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君聽說浣姝已經成鬼,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怪眼不理會他,繼續道:“不錯,她是鬼。但是她做鬼的時間只有百年,現在百年已到,如果成不了神,她只能魂飛魄散,徹底從世上消失。”
江南君迎向怪眼詭異的目光,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殷螭劍出鞘,寒光一尺直直衝它刺去,喝道:“我管你魑魅魍魎,不要在此妖言惑我!”
眼看就要刺中它,卻驚異地現,那怪眼竟在一瞬間,變成了浣姝的臉。
他的手猛然一顫,眼看劍尖將要刺入,趕緊又一把抽回來,落回了原地。
“浣姝—”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
百年了,他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妹妹,雖然彷彿與她隔於兩個時空,那面容也依然令他顫慄,令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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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浣姝的臉僅閃現數秒,就又變回了那隻怪眼。
“江南子墨,我告訴你,你的祖上,可不是什麼人間使,而是神護法!”怪眼利用浣姝的幻象躲過他的殷螭劍,繼續冷森森說道。
“神護法?”他愕然擡頭。
“不錯,神族之,華夏帝身邊的護法。”
“華夏帝?這個名字我從未聽說過!”
“你當然沒有聽過,神族早在五百年前,就已覆滅在妖族百萬大軍的鐵蹄下,而你從出世到現在,不過一百多年時間,自然是不清楚神族的往事。”
江南君看向那怪眼,暗暗擰了自己一把,以判斷這一刻到底是不是真的。當被擰的地方傳來痛感,他只好不情願地承認,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江南子墨,那夜我留書,讓你要不殺死魔嬰童水鈴兒,要不把他抓來,你竟然心慈手軟,放過了他?”
江南君猛然擡頭,怒視着它道:“看來我沒猜錯,那夜那張字條,果然是你留下的!”
“不錯,正是老夫。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機會!支離山,你放跑了他,當他流落揚州街頭的時候,你依然沒有下手,竟然還幫曦穆彤勸他回去!水鈴兒仙魔不可近,我們只能借你這個凡人之手除之。可現在他已重歸稽落山,被那幫仙人看護起來,可謂已經錯失良機!在他的孩童時代,你不動手,由得他長成少年,對我們構成更大的威脅,你這個護法,到底是怎麼當的?”
怪眼一番無厘頭的指責,卻讓江南君從惶恐裡驚醒,恢復了剛纔的從容。
他從地上站起來,問道:“你休要胡言亂語,最好先讓我知道,你是誰?”
怪眼怪笑道:“哈哈哈,我是誰不重要,你叫我怪眼就行了。總之從我這裡,你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這個人間使,不過是個掩蓋身份的幌子,所以今後,你就不要再做得那樣有滋有味了!”
江南君給了他個白眼,不屑道:“或許你說的是事實,我江南世家的祖上,確實是神帝身邊的神護法。不過我可沒想過要換差使,如果你想讓我換,還得掂量掂量,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說服我。”
怪眼的眼光變得有點失望,悻然道:“你這小子還真是條漢子。這麼說來,你就不管你妹妹了?”
這句不陰不陽的話,攪得江南君又開始煩亂,怒道:“你這個怪物……你到底想將我妹妹怎樣?”
怪眼道:“哎呀呀,江南君,怎麼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明白?依舊是老條件:拿水鈴兒的命,換你妹妹浣姝的命。水鈴兒死,浣姝成神與你相聚。他若最終成神,成神之日就是浣姝的死期。他們倆之間,只有一個能活。”
“什麼?水鈴兒成神?此話怎講!”江南君深感震驚。
可怪眼話到關鍵處,卻打住了,好像是要故意吊他胃口,訕笑道:“江南子墨,今晚我和你談得夠多了。這件事,主動權掌握在你自己手裡,我由得你愛辦不辦。如果事情有進展,或者你需要找我,你就回到這裡,燃上三堆銀色篝火,記住,是銀色篝火,怪眼我就會出來見你。”
說罷又是一聲尖銳的長嘯,聲音越傳越遠,很快,那怪眼已消失不見。周遭剩下的,依然是墳山上無盡的陰冷。
江南君步履沉重地離開運河北坡往回走。
他覺得自己的魂魄,此時已飄離身體,跟着身邊的鬼魂一起,鑽進了那些墳包。
他緊捂心口,腳步趔趄,欲哭卻無淚。
“這到底是爲什麼?我必須在水鈴兒和浣姝之間選一個!竹月,我不會動你的徒弟,鈴兒也是我所痛惜的孩子。可是,我到底該如何既保全他,又保全自己的嫡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