的,現在道已經借來了,那麼自己的任務也算是圓滿的完成了,可以回去覆命了。
二月九日,孫悅完成了使命,在荊南的王叔高保寅的陪同下,帶着荊南足有幾百大車的勞軍物資,在江陵城百里之外的荊門,終於等來了慕容延釗的大軍,一路,宋軍平平穩穩不費半點周折的讀過了歸州和峽州的兩處天險。
接待高保寅的是監軍李處耘,李處耘先是表彰了孫悅深入虎穴的大無畏精神,然後笑呵呵的告訴高保寅,他們的主帥慕容延釗實在是身體不適,舟車勞頓已經累倒下了,等晚他老人家的身體好一點,要親自設宴招待你們了,不過你們別怕,我們這次來啊,真的只是單純的來借個道滴,感謝你們的勞軍物資,我們收下了,明天我們在荊門拐彎,絕對不會去驚擾江陵的百姓滴,你們現在可以派信使回去報個平安了。
高保寅本來,還心有疑慮,可是等到晚他真的見到慕容延釗的時候心裡的大石頭也放下來了,慕容延釗孫悅前幾日見他的時候還要憔悴,大宋威風八面戰功赫赫的慕容大帥都病成這個熊樣了,卻依然堅持親自作陪,這是多麼給荊南面子啊。
至於午親切熱情的監軍李處耘爲什麼並未出席這場歡迎的盛宴,自然也不重要了。
而此時,並未出席在酒宴的李處耘,卻已經全身披掛好了甲冑,手按配劍冷着臉的召喚了跟他一道二來的樞密院全體同仁,命令道:“出發。”
衆人都懵了,出發?去哪?
李處耘冷冷地命令道:“趁着敵軍不備,諸將隨我襲江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