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五十一

電梯裡的人從我們身邊穿過走出,言旭挽着我的手臂展顏一笑:“Hi!”

帥氣男生很高興,側側身等我們出來:“這麼巧?!”

言旭點點頭:“小樽,這是崔哲,我同學。”她轉而抱緊我手臂對他說:“這是方樽。”

我也衝大男生笑笑,算是打過招呼。範良打我手機,他已經在三樓時尚之都。我看看崔哲,他彷彿說着千言萬語的眼神一直望着言旭。美人魚微微皺眉,不知在想什麼。

“你等會兒來三樓和我們會合吧。”我又走回電梯:“我和範良先看看有什麼好東東可以拍。”她張張嘴,電梯裡只剩我一個人,陽光透過玻璃窗洋溢着小小空間,她的眼神同樣寫了萬語千言。

電梯門在我和言旭中間緩緩關上,同時也關閉了她來不及說出口某句話。

時尚之都名店雲集,琳琅而華麗,流淌的音樂像在指尖跳舞的水晶鞋,我循着電話裡的店名找到歐洲風格區,範良對一襲綴滿星光的黑色吊帶晚禮裙頻頻舉起相機,我在十步開外看他,泛白的懷舊牛仔褲,休閒的半開襟短袖T恤,每當舉起相機就會顯露出專注神情的男子,他在拍下安璇的照片時,又是怎樣的心情……

“18樓的採訪完成了?”他背上攝像包走到我身邊。

“言旭在上邊,讓她獨立完成吧。今年實習的最後一次採訪了。”我收回目光。

“真快。我們來報社都快三年了,都是老員工了呢。”範良和我隨意的行走在各個時尚分區間,尋找拍攝靈感:“想起剛畢業那年,分派來報社報到,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嘿嘿嘿,那時候覺得你就跟只小白兔似的。看了辦公室的材料還覺得奇怪,你和我同一學年畢業,怎麼會比我先進報社。”

“我還沒畢業就在那兒做實習生了。”我站定在一個櫃檯前,拿件衣服比劃了下,又放回去。“當時安璇帶的我。”

“嗯。後來我也知道了。”範良退後幾步,舉起相機,對着正在挑衣的我拍照。

我伸手擋了鏡頭:“這些飄忽的衣服比較適合言旭。我喜歡休閒類的。”

“你穿這樣的衣服也很好看。”他瞟了瞟模特兒身上的長裙,低調而奢華的設計,用亮紫色扎染圍巾提亮全身,範良確實有職業攝影師的敏感。

我站在長裙旁邊,問他:“漂亮麼?”

他點點頭。

我笑了:“即使我穿上它,骨子裡的性子還是不會改變的。”

他也笑:“攝影技術中有一個反比規則,在你身上體現出來,剛剛好。”說着指了指隔壁咖啡座的圓桌:“你只要坐在那兒端一杯咖啡,就能賦予這套裙子非凡的內涵。而我,只是用相機詮釋這個內涵而已。”

“就像你透過相機看安璇?”我挑眉,再次揭開這個話題。

範良倒是大大方方的接過:“是仰望。”

言旭打響我手機,說她在三樓電梯等我們,上邊的人物採訪已經完成。

我說好,就來。範良跟在後邊問:“週末,來家裡吃頓飯吧。我爸媽……”

“我說你今天怎麼不跟我擡槓了,果然有目的。”我賊賊的笑:“週末和你去也行,等會你請我們在樓下海盜船吃富貴卷。”

“好~~~吧~~~”

“還要烤鰻魚和天婦羅。”快到電梯處看到言旭朝我們揮揮手,我繼續對範良說:“清酒就不喝了,波子汽水來兩瓶吧!”

“怎麼不肥死你!!!”他曬道。

我已經走到言旭身邊,聞言轉身:“要肥死我們也容易,富貴卷烤鰻魚天婦羅外加三文魚刺身各來雙份!

言旭知道我又在訛詐午餐,興高采烈的補充:“範師兄要請我們吃日本料理嗎?我要壽喜燒和木魚花小丸子。”

範良苦着臉假裝捶胸頓足,我和言旭手拉手走在華麗麗的衣櫥間,遠遠聽到“哀鴻遍野”……

由於我的飢腸轆轆,迫使他們同意先午餐後採訪,加上宅了十來天,我的腸胃已經哭訴許久,這頓午餐居然吃了兩個多鐘頭,下午三點三,言旭說太撐了,犯困,不如在竹林喝了下午茶再繼續採訪吧。

範良張大嘴巴很傻的望着她,她再笑笑:“說說而已的。嘿嘿。範師兄,欺負你真好玩。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你欺負你。啊,不是……”她轉轉眼珠子:“怪不得大家都這麼喜歡你。”

範良已經想哭了。。。

等完成採訪騎着自行車回到報社,牆上的時針指向六點半,安璇聽我們說了會採訪的收穫,讓我們趕緊敲出來。

範良自己開摩托車,回來就在攝影部倒照片,此時已經收工。他很善良的到報社飯堂給我們弄了幾個盒飯,可惜我倆都說下午吃撐了,現在不餓。埋頭採編系統不再理他。安璇捧着盒飯看看我們,又看看範良:“你惹着她們了?”

“哪敢呀~~”範良再次哭喪臉:“是我的錢包惹到兩位姑奶奶了。”

安璇從共享系統查看了下午的照片,放他先走。言旭負責寫下午的採訪文章,我整合昨天給師姐做衣模寫的稿子,辦公室靜悄悄的,只聽到啪啪打字聲。再擡頭,師兄弟們都不見了蹤影,電腦上的時間顯示晚上九點半。

“寫得如何?”我揉揉有些痠疼的肩膀,轉頭看旁邊位置上的美人魚。

“差不多了,還要修一下。”她也伸個懶腰。

主任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敲敲門:“你們的稿子趕緊了。編輯部還等着呢。”

安璇應了一聲,主任消失不見,她才接起叫囂的手機,嗯了幾句。看樣子又是24孝夫君來接她了。

等到編輯部的大人們通過稿件審批,我和言旭再次被餓得前胸貼後背,誰讓咱三餐不正常呢。唉……

下得樓來果然看到安璇的車停在報社門口邊,她的夫君捧着一本書坐在駕駛座上,燈光映着他的書卷氣,我突然覺得,安璇如果能夠和他相伴一生,也很好。

美人魚嚷嚷着要吃宵夜,安璇上車先走了,我推着美人魚的自行車和她去附近的雲吞小攤,香味兒不斷引誘着我們,實在也餓得狠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才吃到一半,居然瀝瀝淅淅的下起雨來,擺攤兒的大嬸擡頭一看:“這雲滾滾的動,等會肯定還要下,我要收攤了。”

我倆趕緊猛勺幾口,擦擦嘴巴付錢。

“給你攔輛出租車,你趕緊回去吧。”我推着車和美人魚往家的方向走,路漫漫其修遠兮。“自行車我先騎回家,明天再騎來給你。”

“也只能這樣了。”言旭展開手掌接住落下來的幾滴雨:“你先載我騎一程,看到有出租車你就截下來。”

走走停停好一陣,雨勢更密了,我停下車單腳踏地,摘了手表看看時間,塞進牛仔褲的兜兜裡,路上的車輛行人越來越少,言旭坐在車子後座抱着我的腰,問幾點了,我說十二點半。她抱着我的腰緊了緊。

雨夜裡出租車的生意總是特別好,每當有車子路過我們伸手攔車,無一例外看到車裡早已坐着乘客。再行一段,我和她的身上都已溼透,言旭懶得再攔車,乖乖坐在後座。秋雨微冷,她挨着我的背,暖暖的溫度從她的臉蛋和她的手臂傳到我身上。

走到路程的一半,雨幕已經演變成傾盆之勢,大顆大顆的雨打在睫毛上,根本就睜不開眼睛,我只好停下車推着走,打算先走到立交橋下避避雨。這一段路的地勢比較低,積水繞着我的小腿,再走幾步就要漫過膝蓋。言旭依然坐在車子後座,緊張的抱着我的肩膀:“這麼深的水……”她的聲音微微發顫。

“嗯。你就坐着吧。別下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了,我猜想已是凌晨一點。推着車,幾乎可以用跋涉前行來形容。

“小樽。”美人魚的聲音和着風雨聲灌進我耳裡:“怎麼這麼黑,路燈都亮不到這兒。”

“雲層把星光月光都遮住了啊。”我停下來抹一下臉上的雨水,無奈立即又被打溼:“風吹樹葉,所以覺得路燈搖搖晃晃的。”

這段路時常內澇,大雨呼嘯着從我們身後襲來,積水太深,竟然起了波浪,如潮水般推着我們向前走。我把車子推到樹下,這樣走着至少能看到前方,雖然打雷不應該在樹下行走,可已經顧不得這許多。

“那……”她的聲音更不穩了:“那……動物園的鱷魚會不會游過來?”

“啊?!”我看着深到大腿的積水想象鱷魚游過來的樣子。

言旭等不到我回答,急了:“還有河馬,還有……嗚嗚嗚,怎麼辦。。。”

“哈哈哈!!!”我大聲笑着:“別怕,等鱷魚游到這裡,肯定已經吃飽了。不會咬我們的美人魚的。” 回過頭去看她,卻發現她根本沒有哭,甚至沒有流露出驚慌的神色。

“嘿嘿。我纔不怕。”她調皮的擠擠眼睛:“鱷魚都喜歡才子,我告訴它,你寫文章比我厲害,它會對你比較感興趣。”

“我聽說動物園走失的是公鱷魚,對佳人比較感興趣。”我吹吹口哨。言旭在後邊掐掐我手臂,我們同時哈哈笑出聲來。

在立交橋下躲了好一會,大雨纔有些收勢,一起躲雨的行人有的冒雨衝了出去,更多的還在張望。言旭坐在車子後座踢踏雙腿,一晃一晃。我扶着車還要保持她的平衡,頗有些無奈。但又神奇的沒有怒火,這樣深的雨夜,這樣蕭瑟的秋風,心裡竟然衍生出縱容來。這場雨,也不錯。

“這場雨,也不錯。”言旭說。

我嚇了一跳,她會讀心術麼?

“你猜猜,我爲什麼要來報社實習?”她伸長腳踏到地面,不再搖晃車子,而是望着我。

“我……怎麼知道。”看向雨幕,我假裝抱怨雨怎麼還不停,卻欲蓋彌彰。

“你知道的。”她笑起來,立交橋下的燈映着她的眼睛閃閃發光:“所以,這場雨,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答應過更新的,我記得呢。現在還在出差地,在網吧寫好了,更上來。

我去買車票,然後,回家。 ^_^

朋友們要和我說一路平安。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