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別讓那個小子跑了。”看着對方一人負傷逃遁,爲首滿臉絡腮鬍子的匪首更加猖獗,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吆喝道。
此時雙方的力量是5:1,獵物的戰馬又有明顯的脫力現象,形勢對於馬匪一方很有利。
畢竟趙啓山凌晨四點就從駐牧點出發,長途跋涉來到臨沂鎮,座下的馬匹休息前後不到三個小時,無法完全恢復體力。
經過半個多鐘頭的激烈追逐,戰馬已經開始口吐白沫了。
兩個馬匪立刻大呼小叫的策馬狂奔追上去,在經過趙麼啓山附近時特意兜了個大圈,離開他遠遠的,顯然對他精準的槍法極其顧忌。
馬匪們也不傻,知道被擊傷的人跑不了多遠,必須得停下來裹傷,否則只流血就會流乾了。
趙啓山面色凝重的策馬前去阻截,若是將這兩名匪徒放過去,馬立民絕對有死無生。
座下戰馬沉重的喘着鼻息,奔跑中口鼻呼出來的都是白沫子,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隨時有可能倒斃於途。
此刻趙啓山的心中焦急萬分,眼睛頻頻的向後看去,曠野上除了大呼小叫的匪徒們別無他人,那些該死的騎警們到底上哪去了?
他並非是一味的逃跑,而是繞着圈子與馬匪們捉迷藏,且戰且退。
這麼長的時間,皇家騎警就是爬也爬來了,更何況清脆的槍響在曠野中傳出去極遠,怎麼可能聽不到呢?
可現在無暇多想,他輕輕的拍拍馬鬢放慢速度,讓戰馬由狂奔轉變成小步快跑,然後迅速在馬鞍上半站起來,手端着騎槍穩穩的瞄準想策馬繞過去的兩名匪徒。
這兩名匪徒見了嚇得大叫起來,連忙伏低身子趴在馬背上,身後追來的三名匪徒匆忙端起槍來就射。
在這交錯的一瞬間
趙啓山屏息靜氣瞄準,腦海中已經將一切忘卻,步槍的準星死死套住敵方戰馬前側半尺左右的距離,跟隨着狂奔的戰馬一起移動,然後穩穩地扣動扳機。
“啪”的一聲清脆槍響
炙熱的子彈畫出一道目不可見的弧線鑽入戰馬的頸下部裡,鮮血立馬像噴泉一樣激射而出,高速奔馳的戰馬心臟強勁跳動泵出的血液飛射出老遠,前蹄一軟便摔倒在草地上。
巨大的慣性無法抑制住,緊緊伏在馬身上的匪徒還沒有來得及脫開馬鐙,已經被翻滾的戰馬碾壓了好幾圈,骨斷筋折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450米遠的精準一槍把另外一名匪徒嚇得亡魂大冒,立刻撥轉馬頭逃了回去,他可不敢單獨去追受傷的馬立民了。
這兩個傢伙都是硬茬子,誰知道有啥後手?
趙啓山放下步槍正準備策馬加速離開,忽然感覺到腿部一痛,戰馬悲鳴一聲摔倒在地上。
在這危險的一刻,他單手用力一按馬鞍子,在摔倒在草地上的時候扔掉手中的步槍,一個漂亮的前滾翻脫離了險境。
幸虧坐下戰馬此前只是小步快跑,摔倒在草地上只是翻了一圈便停下來了。
趙啓山連滾帶爬的撿起草地上的步槍,忍着腿部的劇痛一個翻滾便來到了戰馬的屍體旁,動作利索的退出彈殼,裝填上新的子彈,反身把槍口架在戰馬的身體上準備射擊。
這一連串動作做得嫺熟而又漂亮,看出一個龍騎衛老兵的功力,絲毫不遜色於當年半分。
此刻後方緊緊追趕的三名匪徒們策馬狂奔而來,
距離已經接近到100米內,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就像炸窩一樣四散逃開,誰也不敢直面其纓。
“真的孃的一羣膽小鬼,硬扎點子已經受傷了怕他什麼?都給我上去弄死他。”絡腮鬍子匪首氣焰囂張。
可是他只打雷不下雨,自己也不敢逼的過近,只是一味的催促其他馬匪上去做炮灰。
這個硬扎點子太厲害,已經在他手上折了5個人,死了三個重傷兩個,誰也不想成爲下一個槍下亡魂。
趙啓山雖然受傷沒有戰馬了,可是趴在戰馬屍骸後面打得更準,不丟掉兩條命恐怕很難攻上去。
其他馬匪可也不傻,說急了直接將槍口有意無意的對準匪首,意思昭然若揭;再特麼瞎咧咧一槍崩了你。
大家一起合夥做這個沒本錢的買賣,只不過暫時推舉你做個頭目,還真把自己當顆蔥,誰特麼拿你蘸大醬吃?
幹這種殺人越禍事的都不是什麼好鳥,在胯下有馬手中有槍的時候,很多人心中原本的一絲罪惡邪念無限的放大,最終走上了不歸途。
在任何社會都有好人壞人,數量龐大的移民團體同樣如此,這無關乎民族國家,而是人性最深處的貪婪和善念。
趁着匪徒們驚疑不定的機會,趙啓山抓緊時間查看了一下傷勢,不由得嗟了一下牙花子感到頭疼。
這一槍打在小腿上,從腿肚子裡穿了個眼兒打到馬肚子裡去了。
骨頭倒沒傷着,但是從小腿緊靠着骨頭的部分穿了過去,兩邊透光,鮮血咕嘟嘟的往外冒,那真是痛得直打哆嗦。
他咬着牙解下皮帶,按照部隊裡教授的急救方法束緊小腿上端,流出的鮮血肉眼可見的減少了。
然後拿出懷裡的酒壺給自己先猛灌了一口,一隻手顫抖的放在傷口的上方,當下心一橫眼一閉就倒了下去。
“噢……我操你姥姥……”
趙啓山當即痛的差點暈過去,手忙腳亂的把傷藥覆蓋在消過毒的傷處,用乾淨的繃帶緊緊包紮住。
這些傷藥和繃帶都是牛仔們野外出行的必備之物,如今真派上了大用場。
他已經感覺到視線一陣陣的開始模糊,強打着精神舉着槍與馬匪對峙,不到最後絕不放棄。
一邊是趴在戰馬屍骸後面受傷的趙啓山,一邊是4名兇殘的匪徒,匪徒一方優勢明顯。
幾個馬匪商量了一下很快達成一致,要上大家一起上。
騎在馬上目標太大了,等於是活靶子,於是他們紛紛翻身下馬,將戰馬系在野外的小樹上,然後拎着槍徒步攻了上來。
特孃的,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了嗎?
趙啓山有些不甘的移動了下身體,他能深切感受到身體的虛弱,握着槍的雙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這不是膽怯,而是流血過多的虛弱。
用不着敵人攻上來,很快自己就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暈倒。
這一刻他腦海中想過很多,熱火朝天的龍騎衛生活,令人崇拜的昆士蘭伯爵大人,興旺繁榮的紅河谷市,這一切在腦海中瞬間過了一遍,最後記憶停留在溫柔的蘇珊和女兒身上,再也不能夠移動半分。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想和自己的妻子女兒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這時,趙啓山的目光看到遠處山丘上有模模糊糊的十幾個身影疾馳而來,他費力的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可是腦袋忽然一陣強烈眩暈,眼睛一黑便暈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當趙啓山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溫暖柔軟的牀上,妻子蘇珊滿臉憔悴的坐在旁邊,雙手環抱着趙啓山的腦袋,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自己的丈夫。
當看見趙啓山醒來,蘇珊驚喜萬分的想開口喊他,忽然間緊緊的把自己的嘴捂住,大滴大滴的淚水噴薄而出,在白皙的面頰上肆意縱橫,滴在趙啓山的臉上還是溫熱的。
“沒事的老婆,你的男人從來都是個好漢子。”
“嗚嗚嗚……我知道親愛的,你是最棒的!”蘇珊無法控制此刻心中的濃烈情緒,用白皙的小手緊緊捂着嘴嗚咽着。
只是短短的一刻分離,差點便天人相隔。
每當想到此處,蘇珊全身都會難以控制的顫抖起來,巨大的恐懼攥緊緊住了她的心靈,她知道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勇敢,無法承受失去丈夫的嚴重後果。
“沒事沒事,別哭老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傷好之後又是活蹦亂跳一個好漢子,,哦,對了,爲民兄怎麼樣了?”
“嗚嗚……他……他沒事……嗚嗚嗚……”
呃……
縱然剛強如趙啓山這樣的性格,在妻子的繞指柔面前也不禁眼睛發酸,他掩飾性的轉了下頭看看;“爲民兄既然沒事,爲啥不來看我,虧我還爲他打了個掩護,要不然這老小子墳頭草都一尺多高了。”
“誰墳頭草一尺多高,你能不能盼我點好?”說話間門被推開了,老麥克,肩膀上打着繃帶的馬爲民,騎警吳小山等人一擁而入,立刻把這個不大的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我可給你說啓山兄弟,你暈過去這陣子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馬爲民看起來精神頭不錯,嗓門依然大。
“啥好戲呀?”趙啓山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窗外呢,你自己瞧瞧,來……我扶你一把坐起來。”馬爲民說着就一把將趙啓山扶了起來,旁邊的舒珊心疼的伸了伸手又無力的垂了下去,她對這些糟老爺們已經無力埋怨了。
順着窗口向外望去,一排溜11個絞刑架煞是壯觀,每個絞刑架上面都吊着一個窮兇極惡的馬匪,隨着小鎮上的清風來回的搖來蕩去。
不管是已經被擊斃的還是被馬壓死的馬匪,重新都得上一遍絞刑架,以示震懾。
“呵呵呵……真他孃的壯觀吶!”趙啓山用不着掩飾內心的感慨。
這11個人並非都是窮兇極惡之徒,起初來到澳洲也想憑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一份美好未來,只是沒有忍住心中的一絲貪婪念頭,最終走上了這條不歸途。
情有可原,罪無可赦,真正是大快人心。
老麥克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趙啓山的肩膀說道;“好好養傷我的好女婿,去青島鎮這一路可不能沒有你這個好槍手,咱們可還有很遠的路還要走呢。”
“放心吧麥克老爹,我只要有烈酒恢復起來很快。”
“哈哈哈哈……你現在是蘇珊的人,這我可做不了主,大家託我給你帶個話,他們非常想念你。”
“嗯,我也想念他們。”趙啓山的臉上露出溫暖神色,輕輕拉着蘇珊的手說道;“在我以爲自己要見上帝的時候,心中想着的就是你和女兒,只要能和你們在一起,死亡並不可怕。”
“親愛的,我……”蘇珊再也忍不住了,伏在趙啓山寬闊的胸膛上痛哭起來,她的兩隻手緊緊的環抱着趙啓山,是那麼的用力抱得那麼的緊,幾乎不留一點空隙。
看着這溫情一幕,馬力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女人吶,就是這個麻煩,哭起來沒完沒了的,弄得爺們心裡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