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女神之間的氣氛越發不對勁了起來。
這甚至讓聖樹的輝光都顯得黯淡了下去。
“所以，高貴的月之女神來我這兒是做什麼？我可不知道這小小的森林有什麼值得您光顧的。”
“而且，既然月之王回來了，您怎麼不陪着他？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比關注自己的王更重要嗎？”
幽影太陽努力的壓下了那種沒來由的煩躁，她不想在還沒有找回陛下之前搞出太多麻煩。
但恐怕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語氣依舊不太善意。
那張如月光般優雅皎潔的臉，不知爲何的，她是越看越想要撕掉。
塞勒涅女神的眉毛也是挑了挑的說道：
“我正是爲了我的王過來。”
這讓羅絲蘿瑞安的眉頭越發緊皺。
她現在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懷疑對方的動機，還是單純的覺得這個人非常礙眼。
抑或是兩者都有？
“我不太明白血族的王和精靈有什麼關係。”
“您有一個眷屬，她叫做莉莉，揹負着您賜下的月白色長弓。”
那個異鄉女孩？
爲什麼說到這個？
“我記得她，爲什麼提到她？一個異鄉人怎麼和古老的月王扯上了關係？”
異鄉人？！
幽影太陽的話，讓月之女神都是一愣。
她知道那個女孩喝下了安息聖水，但也正是因爲這個，她反而沒有發現那個女孩還是異鄉人。
不過這麼倒是說得通了，難怪她會喝下安息聖水，原來是爲了這個。
這麼說，我的陛下難道和異鄉有什麼關聯？
原初許諾的靈魂歸處？
到這兒，兩位女神無論是羅絲蘿瑞安還是塞勒涅都沒有想過，她們的王會是一個人。
在沒有預言家這個能夠直接無條件給出答案的存在攪亂一切之前。
一個王擁有複數的神祗實在是驚世駭俗到沒人會想的事情。
更何況月之王和永恆王兩位也確乎是沒什麼能夠讓人聯繫到一起的認知。
有時候真相和現實只有一層窗戶紙。
可發現和捅破窗戶紙卻是超乎想象的艱難。
在思索中，塞勒涅對着羅絲蘿瑞安說道：
“她是我陛下的庭臣，而且她本人也的確憧憬着我的陛下，所以，我來請求您能夠割捨自己的眷屬。”
“作爲回報，精靈會得到血族的友誼。”
短短兩句話便是讓幽影太陽羅絲蘿瑞安臉色怪異了起來。
“一個異鄉人怎麼會有這樣的際遇？”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王的確中意她。”
突然的，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的幽影太陽慢慢站起了身子。
她認真的問了下面的月女神一句：
“您知道更多的細節嗎？”
“比如？”
“比如她們是如何相遇的。”
同樣意識到了什麼的月之女神也是慎重了起來：
“她是您的眷屬，我覺得您直接詢問她似乎要比詢問我來的更快，畢竟我也纔回來。”
這個女人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嗎？
羅絲蘿瑞安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月女神後，便是快速回憶起了那個女孩的報告。
自從自己將她送出去，她便是一直待在七丘，自己也是第一次在七丘感應到了陛下的存在。
可很快，陛下便是在七丘消失，她也報告說陛下的弓再無法拿起。
按理說，那意味着她和陛下的糾纏應該會在七丘繼續。
可緊接着，陛下卻是在奧賽半島的彌林出現，我着急趕去，結果只看到了陛下給我的一封血書。
陛下應該在異鄉，並且遭遇到了什麼難以想象的阻礙。
然後，歸來的月之王認識那個女孩，並且對她非常有好感？
月之王是怎麼和她相遇的？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月之王和那個女孩感情很好，以至於祂的伴侶都願意專程趕來問我索要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也的確在七丘遇到了我的陛下，並和我的陛下產生了糾纏。
月之王應該是在七丘被純白教會圍困時首次出現的，祂和那個女孩的糾纏也應該是那個時候。
可是，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那個異鄉的女孩也是在那個時間點和我的陛下產生了神秘學交點。
我的陛下因爲某種未知因素至今都沒辦法和我見面，甚至不能多說一句話，而且這一切肯定和異鄉有關。
最後，那個女孩今天送來了新的祈禱，說她可以拿起陛下送給我的弓了，並且她打算前往舊大陸。
所以，她本應在七丘和陛下發生的神秘學交點已經消失了？
或者說，已經結束了？
短暫而慎密的思考瞬間結束，幽影太陽對着下方的月女神問道：
“您的陛下是否已經離開了您的身邊？”
這句話也是讓月女神越發戒備。
這個女人究竟發現了什麼？
“您的問題讓我無法理解，爲什麼您會覺得纔是回到我身邊的王會離開我？”
無論如何，塞勒涅都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讓外神知道自己王者的去向。
看着如此回答的她，羅絲蘿瑞安在仔細的端詳了她片刻後，轉而說道：
“對於您的請求，我不會答應的，那個女孩，我不會給您。”
我的反應讓這個女人意識到了什麼，她多半在迴避我的問題。
只是，她對此應該只是本能的戒備，畢竟我是外神。
比起永恆王更像是精靈實際領袖的羅絲蘿瑞安很快便是反應出了現狀。
所以她直接給出了最合適的回答，對方是有求於自己的。
有需求，那就能夠借力。
“爲什麼？她明顯也憧憬着我的則別斯。永恆王也說過，祂尊重和祝福每一個選擇了外族的精靈。”
“對，我的陛下說過祂不會干涉族人的選擇，但是，那個女孩不是我們的族人，她只是一個佔據了我族人身體的異鄉人。”
羅絲蘿瑞安直接道出了月女神無法反駁的本質，精靈永遠尊重逝去王者的遺命，可是那不是精靈那只是一個瀆屍者而已。
意識到這條路行不通的月女神也是立即轉換了方向：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能將她給我，既然只是異鄉人，那對您來說應該就不是需要愛護和尊重的族人，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能給我？”
“我不覺得她對精靈的價值大過了我的許諾。”
羅絲蘿瑞安笑道：
“您說的沒錯，她不是我的族人，我不需要愛護和尊重她，她只是棋子。”
“可我覺得她或許真的值得我拒絕您的請求。”
那個女孩有這麼特殊？
月女神依舊不願放棄，這既是因爲她還是想要將莉莉作爲禮物送給自己的王。
也是因爲她也覺得她需要知道更多了。
“告訴我爲什麼。”
羅絲蘿瑞安重新做回了永恆王的寶座道：
“您先告訴她是怎麼遇上了您的王。”
因爲是可以直接詢問眷屬本身的問題，所以短暫的思考後，塞勒涅乾脆的給出了回答：
“可以！”
精靈標誌性的長耳朵下意識的豎了起來。
羅絲蘿瑞安覺得自己應該非常接近真相了。
認真聽過了塞勒涅的回答後。
羅絲蘿瑞安一邊勾勒着這些內容的聯繫，一邊對着月女神問道：
“所以她是在七丘外面遇見了您的王，也是因此跟着弗拉德王進入了七丘？”
按照我的記憶，那一天也正好是她和我的陛下產生交點的日子。
“是的。”
“然後您還說，您是在帶着您的王弗拉德陛下回到七丘時，第一次遇見了她？然後那個時候，她便是背上了那把月白色長弓？您確定那是我的弓嗎？”
“對，而且我也很確定，因爲我就是靠着那把弓纔是發現了她是您的眷屬。”
本來已經坐回去的羅絲蘿瑞安，此刻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又是站了起來。
她背起了弓那就代表着她和陛下在七丘的交匯已經結束了。
正好在月之王迴歸的時候？
所以，月之王難道和陛下有什麼關係？
隨着王宮中的思考和詢問越發深入。
藏於黑色帷幔中的女神也是裸着腳的踩在了聖樹樹冠的枝椏之上。
珠圓玉潤，若隱若現，皎潔如月。
毫無疑問的來自原初偏愛的傑作。
而她此刻的腳下正好是舊都王座廳。
在這兒，藏於帷幔中的黑色女神將兩位女神的互動全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也是在幽影太陽越發觸及真相，眼看着就要發現那層窗戶紙的時候。
藏於帷幔中的女神將手伸向了樹冠，認真挑選的摘下了一片金黃色的樹葉。
凝視着手中樹葉片刻後，裹着黃金和恩惠的樹葉飄然落下。
繼而消失在了王宮之上。
同時，羅絲蘿瑞安的認知也是徹底偏向了另一個合理的推論：
月之王，劍盾王，永恆王，曾經逝去的偉大者接連出現迴歸。
本該在七丘出現但卻在奧賽現身的陛下，本該和陛下全然無關但卻在七丘出現的月之王。
遇到了月之王卻和我的陛下產生了神秘學交點的異鄉人。
至今都不知道異鄉人是誰喚來的神秘存在，接連出現的逝去王者。
作爲二者共同點的異鄉，據說是原初許諾歸處的異鄉
所以，我的陛下和月之王難道認識？甚至他們可能面臨着同樣的處境？
在月之女神的好奇中，她有些驚愕的聽見幽影太陽對着她愕然說道：
“您的王，月之王，祂應該認識我的陛下，不是知道這個人的認識，而是真的面對面，有過密切來往的認識。”
是了，就是這樣了，那個女孩不是因爲遇到了我的陛下而產生了和陛下的交點。
她是因爲遇到了和陛下有關的月之王纔有了交點！
所以我的陛下才會在奧賽而不是七丘！
甚至以此爲推論的話，也能解釋爲何聖樹會出現在拜拉席恩。
同樣是歸來者的劍盾王應該也牽涉其中！
他們三者應該是一起的？
畢竟他們三者的歸來至今都是個謎團。
而且劍盾王自從加冕後便一直沒有出現了。
巨大的危機感開始將幽影太陽吞沒。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能在面對一個難以想象的強大敵人。
而塞勒涅還是懵懵懂懂的問道：
“您是什麼意思？我的陛下怎麼會認識永恆王的？”
一個是第一紀元的，一個是第二紀元的，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啊！
羅絲蘿瑞安已經走下了王座和臺階，直直的站在了月女神面前。
她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您的陛下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您的身邊？”
從精靈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恐懼的月女神終於是做出了正面迴應：
“是的，但更多的我不能告訴你。”
“那麼您知道劍盾王自從加冕後便一直沒有出現了嗎？”
塞勒涅的表情也是在這一刻徹底變化。
深切的寒冷自她背後蔓延。
“您是什麼意思？”
“您的王，我的王，安莎女神的王，都是歸來者，至今不知爲何成功歸來的歸來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都是出現然後消失！”
“彷彿他們的出現只是爲了解決某件必須他們解決的大事一樣。”
“而且這甚至還能進一步的算上在拜拉席恩曇花一現的聖徒康斯坦丁！”
塞勒涅慢慢瞪大了那雙無比好看的眸子：
“您是懷疑他們都被什麼操控了？”
這一瞬間，塞勒涅想起了那個和她陛下做出了交易的存在。
那個恐怖心跳的主人。
“您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注意到對方神色變化的幽影太陽直接問了出來。
月女神怔怔看着眼前的鏡精靈說道：
“我的王對我說，他和某個存在做了一個交易，然後，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存在應該是索倫魔君十九枚戒指力量的來源。”
“也就是此前那個心跳的主人。”
兩位女神的神色越發駭然。
片刻之後，她們做出了同一個決定——去拜拉席恩！
而藏在帷幔中目送兩位女神離開的尤克特拉希爾則是默默回到了水鏡之下。
只要讓她們偏離了真相便行了。
比起真相被發現的結果，其餘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細枝末節。
而且她也有更加讓她上心的事情。
在她沉默的思考中，她坐在了一張空空如也的牀前。
片刻之後，她跪坐了上去，轉而在空氣中摩挲了起來。
最後，藏於帷幔中的女神捧住了什麼一般的，小心抽出了自己雙膝的同時，更是對着虛無吻了上去。
當女神擡起頭，女神和莫恩都是摸着自己的嘴脣怔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