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下,雨過天晴,一道漂亮的彩虹顯現出來,斜掛天際,悠然就是一亮。
地上的青草帶雨而榮,瀰漫都是一片的氤氳之氣,斷裂的石橋,巨大的坑塹,嗚咽的流水,到處都是一份不安分的場景。
紅壤中,牧之長風立在那裡,紅芒之氣往前指着,冷眼一掃冰冷地道:“告訴我,你們的來歷,是何宗門?”
“要殺要剮誰你便,老子就是不說。”葉立濤雙眼一翻,立時如英雄般振振有詞。
“你呢?”牧之長風也不看他,立時眼光又是一掃,威嚴且憤憤地道。
“哼,我們魔族從來沒有投降一詞,您想怎麼樣?就畫個道道吧!”
“好,想衝好漢,我成全你們。”說完,劍一揮,就是一道白光往下壓去。
“慢……慢着,我……說。”
頭低着,喉嚨裡一絲的阻梗,彷彿是東西塞住了似的,葉立濤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幾個字,好像承受着很大的壓力似的,再看時,眼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那一天,他怎麼會忘記?
那個食物,他怎能忘記?
但是,那頓暴打他更不會忘記。
幾十年雲煙匆匆而過,帶走了很多的東西,但是心裡的那絲掛念卻猶如一縷炊煙,總是向他們家的方向傾斜着。
傾斜着。
微風吹過,就是暖暖的心頭一熱。
“老二,身死事小,保密是大,這是我們魔族的規矩。一日爲魔,終身爲魔。如果上傳上封,我們也是沒有活命的機會的。”於連天淚眼婆藪,已經看不出來剛纔的囂張和跋扈。
“狗屁,大哥,沒有了性命,就什麼都沒有了。那個大餅你還記得嗎?那頓暴打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你的那四個肋骨嗎?”葉立濤雙眼猩紅,彷彿又回到那個驚恐的一天。
“我已經忘記了。”於連天低着頭默默地說着,說道最後幾個字時他已經沒有了聲音。
他的目的很簡單,只怕今天也是在劫難逃,好在用自己的性命在救葉立濤一次,故此一說,卻是有些悲涼。
青草拂拂,卻是無盡的英雄淚。
“說。”冷冰冰的,沒有生命,只有殺氣。
“我是,我是……?我有一個請求。”說到最後,葉立濤竟然是看着牧之長風的雙眼,嘴角囁嚅着討價還價。
這一說完,他就是一身的顫抖。
微風拂來,更是滿地的江湖淚。
“二弟,不能說……,魔教規矩,泄密者死。”
牧之長風雙眼猩紅地一閃,立時九陽碎骨劍就在次舉起,帶着燦爛的紅芒,盡是灼灼閃光。
天神。
戰神。
十二歲的孩子。
雙眼熊紅。
憤怒。
憤怒。
憤怒地就像一滴的火焰。
在燃燒。
“我是菊花紅蛇派的葉立濤,他是青竹神龜宗的於連天。”頭一低,葉立濤驚恐地還是說出來了。
只是爲了於連天。
只是爲了當年的那一個大餅。
“青竹神龜宗,菊花紅蛇派”,悵然中牧之長風低着頭久久不能說出來。
江湖傳言:這青竹神龜宗和菊花紅蛇宗本是一些嬌弱小派,原本不足爲據,可是在數百年前的那場九天九峰前去絞殺北方玄武幽冥海戰敗後,這兩個宗門更是脫穎而出,一個狂傲,一個陰柔,一個急躁乖戾,能操縱地獄幽冥厲鬼;一個陰柔邪毒,法術更是冰冷古怪。
他自小流浪江湖,混亂中也曾聽說過青竹神龜宗和菊花紅蛇派這兩個臭名昭著的名字。
心神一動中,他放眼而去,石橋對面的人兒已經沒有了,他的心此時就是柔柔的一亮,更是冰冷一片,如同幽冥海的海水拍擊着他清冷的心扉,“王烈只要逃走了,那麼黑羽部落就會有一絲生存機會了,母親,母親,你等着我,等着你的孩兒長風來看你。”
心中喃喃着,渾身卻是有着一種用不完的力量。
原來,牧之長風剛纔體內陰陽之氣混亂,而那道劈空而來的水火同源卻是硬生生地經自己心腹之中游走的陰陽二氣給打回了會陰穴之中,這樣一來,身體又恢復了原本模樣。
他這一走神,葉立濤何等的乖巧,又是久歷江湖,自然看到的是難得的戰機,於是給了於連天一個眼色,二人登時翻身而起,拳頭划着腥風,照着牧之長風的胸口就是盡劈而來。
生死抉擇,自然是以死相搏。
緊要關頭,絕對是痛下殺招。
憤怒中而來的氣息,豈是往日的勇氣可比。
腥風中,牧之長風感受到罡風襲來,正欲還擊時,拳風已經揮道。
牧之長風不曾臨近對陣,立時大驚失色,手中的九陽碎骨劍也是跌落在地,渾然就是感受到一種暴力泰山壓頂般襲來。
畢竟年紀太輕,不會隨機應變,但是一種慣性的動作卻是在心間奮起,接着雙手平開,便是映着那拳風飛去。
兩個全力施爲,一個倉皇應戰。
兩個是求生,一個是爲了保命。
“砰砰。”
拳頭已經觸及到了牧之長風的掌心。
“嘿嘿,知道我們秘密的人都在幽冥界化爲了鬼魂,你也去吧!”
狂笑中,兩人用盡全力往前奔着,而牧之長風則是往後退着。
有多少人在生死之間會選擇戰鬥,有多少人會對戰之中選擇放棄。
這一進一退,都在須臾之間,可見人的求生之慾一旦泛出,是多麼的可怕。
拳風帶着無盡的蒼涼,直直地往前滾着,牧之長風的胳膊上頓時肌肉都是一翻一翻的,如同兩道麻花般的力量往上滾着。
嘴角的一絲嫣紅透過蒼涼地臉龐,更是顯得有些麻木和燦爛。
退着中,地面便是兩道痕跡,直直的,有些深,那是牧之長風的腳連着硬是被拳風逼退中劃過了地面的青草地。
驟熱中,牧之長風的胳膊上就是越出兩道異樣的光澤,接着胳膊上原本麻花的扭動很快便平息了。
於連天望着牧之長風如狼如龍的雙眼,不自覺地高聲嚷道:“老二,不對勁啊?”
“大哥,快收手。”驚恐中,葉立濤也是同樣的急躁。
牧之長風則是閉着眼,身子則已經是停了下來,聞着聲音就是一陣的咆哮和憤怒。
哦然一聲,更是如同雷鳴般,須臾後,牧之長風的周身紅芒再次泛起。
“大哥,收不了啊?”葉立濤聲音恐怖中夾雜着不甘願。
“啊。”憤喊中,牧之長風的雙手五指一勾,如同巨大的鷹隼抓住了獵物一般,硬生生地擒住了二人的雙手,指甲也同時狠狠地擦到了他們的拳頭中。
絲絲血紅伴隨着驕陽死命地往下垂來。
青草匍匐,爲命而戰,爲尊嚴而戰。
英雄淚。
江湖血。
長風飄飄。
依依不捨。
“嘶嘶。”
於連天和葉立濤頓時扭曲着表情,原來身體之內幾十年修煉的仙氣,此時狂亂地順着牧之長風的手臂往上直直地流着,最終往他的會陰穴裡彙集而去。
於連天雙眼瞪得大大的,渾身一顫一顫的,死命地不服輸,左手緊緊地往後拽着,似乎要掙脫,似乎要離開。
葉立濤也是百般的驚恐,但是眼眸中閃出一絲的殘忍,隨後左手法訣一捏,強自喚出了銀月彎刀,一入手,對着於連天的手臂就是狠狠地剁了下去。
“葉立濤,夜裡逃,你這會得改名字了。”
牧之長風但憤怒的喊道。
“大哥,快走,”
“噗,”一道鮮血閃出,砰地一下揮到了牧之長風的臉上。
於連天大叫一聲“二弟,”滾滾如雷,憤然蒼穹,然而卻是一溜煙地化作一道白光驟然飛去。
不多時,牧之長風的輕輕一吐,睜開了眼,而他眼前卻是一個乾癟的人,不是葉立濤是誰?
只是此時他彷彿是一個被風乾的香橙,全身都是皮膚緊緊地貼着肉,雙眼瞪得如同牛鈴,嘴中卻是不自覺的說道:“血魔本源”。
牧之長風嗖地一下飛到斷裂的石橋上,對着冷漠的天空就是一陣的哀鳴,手中的九陽碎骨劍拼命地對着蒼穹,就是一道無盡的赤色光芒向上衝去。
嘴角卻是一絲的殘紅。
夕陽西下。
江湖淚。
英雄血。
長風吹來,依依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