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坎普上尉很有信心率領手下的70餘名士兵,阻擊敵人增援部隊最少兩個半小時,更何況傾盆大雨隨時可能下來,更不利於進攻方。
一切並沒有按照博格坎普上位的計劃進行,來自莫爾茲比的援軍趕到之後,立馬就發動了一次小規模進攻,在丟下十幾具屍體撤退以後,便是劈頭蓋臉的95毫米猛烈炮火覆蓋的山樑,打得煙塵四起,碎石紛飛。
三分鐘急速射完畢之後,僅僅一輪衝鋒便佔領了山脊地形,荷蘭守軍丟下了40多具屍體狼狽而逃,僱傭兵已經被敵人猛烈的炮火嚇壞了。
一句話,太兇殘了!
別說兩個半小時,20分鐘都沒撐住。
在這個排隊槍斃的年代,崇尚榮譽的歐洲軍人不習慣挖掘戰壕,建設防炮掩體,像個田鼠一樣的躲在裡面,那簡直是莫大的侮辱。
“快速前進佔領前方村莊,我希望至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讓士兵們至少能夠安睡。”弗裡茨團長一聲令下。
前方士兵呈散兵線快速追擊,洪水一般的蔓延過去,後方的拖拉機隊宛如鋼鐵洪流一般,滿載着士兵和裝備衝入三道樑村內。
此刻荷蘭士兵已經全部逃入叢林中,跑的比兔子還快。
迎接來自莫爾茲比增援大軍的是一片悽慘的村民們,能夠站着的也只剩下180多人,很多人身上還都帶着輕重不一的傷勢。
弗裡茨團長久經戰火硝煙,對這一幕幕悽慘的場景無動於衷,普法戰爭中死傷的士兵動輒數千上萬,平民無數,他早已經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吩咐道;
“這些村民能動的撤回後方去,留幾個願意幫忙的嚮導就行了,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馬上大雨就要來了,通知部隊士兵趕緊進屋避雨。”弗裡茨團長考慮的首先是自己的士兵。
“是,馬上執行。”八營長鬍正忠立正敬禮接受命令,跑步前去執行了。
抵達三道樑村的是八營460多名官兵,隨行的還有500名精幹民兵,加上團部軍官,警衛排和炮兵連共約有1100餘人規模。
七營和剩下的300民兵留在了二道樑村就地固守,並動員附近十餘個屯墾村鎮基幹民兵約400餘人,在後方形成了一定的防禦縱深,
防止敵人快速突破。
九營則在副團長莫如峰的率領下堅守莫爾茲比鎮,守禦大後方。
進入三道樑村之後,官兵們搶在大雨落下之前搬運武器輜重,陸續進入民居中休息,燒一些熱水吃些東西,養精蓄銳準備作戰。
民兵派出一隊人馬清除屍體,收集荷蘭士兵遺留下來的武器裝備,安排部分村民隨着放空回去的拖拉機隊撤離,只留下30多個志願參加抗擊侵略者的年輕人,齊峰將荷蘭士兵遺留武器轉交給他們使用。
多一份抗擊的力量,就多一份勝算。
一番忙碌之後,返回的拖拉機隊剛剛離開三道樑村口,瓢潑大雨就落了下來,轉眼間天地一片白茫茫,拖拉機隊頓時被淋得像個落湯雞,只能放慢速度在山間小道上艱難前進。
大雨將正在熊熊燃燒的吊腳樓籠罩,大片大片的白霧水氣升騰,響起來連珠炮似的竹木爆響聲,大火很快被澆滅了,只留下被燒得發黑的斷壁殘垣,在雨水中孤零零的佇立,這是控訴敵人殘暴行爲的罪證。
雨水洗刷了遍佈在田野道路上的大片血跡,混合着泥水衝入溪流中,因爲山裡暴雨的原因,原本湍急的溪流水勢愈發大了起來,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聲音。
弗裡茨團長站在木質吊腳樓裡,皺着眉頭觀察四處的地形,三道樑村的地理位置讓他感覺很不好。
整個村寨順着溪流而建,呈現鬆散的長條形狀,位於溪流和森林之間。
這也就是說荷蘭軍隊從森林中打出來,八營只有背水一戰,唯一的退路就是村子裡修建的一座木橋,這實在太危險了。
“這個村子到底是誰修建的,爲什麼會修在這裡?”
“報告團座,我們曾經就此詢問村民,因爲溪水南岸原本是一處半坡地,不適宜耕種莊稼,因此經過平整後修建了村莊,溪水北岸都是大片肥沃的沖積平原,他們捨不得佔用耕地,所以……”團部參謀軍官回答道。
“所以他孃的就建在這裡,簡直是……愚蠢、白癡、混蛋。”弗裡茨團長終於忍不住罵出了口,叉着腰在吊腳樓裡轉了兩圈,心中一股熊熊火焰依然難以平息;“這簡直就是給進攻的敵人準備的最好休息地,可以讓他們不用承受日曬雨淋之苦,好好的休整一番,把我們卻置於危險之地,萬一這座木橋有所閃失,我的八營就全部包了餃子了。”
“報告團座,村寨邊的這條溪流下雨過後水流暴漲,正常只要大半天時間水勢就可以退下去,一天半之後就可以恢復正常,那時候可以涉水過河,上游淺水的地方大概齊腰深的位置。”
“別考慮的那麼完美,這鬼天氣說不定天天都得下雨,誰知道啥時候會停?”
“團座說的是,是卑職考慮不周。”
“我真想燒了這座該死的村子,這個村子南面不到800米就是森林,荷蘭人只要一個衝鋒就能攻佔這裡,這要不了5分鐘時間。”弗裡茨團長此刻化身爲怨婦,必須要把滿腔的不快傾訴出來,忍不住埋怨道;
“上帝啊,拯救我們吧,在我們被趕過溪流之後,這些該死的荷蘭人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佔據村子,在乾燥涼爽的吊腳屋裡喝着香濃的咖啡,看着我們在溪流對岸曠野上被沒完沒了的暴雨天氣折磨得發瘋,而他們只要派出一個排守住小木橋就好。傻瓜都知道,沒有乾淨的飲水喝,沒有乾燥的牀鋪,士兵們泡在泥水裡面堅持不了幾天就會崩潰,腹痛,腹瀉,打擺子,瘧疾全都會找上門來,部隊就會被熱帶叢林的流行病魔打垮。”
喋喋不休的發泄了一通,弗裡茨團長目光盯着白茫茫的雨幕越發不安,彷彿下一刻敵人就會衝進來,這種地形半點兒安全感都沒有,必須要做點什麼?
他認真的考慮了一下;
在這種熱帶雨林地區挖戰壕是愚蠢的,戰壕很快會變成泥水坑,士兵們泡在裡面用不了半天就會倒下。
熱帶地區泥水裡充滿了各種細菌,蟲卵,病菌和螞蝗,很快會讓身體的皮膚紅腫發炎,不知名的昆蟲叮咬之後潰爛生瘡,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想要建立堅固堡壘也不可能,一個時間不允許,第二個到處都是爛乎乎的泥水,根本無法夯實築牆。
只有在吊腳樓下面有一片乾燥的地方,可以建立胸牆,作爲穩固防禦的支點。
吊腳樓上面的竹牆在槍彈面前柔弱得像紙一樣,只能提供些許心理上的安慰,實質上半點作用也沒有,躲在裡面作戰等於送死。
弗裡茨團長想起了進村的時候看見的木料堆場,連忙問道;“村子裡有個木料堆場是嗎?”
“是的,團座大人,這是三道樑村爲了修建吊腳樓從山裡砍伐的原木,如今還剩下200多根,他們就是憑據着木料堆場打退了敵人的三次進攻,當然,自身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太好了,這是我來到這個村子裡聽到的唯一好消息。”
弗裡茨團長立馬興奮起來,他看到一衆團部軍官詫異的目光,意識到大家可能會錯意了,但現在無暇解釋;“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指那些從山裡砍伐來的原木,等雨稍微小一點,立刻組織所有人改造這些吊腳屋,在吊腳樓下面用原木建立胸牆,然後挖掘最少一英尺厚的泥土覆蓋,記住不要讓泥水滲透進去,我要讓每一個吊腳樓都變成堅固堡壘,木材不夠就拆房子,將影響射擊視界的房子通通拆掉,還有那些竹籬笆都拆掉,我們需要前出300米建立幾個牢固支點,在溪流的北岸也要建立牢固支點,形成穩固的防禦體系……”
他越說越興奮,狠狠一拍桌子叫喊道;“太棒了,我們就這麼幹。”
退入雨林中的荷蘭兵只剩下50多名,在他們亡命逃入叢林不久,瓢潑大雨便不期而至。
豆大的雨滴砸在大樹上,灌木叢中,樹藤枝葉上變得粉碎,茂密的熱帶叢林中彷彿縈繞在如夢似幻的雨霧中,阻礙視線和聲音,變得極端危險起來。
茫茫叢林中根本沒有路,雨霧中也無法辨別方向,一轉臉就會失去同伴的蹤跡,走着走着便散開了……
博格坎普上尉率領着手下精疲力竭抵達工兵營地時,身邊只有零落的七八名士兵。
軍帳裡
中間一個行軍吊壺裡煮着熱騰騰的咖啡,博格坎普上尉渾身溼透了,披着一個薄毯子,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而神經質;“太可怕了,簡直太可怕了。”
“上尉先生, 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你的手下只剩這麼點人,其他的士兵到哪裡去了?”
“他們被魔鬼吞噬了,就是這無邊無際的綠色魔鬼。”
“綠色魔鬼?”
“是的長官,他們無處不在,只要稍一疏忽就會把你連皮帶骨吞的什麼也找不見,實在太可怕了。”
舒梅切爾中校臉色陰沉的看着這名上尉,知道他已經被熱帶叢林嚇破了膽,這個人若不能戰勝恐懼,就算是廢了。
現在的雨越下越大,工兵的施工只能被迫停止,一切等到雨停了再說。
從早晨登陸的喜悅到現在困在水汽蒸籠一般的叢林中,舒梅切爾中校的心情糟透了。
這滿眼綠色的莽莽從林宛若綠色地獄,當真是走進去便出不來,從清晨到現在工兵營已經走失了6名官兵,如今瓢潑大雨襲來,能夠返回的希望更加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