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是大佬……板的意思, 用這個字更顯得尊重,”少女糾結的解釋了下, 又用手指比劃了下寫法, 心頭淡定中還有點發涼。
如果她現在說這個詞是在異世界的港片中見到的對黑社會的稱呼, 會不會被懟?
“哦?”這個年輕大佬看起來有點興趣,也跟着阿蓉當空比劃了下文字的寫法。
他手指蒼白細長,同時有着獨屬於男人的寬大指骨, 乍一眼看過去都覺得這樣的手指爆發起來會很有力度, 尤其是隱隱的,見到年輕大佬嘴角含笑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 阿蓉都覺得嗅到了陽光乾燥的清新感。
其實到現在阿蓉都還有點不真實感……
首先她沒想到兩個月來從不間斷聽她讀書的人, 不是什麼普通的單會高層, 而直接是單會的繼承者九爺……
其次眼前這個九爺, 體態優雅均勻,絕對不是練家子那種身體橫寬、四四方方的野獸感,甚至很多時間都帶着一抹微笑, 讓人心生好感。
實在不像是能繼承單會這種從上到下都充滿着兇悍氣息的人, 這個人的外表,太有欺騙性了。
就這麼走出去,說他是書香世家的公子,恐怕也有人信。
“……九哥, ”兩人靜默了片刻,阿蓉思維在半空中拐了個彎,還是決定率先發問, “您喜歡聽故事?”
“恩?”九爺偏頭看她,目光在書桌上半翻開的書本上掠過,大約也明白過來她問的是什麼,不禁有點啼笑皆非,“還好,”
“你是想問,爲何我會叫你每天下午來這裡讀書?天下會讀書的人很多,又爲什麼偏偏是你?”九爺說。
“對,”阿蓉點點頭,這是她最好奇的一點,她原本以爲是單會的某個人聽過她的人魚歌喉,所以纔將她推薦給九爺。
但自從她來到這棟花園別墅後,別說是唱歌,就是人魚哼唱都沒幾首,完全隨她心意、靠她發揮,只需要整個下午都有聲音就可以了。
並且這個地方的人似乎也意識到她喜歡讀故事書,因此從她第三次來到書房後,背後那一面書櫃裡就多了許多坊間小話本……周到的就像讓她在家裡生活一樣隨意。
“你可能不知,”九爺笑了下,除去那略顯蒼白、看起來不太健康的的膚色,和並不壯碩的身板,這個年輕大佬是真的蠻陽光帥氣的。
他想了想說,“我有一點……按照西方那邊醫生的話是,神經衰弱,就算在最安靜的環境下,也沒辦法真正入睡,哪怕是夜晚,最多隻處於淺眠狀態,聽到丁點聲音都會將我驚醒。”
“這樣啊……所以我的聲音?”大佬就是大佬,連失眠都有學術用語。
不過阿蓉也知道,對方的症狀大概挺嚴重的,不然身爲單會的高層,怎麼會連普通的失眠都治不好?
“是的,恰好秋小姐的聲音很美,並且似乎天賦異凜,具有一些安撫人心的效果,只要秋小姐唱歌或者讀書,我都會很快感覺到一種心靈的寧靜,”
大佬看上去有點開心,神態間還有點輕微的魘足,“這兩個月是我休息狀態最好的一段時間。”
空氣是乾燥的,窗外的蟬鳴聲還很清脆,阿蓉臉上木然的、沒什麼表情的與九爺對視。
原來她讀了兩個月的書,就是等同於唱了兩個月的催眠曲,可以的,這很大佬。
“能幫到九哥就太好了,”她不得不甜甜的一笑,做出一副的替對方開心的表情。
“恩,”九爺大概對她討好般的說法頗爲受用,年輕男人在書房中走了兩步,懶洋洋坐在她對面的檀木椅中。
手臂隨意搭在淺紅褐色的扶手上,他下巴微擡,示意了下阿蓉扣合在桌上的一本書,“繼續吧。”
阿蓉覺得有九爺在旁邊待着,並且一想到讀書是爲了緩解九爺的什麼精神衰弱症,她的精力就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旺盛過,簡直不論做什麼都動力十足……甚至連傍晚回家的時候,她都有點意猶未盡。
眼下這位可是單會的繼任者,雷打不動的單會前三人,地位堪比軍閥嚴……
若是阿蓉因爲人魚歌喉的淨化效果得到了對方的重用,只要她一直在維持九爺身體狀態中保持住獨特的地位,她還怕什麼少帥,還怕什麼軍閥嚴?
秋家往後又何必繼續待在軍閥嚴手底下,被各種算計?
只是不知爲什麼,或許是最近天氣越來越熱,她在九爺那裡喝了好多茶水,回到家後還是口渴的心悸。
她考慮是不是要叫芸樂煮點江城那邊特有的冰珠泡雪梨,下次去九爺那裡的時候帶上一小壺,也給九爺嚐嚐鮮。
她脣角掛着一抹浸入眉梢的笑意踏着小碎步在走廊上輕巧的行走,整個人的狀態猶如熱戀的少女一樣熱枕,看上去比櫻桃還要甜美。
“去哪了?”秋父恰好從另一邊走廊繞過來,望着她開心的背影,突然低聲問了一句。
“父親?”阿蓉驚訝的扭過頭來,老老實實站好,“去本地幾個小姐妹家了,最近天熱,她們組織了好幾場茶話會。”
“組織了連續兩個月?”這種騙鬼的話,也只有小孩子會相信了。
秋父對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無動於衷,兩個人對視了半晌,秋父不再年輕的臉上抽動了一下,嘆了口氣,“秋秋,你是不是出去見什麼人了?”
“見誰?沒有啊?”阿蓉當然不敢就這麼突兀的說出九爺的名號,她怕把一向安分守己從不與黑幫接觸的父親給嚇個半死。
少女眨了眨眼,單純的看秋父,“父親爲什麼會這樣問?”
“少帥今天過來了,說了兩句你在江城的狀態,讓爲父很擔心,”秋父說,“你還小,不知道社會多麼黑暗,和陌生人靠的太近,會吃虧的,還有你要牢記一點,你是有婚約的人……交友方面掌握好什麼尺度,你自己該知道?不需要父親多說了吧?”
“知道,知道啦,”阿蓉挽住他的一條手臂,就推着他往前走,“是不是有人對您說什麼了?嚴少帥?可我在江城還看到他總是和歌舞廳的一個舞女拉拉扯扯,態度曖昧不清不楚,整個江城人都知道了呢,他說別人壞話的時候,有想過自己嗎?”
“什麼叫說壞話?願意看管你那是爲你好!不過……少帥他……”秋父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他當然不覺得女兒會欺騙他,畢竟女兒還小,估計連喜歡是什麼都不懂,怎麼會想到誣陷少帥?
“……也有點不太像話,就算是爲了某些必要的應酬逢場作戲,也不必搞的滿城皆知,這樣將你的面子置於何地?”
阿蓉假裝落寞的一嘆,學着洋人調皮的聳了下小肩膀,“沒辦法啊,他又不喜歡我,”
“就算看上了那個歌女,有軍閥嚴在他身後,我們秋家攔得住他?”少女滿不在乎的微笑,似乎少帥找到了喜歡的人,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秋父卻看得心中一疼,他平生只得這麼一個女兒,想給她最好的,可現在……
當初欣喜若狂的答應下軍閥嚴的口頭親事,只覺得是給女兒找了個背景強大的未來婆家,現在想想,會不會有點太過草率了?
阿蓉在大廳中見到了嚴少帥,高高的個子、皮膚在江城那邊駐防軍區曬的有點發古銅色,猛地一看是個比較嚴肅的年輕軍人。
但外在有多好,也改變不了對方渣的本質,阿蓉只聽着父親與嚴少帥說話,她自己則閉口不言的剝着一盤瓜子。
人魚淺金粉色的手指在與玉盤有時擊打在一起,發出泠泠清脆的聲音,也在傍晚的緋紅光線下,顯得手指格外纖長格外好看。
不知過了過久,阿蓉剝滿了一小盅瓜子,再回過神就發現廳堂中的秋父不見了,嚴少帥正一身藏青色軍校裝,目光微凝的看向着她。
“不吭一聲就私自離開江城,這就是你秋家的教養?你可知道,我爲了找你究竟耗費了多少人力?”嚴少帥語氣低沉。
“找我做什麼?”阿蓉挑起眉,詫異的看着對面可以說是自從她進入這個身體後,第一次見面的未婚夫。
當然她沒發現自己這個挑眉的表情,和九爺學了個十足,用在此刻的情景下,少了幾分調侃的味道,而是出奇的有點氣人。
“哦,”阿蓉又若有所思的說,“是找我給齊佩佩救場?她又請假啦?爲了躲那些偏愛歌女這種身份的達官貴人,所以急需要我做擋箭牌?”
嚴少帥被噎了一下,可事實上,他能知道秋秋離開春北苑,也的確是齊佩佩說的,只不過齊佩佩並不是爲了想要秋秋給她救場,而是對他訴說了一番心中的苦悶:說她自己什麼都做不好,被秋秋救了一次場,原本喜歡聽她唱歌的客人,就全都去喜歡秋秋了。
這聽在嚴少帥耳中,那分明是秋秋仗着自己救場的功勞,說了一些不合適的話,蠱惑齊佩佩的客人與齊佩佩離了心,畢竟秋秋的歌聲怎麼樣,嚴少帥也是知道的。
“你覺得不滿?”嚴少帥皺起眉,“你身份高貴,又與我嚴家有不少關係,自然沒人敢碰你,可齊佩佩不一樣,她身份低微,連你的一根頭髮絲都及不上,那些心懷不軌的客人不動你,卻絕對不會放過齊佩佩,你替她擋幾次怎麼了?”
“再說,齊佩佩在江城時曾救過我一次,也算是於我嚴家有恩,你身爲嚴家將來的媳婦……應該記下這份恩情。”嚴少帥語氣中帶着點嚴肅,更理所當然的說。
只是他話音一落,就被對面少女那漂亮的眼睛吃驚的望着。
那對迷戀於他、卻又帶着幾分驕傲的雙眼嚴驍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總覺得小半年沒見過面的這個少女,今天不論眼神還是哪裡都格外的不同。
彷彿是經歷了什麼蛻變,從頭到尾都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大佬人好,未婚夫簡直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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