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昏迷中的牧之長風咕嚕嚕地一下子滾落着,時而頭挨着地,時而屁股挨着地,然而滾落的這條道路就好像是一段漫無邊際的黃泉大道,沒有其他的光線射來,有的只是一股股的寒氣凜冽地襲來,而他周身肚腹之中的狂躁之氣也開始緩慢地有些消弱。
終於停了下來,摸着頭,他感到四肢僵硬,胸口更猶如是一團寒冰,冰塞的幽冷之氣立時充溢到全身,睜開眼,天空一道劇烈的光芒從冰室的最上面的空洞裡映了進來。
穩定了一番軀體,他開始緩慢地搜索着心思。
然而頭一扭,旁邊卻是團黑色,眼睛上下一收索,卻見是一個黑色的軀體躺在那裡:濃厚的鬍鬚,散落的頭髮,清癯而消瘦的臉龐,枯木般的雙手貼在胸口,而且周身還滿布着黑色的光芒,悠悠中一亮一亮,倒像一個鬼魂。
牧之長風神情一窘,略一擡手,正碰到了他的手腕,一接觸一股淒厲的寒冰之氣通過指尖風馳電掣般涌到心頭,涌來的同時,心中五臟六腑彷彿都結了冰。
“可憐,可憐,一定是沒有氣息了。幽冥寒冰冰室,一具屍體,加上我,到是整個世界。”這一想後,牧之長風心中猛然就是一個趔趄,嘴中不禁喃喃自語道:“還有一天,還有一天我就要十二歲了,我十二歲了。”
激動中右手一摸到胸口,先是一陣奇異的疼痛風馳電掣般飛到腦海,嘴中唏噓一番,許久後才略略恢復了神思,凝視時只見胸口的血肉已經被寒冷凍得凝結了,褐色的疤痕突兀兀地映着,只是肚腹中彷彿是有萬把小刀在反覆地切割着,一寸寸地切割,無與倫比的痛苦茫然中再次襲來。
奇異的意識依舊交織着,朦朧中,一個虛空的影子從他的軀體裡往外走去。
“不,不,不,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見我的母親,我要見我的父親,我不能死。”
影子不理會這些,已經緩慢地開始從頭部剝落,隨後一步步地往下延伸,渾渾噩噩中長風急劇地呼喊着,睜開眼時卻見那影子已經剝落到了胸前。
“母親,母親,我要見我的母親,我不能死。”
一想到此,他便極力地穩住自己的思維,隨後忍痛躬身而起,立時盤膝而坐,雙手一反一正交叉在胸前,口中默默地念道:“人法道,道法天,天法於自然,自然法於萬物。”
數遍之後,一道黑色的光芒開始由腳底往上升起,接着穿過雙腿彙集在了太陰穴。
光芒逐漸地開始消散,他也開始變得有些清醒了,而那個影子也重新又回到了他的肉體之上。
睜開眼,全身此時有種輕飄飄的感覺,一揮胳膊,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洗遍全身。
長風嘴角掛着微笑,於是靜思一番,隨後雙目空靈,凝視雲天,萬物歸於一心。大腦中一片的虛無,但卻是又天日可見,萬物必現。
約莫僵持了小半個時辰,他的周身便籠罩了在一片白色的幻光之中。
“心是虛無,萬物浮現,眼觀四海,辨脈絡,分東西,是虛無,但可見,四海歸心。”隨着他將雙手聚在空中又緩緩地落在胸腹之間,周身的白氣更加的濃郁,周圍突現出來的寒氣在這裡則顯得有些狼狽和不足爲據。
一個時辰後,他感到心腹通達,傷口也不再疼痛,只是周圍的寒冰之氣有些難以拒絕,困頓中他抱住了臂膀,緊緊地欣慰道:“母親,母親,爲我祈禱吧!我已經恢復了守拙階和若愚階”。
一擡頭,頭頂上方那輪驕陽此時正映着他,灼灼的光芒照射下來,只是沒有頂住寒冰的氣息。
長風欲動一下身體,只是輕微的移動一下,剎那間周身便是一陣奇異的陣痛從胸口萌發出來,絲絲的散發到四周,閃電般傳到腦海。
牧之長風噓噓地吸口氣,雙手再次交叉在胸前,“眼觀鼻,鼻觀心,心不動,萬物不動。凝視雲天,萬物歸於一心。心是虛無,萬物浮現,眼觀四海,辨脈絡,分東西,是虛無,但可見,四海歸於一心。”
默唸完守拙和若愚的心經,長風再次走進虛無的修煉之路。
藉着這道信念,他緩慢地站起,隨後兩腳併攏,緊緊地踩在寒屋冰室的地上,調停一番後,一道尖銳猶如寒冰的太陰之氣襲上了腳掌。
一感應到這,牧之長風立時兩手往上,緩緩地舉向空中,稍許片刻後,一股白色的氣息通過冰室之頂,緩慢地划着一條銀線開始聚集在他的兩手之上。
雙腳一移動,保持與腳的平行,兩道黑色氣息也開始在他的雙腳上聚集。
白氣越來越盛,兩隻手都開始被白氣籠罩着。
黑氣也是愈來越濃,兩隻腳都被黑氣淹沒了。
這就是修煉的第三階——小巧階,雙手託天,雙足立地,雙足吸取大地太陰之氣,雙手託天吸取太陽之氣,並且將太陽太陰這陰陽之氣彙集在腳上和手上。
一切都是完美的,可以想象的,隨着太陽太陰之氣的匯聚,他很是輕越地便通過了小巧一階。
盤膝坐下,心神一收,將雙手的太陽之氣往下導引,同時又將腳下的太陰之氣往上導引。
陰陽之氣接着往上和往下同時凝聚着,不時可以看見手臂上的白光緩慢地往下移動着,一直移動到會陰穴,一遍一遍,總計九次後,牧之長風的臉上就是一陣的虛汗,啪嗒啪嗒地流着,直直地滴到地上,瞬間就是一片的冰滴凝立着。
牧之長風睜開眼時,只是感到上半身一身的輕鬆,可是下面的雙腿卻是有些不自然,仔細一看,凝聚着太陰之氣的雙腳此時還是被一陣的黑氣覆蓋着,而且黑氣也在往上聚集,但是一到足三裡穴便開始凝聚不全,全部渙然退去。
容不得在思考什麼,他只感到後背有一種熾熱的氣體開始從會陰穴往上升起,而且已經到達命門穴,接着又從後背傳到胸腹之中便是一團烈火在奮力的燃燒,所有的五臟六腑都如同是在熱油上煎烤着。
長風臉上的汗珠子不時地滴着,雙手無力地垂落到地,口中一聲長“啊”撕破寂寞的寒冰冰室後。
驟然中一道白光迅速地憑空而起,那是長風飛到了空中,就像一條魚越出水面一樣。
“啪”。
一聲重重的跌落在地的聲音,再一看,牧之長風破碎的衣服四散地落着,而後背一接觸到寒冰的地面就是嗤嗤地冒着白氣。
這一接觸,一陣冰冷之氣迅速從後背的命門穴傳遞開來,身上的熾熱之氣立時有些減弱,神智隨之也有些開始清醒。
睜開眼,映入眼瞼的首先便是一團黑影,一張略略呈現出黑色的臉還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子,你不錯了,兩個時辰的功夫,通過了莽荒世界修煉的前三階,你已經是個天才了。只不過這第四階你太過於衝動,導致了你的太陰真氣無法聚集,而你的太陽之氣又聚集突破太快。哎,可憐,可憐了。”
牧之長風根本無力說話,因爲此時他體內大行其道的太陽之氣正在肆意地重新開始流動,連同它周邊的寒冰都開始變成了水滴緩慢地流淌。
在他的意識裡,此時就是四個字——烈焰焚身。
“咚”。
猶如一聲悶雷響過,牧之長風眼前一黑,雙眼閉合前就是看到一團黑光直直地擊到了自己的面門上,接着天地就是徹底的昏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