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杏他們爲晚上的表演積極準備的同時。皇宮裡最大的殿宇天和殿也是熱鬧非凡。
宮裡的規矩,在皇帝還沒有到達之前,所有參加宴會的官員以及家眷都要在殿外的廣場等候,等到皇帝來後才能進殿赴宴。可是因爲天氣太過寒冷,所以皇上恩准他們在太和殿後的一間小偏廳裡等候。
小偏廳裡到處都是身穿朝服的官員,三五個聚在一起,聊着一些輕鬆的話題,互相恭維着。而女眷們則被安排在另一間小偏廳裡。
女眷中有封號都穿着朝服,沒有封號的也是衣着光鮮,滿身貴氣。偏廳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脂粉香。年齡大一點的都聚在一起拉家常,年紀相近的姑娘也聚在一起說着悄悄話。
其中自熱鬧最顯眼的要數以張清秋爲中心的一幫貴女們。這次的宴會屬於家宴興致,所以這些大臣們也會將家中適婚的兒女帶上,在人前露露臉,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相親吧。
貴女們圍在張清秋旁邊七嘴八舌地說着一些八卦,比如,誰和誰訂下了親事啊,誰向誰求親遭拒啊,等等,說的津津有味。慢慢的,話題漸漸轉到張清秋的身上來。
其中一人一輛好奇地看向張清秋問道:“清秋姐姐,我聽說。晉王爲自己的兒子沈大人向張相求娶你了,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啊?”
一句話將大家的好奇心都勾了上來,張清秋已經17了,算是大姑娘了,因爲才貌雙全,名冠京都,所以張相對於她的親事一直都沒有決定,像是要將她送入東宮爲太子妃嬪,以後成爲宮妃,可是對此事卻又不太積極,所以大家都想知道,她最後會花落誰家。
提起這件事,張清秋的心中便布上一片淡淡的愁雲,早在沈元豐奮不顧身救她出險境的那一刻,她的一顆芳心便牢牢系在了他的身上,京城中追求她的公子衆多,但大多都是隻懂飲酒作樂,風花雪月之輩,像他這種如此俊美而又如此有英雄氣概的男子還是生平僅見,張清秋說到底也是個女子,正是對愛情有着最美好憧憬的時候,又怎麼可能不心動?可是父親雖然對沈元豐的才幹很滿意,也很看好他,但就是嫌他是庶出,將來不能繼承王爺的爵位,所以才一直沒有作出決定。這是她最大的心事了。不過好在父親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斷然拒絕。說明這件事還是有希望的!
張清秋輕輕一笑說:“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秋的婚事有父親做主,詳細情形清秋並不知曉。”
大家見從張清秋那裡挖不出八卦,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並沒有就此放棄,另一人接着說:“清秋姐姐,大家一場姐妹,你也別賣關子了。晉王都進京了,聽說今晚還會參加宴會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聽到你的好消息了!”
張清秋心中一喜,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晉王此行說不定就是要與父親商談他們的親事,晉王親自到來,說不定父親會被說服!
“真有此事?清秋並不知曉,想來晉王是有要事進京,姐妹們不要想多了。”
“姐姐可是害羞不成?不用害羞,沈大人英明神武,丰神俊朗,是難得的好男兒,也只有沈大人如此的青年才俊才配的上姐姐的絕代芳華!”另一名貴女笑眯眯地說。
張清秋微微地笑。可卻是甜到了心裡。衆女見她開心,又聯合起來着着實實地將沈大人誇了一番。直誇的張清秋忍不住喜上眉梢。
可就在這時,不知是誰輕輕地說了一句:“那個沈大人……不是要娶聽鬆戲院的阿杏姑娘爲妻嗎?……”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閉住了嘴,安靜下來,場面靜得詭異。張清秋臉上的笑容“倏”得消失,目光變得冷沉。衆人都斜着眼睛看着那個拆臺的人,先頭開口的女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那人走後,便有人出聲打圓場:“我看都是別人瞎傳的,那阿杏本人不也是說是沈大人酒後胡言嗎?”
其餘人連忙附和:“對,對,一定不是真的,阿杏是什麼身份怎麼配得起沈大人……”
張清秋輕輕一笑:“姐妹們說着玩笑話了,怎麼都當真了,說得清秋好像非沈大人不嫁似地,傳出去,還不笑掉人的大牙?我與沈大人不過幾面之緣,至於他與阿杏姑娘之間的事情,是真是假又與清秋何關?”
張清秋笑得雲淡風輕,可是眉梢眼角卻冷意森森。
正說着,有宮女進來報,皇上就快駕到。
衆女整理了一下頭髮衣衫,確保一切妥當後,按身份高低排好隊跟在宮女身後,向天和殿走去。
路上,大臣們排着隊從另一間偏廳裡走出跟她們會合在一起。
張清秋悄悄擡頭,便見父親與晉王一前一後地走在一起,晉王還不時地回過頭來同父親親熱地說着什麼。看他們的神情,似乎相談甚歡,張清秋心中一鬆,眼光又往後移,在自己前方不遠處,便是沈元豐高大英挺的背影,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身軀,走動間自然流露的氣勢,讓她的心失了頻率,她的臉微微一熱,悄悄低下頭。
兩隊人進了天和殿,均彎腰低頭,神態恭敬。天和殿裡編鐘樂聲不絕,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檀香,有一種喜氣的氣氛。不久,皇帝與皇后以及衆妃嬪從殿後轉出,皇帝坐在殿首的寬大龍椅上。皇后與妃嬪分別在旁邊的位置上就坐。衆人才跪下請安,三呼萬歲。
皇帝笑着讓他們平身,大臣們這才站起來與自己的家眷在兩邊的位置上就坐。
皇帝說了一番安慰嘉獎的話,又讓大家不要拘謹後,太監和宮女才魚貫着上酒上菜。
張相與晉王的位置相鄰,兩人互相敬酒祝詞。和樂融融。張清秋與沈元豐坐在他們身後的位置,張清秋幾次轉臉過去看他,盼他能轉頭看她一眼,可他一直沉着臉喝着酒,像是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般,根本就沒有轉頭看她的意思。
張清秋收回目光,臉色陰沉之極,她想起方纔大家說起的關於他與阿杏之間的話,嘴角浮上一絲淡淡的冷笑。
此時一名身着青綠衣衫的丫鬟從殿門一角低着頭進入,邁着小碎步快步走到張清秋的身後,彎下腰在她耳邊耳語了一番。張清秋微微點頭。然後又面無表情地在丫鬟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丫鬟的神情有些恐慌,張清秋凌厲地看了她一眼,丫鬟才點點頭,又低下頭,不着痕跡地走出殿外。
天音閣外。
一名小太監手託着一壺熱茶,熱茶旁放着一摞杯子準備給聽鬆戲院的戲子們送去。剛轉過一個彎,突然從一個大紅柱子後轉出來一名身着青綠衣衫的丫鬟打扮的少女。
少女攔着了他,神色慌張地說道:“這位公公,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啊?”
小太監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厲聲道:“你是誰,皇宮禁內豈容你亂闖?”
少女道:“我家小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今天奴婢跟小姐進宮,小姐路途上丟失了手帕,讓奴婢來尋,女婢尋來此地,迷了路,找不到回太和殿的路了。”說着,淚珠兒便滾了下來。
小太監聽到是丞相千金的小婢,臉色緩和了不少,便道:“姑娘莫急,我指條路給你。”說着就將去太和殿的路指給少女。
少女用心記下,道了謝,又懇求道:“公公可否再幫奴婢一個忙,我家小姐的絲帕不知怎麼的被吹到那棵樹上,奴婢夠不着,那條絲帕是小姐最喜愛的,萬一找不回去,小姐一定會不開心,還請公公幫奴婢取回絲帕好不好?”說着手指着旁邊不遠處一棵大樹上。
小太監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便見一條錦帕掛在樹的枝椏上,遠遠的看去,只見錦帕花樣繁麗,看上去十分的貴重。他面露爲難之色:“這個……我還要給天音閣的戲子們送茶水來,涼了就不好了!”
少女連忙道:“耽誤不了公公多少時間的,公公幫幫忙。我家小姐一定會記得公公的好處!”說着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塞到太監的手上。
小太監見是幫丞相千金做事,又有銀子拿,哪會不答應,拿一條手帕確屬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便欣然應允。
少女笑着說:“公公人真好,公公的托盤,奴婢幫你拿着吧。”說着接過小太監手中的托盤。小太監囑咐了她一聲小心,不要打破杯子,便朝那棵大樹走去。
少女見他一轉身,便左右看了看,確定四處無人,才迅速地從腰間取出一包粉末,灑在其中的一個杯子上。粉末沾到杯子裡殘留的水漬立刻消失於無形。做完後,又連忙將紙包收回腰間。不一會,小太監便取了錦帕回。
少女將托盤交回小太監的手上,向他道了謝便轉身離開。小太監摸了摸胸口放銀子的部位,滿意地一笑。託着托盤向天音閣走去。
他走了之後,少女從拐角處出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她摸了摸胸口,驚魂未定的樣子,然後才轉過身回去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