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紅堡
“李,救救我,弗蘭克他們想要對我下手了。”
競選獲勝僅僅半年的副州長韋克斯福德先生神情倉惶的握住李福壽的雙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不傷心。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韋克斯福德先生放棄了位於布里斯班的豪宅和多達72只珍貴手杖,簧夜孤身隻影而來,肯定不是來找李福壽敘舊的,乞求他救自己一命。
李福壽不動聲色的甩開對方,神色冷靜的問道;“在這裡儘管放心,你的安全不會有任何問題,到底是什麼促使事情惡化到如此地步?”
“李,弗蘭克現在與愛德華坑瀣一氣,準備通過禁止華人入境議案,他們對華人勢力的暴漲已經感到恐懼了,想要除掉我這個礙眼的傢伙。”
“有什麼證據嗎?”
“天哪,這還需要什麼證據嗎,現在昆士蘭州已經成爲華人聚居重地,布里斯班有3.4萬華人,你這裡只會更多不會少,最讓人恐懼的是入籍華人日益增多,粗略統計不低於2.8萬人,若假以時日,僅僅憑藉華人選民就可以顛覆自治州英國人的統治,這難道不可怕嗎?”
副州長韋克斯福德先生揮舞着雙手大喊大叫,情緒有些失控,李福壽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鎮定下來。
這些情況他都知道,這一年多來山谷鎮滾雪球一樣的越做越大,華人羣體聞風而至,固然有難以捨棄的女人因素,更多的是山谷鎮優越的環境,讓華人有一種家的感覺。
在這裡沒有歧視,沒有壓迫,洪門兄弟互幫互助,娶妻生子安居樂業。
對於一個漂泊在異鄉的華人而言,這就是夢想中的天堂般生活,還能奢求什麼?
山谷鎮會因此自縛手腳,停止工業化發展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新的一年裡
華人淘金者在金礦場辛苦勞作,賺來的錢優先購買入籍證明,原本枯竭的購買力一路高歌猛進,越來越接近3萬人大關。
李福壽因此獲得鉅額利潤,不談紅河谷麾下各企業的鉅額收入,如今單手持現金超過22萬英鎊,不折不扣的大富豪。
他的地位類同於封建領主,在紅河谷牧場這一畝三分地裡具有絕對權威,山口鎮越來越興旺發達,他的實力就越發雄厚,雙方矛盾就日漸尖銳。
這引起了英國佬的忌憚和眼紅,明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潛流涌動。
李福壽知道這些,來自於布里斯班的敵意日漸濃郁,有種壓住棺材板的感覺,也能察覺到肩上的壓力越來越重,事態正在滑向不可控制的局面。
幸好出於英國佬迷之自信的傲慢,還有貪腐成性的布里斯班自治公署一衆老爺們,並沒有把紅河谷崛起當回事兒。
華人一窩蜂跑去紅河谷,他們只是感覺到權威被侵犯,明裡暗裡流露出不快之意。
華人造反?
英國佬連想都沒有想到這個命題,這怎麼可能?
日不落帝國的艦隊縱橫七海,將帝國的榮光播撒向地球的每一個角落,說句不好聽的話,英國佬有信心單挑全世界,就是這麼牛逼傲慢。
“李,我的財富大半都丟在布里斯班了,你要幫幫我。”
“OK,讓我們冷靜一些。”
“冷靜,我怎麼冷靜,上帝呀,他們企圖用貪腐的罪名把我吊死在市政廳門口,他們是眼紅我的能力,更眼紅我的財富,這些該死的英國佬,
我詛咒他們下地獄。”
韋克斯福德先生神經質的喋喋不休,臉上淚痕依然,但是他完全不在乎。
算一算就可以知道
韋克斯福德經手的財富最少可以拿一半,剩下的由州自治公署上上下下的貪官們分享,2.8萬華人入籍,那就是不低於28萬英鎊的鉅額財富,有可能30萬英鎊,也許可能更多一些,誰知道呢?
他不同於李福壽,貪污的鉅額款項全都用於個人享受,僅在布里斯班就擁有5處奢華至極的莊園,收藏了72柄名貴手杖,擁有兩個月都不會重茬的情婦,幾乎夜夜笙歌,過着荒淫奢侈的生活。
即便如此錢都多得用不完,英國佬不盯上他這個大肥羊盯上誰?
單論手持現金的話,李福壽也不會比韋克斯福德更多,他的錢大部分用在發展實業和山谷鎮建設方面,當然還有建設紅堡莊園。
李福壽神情冷靜的制止住韋克斯福德,問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
“是州檢察官助手阿姆斯特朗,他是被我買通的臥底,弗蘭克他們密謀算計我,準備發出嚴重貪污指控……”
好吧,真是實至名歸。
韋克斯福德還算有點兒腦子,知道買通一些關鍵人物給自己通風報信,免得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現在就像個胖乎乎肥嘟嘟的肉蟲,面對州檢察官的指控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只需要兩名皇家騎警就可以將其帶回去細細審查,把每一滴油全都榨出來。
李福壽反覆考慮了一下;
這個大貪官還必須得保下,他總不希望來一個英明睿智的英國佬治理昆士蘭州,把華人發展途徑全部堵死。
這樣一來,弗蘭克州長方面也不能翻臉,其中的分寸拿捏就很重要。
“聽着,現在的形勢非常嚴峻,我們必須立刻作出果斷反應,要麼通過秘密渠道將你送出去,要麼與弗蘭克攤牌,大家要死一起死,要麼就維持目前的穩定和諧局面,誰都不揭開蓋子。”
“李,我選擇攤牌,我不想離開布里斯班,我深愛着這個地方,深深眷戀這片沃土。”
你是眷戀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的英鎊吧?
李福壽沒有反脣相譏,而是臉色沉重的坐了下來,深深嘆了口氣;“難吶!”
“李,你的意思是……”
“這樣一來萬一攤牌不成,等於我代表的華人勢力就要和英國佬翻臉,這個巨大的風險不得不考慮,這可是數萬之衆啊!我不可能丟下他們也跑路。”
“可……這是當前最正確的方法,我們必須像弗蘭克展示自己的強硬。”
“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兒。”
韋克斯福德還不算太笨,總算聽出了李福壽的弦外之音,想讓他出手承擔風險必須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可能極其昂貴。
你這個該死的華人,沒有我,哪會有你現在的光鮮………
他簡直氣炸了肺,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爲了重新獲得在布里斯班高高在上的地位,有機會繼續大撈特撈,有的代價必須得付,哪怕非常昂貴。
“說吧,要想攤牌時候逼着弗蘭克低頭,你需要多少?”
“嗯,韋克斯福德先生,我這是在拿紅河谷基業在冒險,關係重大不得不謹慎啊!”
“3萬英鎊,可以爲你的團隊增添一艘遠洋巨輪。”
“這不是錢的問題……”
“5萬英鎊,這是我能夠出的最高價格了,你不要再逼我了。”
“親愛的韋克斯福德先生,我只是在猶豫這樣冒險……”
“別說了,8萬英鎊,我在布里斯班的豪華莊園可以給你三座,還有一座緊靠着紅河谷的牧場,那是新南威爾士州的一座大牧場,我整整花了3.2萬英鎊高價纔買下來。”
“別說了,咱們幹特孃的。”
李福壽一躍而起,雙手緊緊握住韋克斯福德先生,看着他因爲心疼而急劇抽搐的胖臉真誠的說道;“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弗蘭克那個老傢伙別想騎在我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這事兒我管定了。”
“那就……儘快吧!”
韋克斯福德先生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似乎每一分力量都被抽空,從懷裡抽出厚厚的一疊房契存單,顫抖着遞了過來。
李福壽惋惜地嘖嘖嘆息,一把將厚厚的房契存單奪了過去,大踏步的向外走去;“等着吧,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
夜色中
傳來大聲的吆喝聲;“緊急整隊,左右衛全體兄弟們緊急整隊,有大活要乾了。”
雜亂的刀槍撞擊聲和馬蹄聲混合成一片,馬嘶人叫,將寧靜的夜色撕扯得粉碎。
很快,大批馬隊密如驟雨般的蹄聲遠去,轟隆隆的就像一片驚雷炸響,聲音很快越來越小直至微不可聞。
根據送來甜點的侍女說,老爺親自帶着馬隊殺向布里斯班了,紅堡內的警衛力量幾乎爲之一空,只留下區區數十名荷槍實彈的守衛。
根據嚴令;
在老爺率領一衆騎隊返回之前,紅堡嚴禁任何人等進出,不允許聚衆鬧事,不允許喧譁亂跑,不允許驚慌失措狂喊亂叫,違令者殺無赦。
這一道殺氣騰騰的命令傳下來,堡內頓時寂靜無聲,無人敢觸這個黴頭。
600多名華人騎兵狂飆突進,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徹布里斯班白人聚集的山嶺區,看前進的方向,赫然是州長弗蘭克的奢華宅邸。
這一夜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山領區白人皇家騎警一個個全都縮頭看不見人,大街上一片蕭瑟冷清。
第二天一大早
副州長韋克斯福德先生在大批華人槍手的簇擁下,來到州自治公署辦公,並且宣佈了由州長弗蘭克親自簽署的手令;
茲即日起
摩爾頓灣區和山嶺區治安官易主,由華人麥德邦及胡鐵生分別出任,以切實維護布里斯班日益動盪的局勢。
這是明面上的行政命令,自治州首府布里斯班市5名治安官全都由華人出任,並且有大量的華人進入自治公署任職,雖然大部分都是下層職員,但這是一個極其鮮明的信號。
意味着白人勢力潮水般的退卻,華人勢力日漸得勢。
在華人的一片歡呼聲中,李福壽的心情卻沒有半點輕鬆,他知道原來暗地裡的爭鬥已經表面化了,這對一心想種田的自己來說不是好事。
但李福壽無法主導形勢,而是嚴峻形勢在推動着他走上鬥爭的最前沿,幾乎無法迴避。
根據從副州長韋克斯福德先生處得到的確切消息;
弗蘭克州長私下裡向香港殖民地發函,希望拘捕香港出發的載客貨船,從源頭上切斷源源不斷移民昆士蘭州的華人潮。
這個信息明確的顯示,弗蘭克州長感到害怕了。
雖然後續發函撤銷了這個要求,但是惡劣影響已經造成了。
就在上個月
鄰近的新南威爾士州維多利亞的巴克蘭河金礦場爆發了大規模的暴力事件,800名白人和2300餘名華工發生衝突。
華人有數百間房屋,80家商店和衆多財物被焚燒,17名華人喪生,財產損失共計8.3萬英鎊之多。
但事後當局並沒嚴懲這些暴徒,僅有3名白人受審,其中2人還被無罪釋放,受到縱容的白人礦工則於次日成立了“維多利亞礦工反華聯盟”。
自治州也抓緊了法案的修訂,維多利亞當局於1877年11月通過了華人居住稅法案,規定成年華人須每月支付居住稅1鎊。
如此高額重稅,幾乎逼的華人背井離鄉,離開這個他們生活十多年的地方。
維多利亞當局還呼籲其他殖民地聯合出臺政策,南澳大利亞州則積極響應號召,於本月通過了內容和維多利亞大致相同的限制移民條例。
舉目四望,當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雖然強力按下了昆士蘭州這個瓢,誰知道能夠撐多久,何時成爲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