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過了一夜,獰滅天子的身體就復原如初,水鈴兒頓覺歡喜,趕緊走上前深施一禮,道:“鈴兒見過羽風先生!”
獰滅見到他,也顯得心情愉悅,忙擡手道:“鈴兒快快免禮!”又從書案後走出來,將他讓到堂中的矮桌邊,二人相對而坐。
“先生,果真是無大礙了?”一個處於瀕死之狀的人,一夜之間就能康復成常人,水鈴兒實難相信,止不住一再追問,似乎非要得到他的親口確認不可。
獰滅笑道:“些許小恙,何足掛齒,鈴兒不必掛懷。倒是……”話到此,語音一頓,臉上的神色,也在瞬間轉成傷感。
水鈴兒料想,他必是被師祖姑姑觸動心絃,所以說不下去,其實自己心裡,又何嘗不在時刻牽掛?面色不禁跟着一變,也垂下了頭。
獰滅見自己話語忽斷,也惹得他難過,忙轉變口氣,笑盈盈地安慰道:“不妨事,你師祖姑姑骨已接好,她背部的傷勢,我也已替她治療,所以不出三日,她必會甦醒。昨日過去,算上今日,她可是明日就能醒了!”
水鈴兒聽他這麼一說,雖然放了心,但再在心頭涌起的,卻是難言的感激。
從昨天到今天,二人只顧逃跑,療傷,還來不及正經地說上一句話,現在終於歸於從容,他便站起身,雙膝一曲,拜下去,恭敬地說道:“鈴兒叩謝先生,對我師祖姑姑的相救大恩!若無先生出手,鈴兒實在不敢想象,姑姑現在,現在會是什麼樣子……”說到這,喉頭就哽住了。
獰滅沒料到他如此有禮,慌亂地一把攙起他,連道:“受不起受不起,鈴兒千萬不要講這些虛禮!挽救彤兒,也是我自肺腑的心願,與任何人都無干,鈴兒又何來恩字可言?”
水鈴兒重新坐好,望着他,十分想問他與曦穆彤之間的事。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小輩,就這樣直白地打聽,似顯得極不恭敬,便猶豫着不敢出聲。
獰滅天子見他臉兒紅紅,悶聲不語,倒開始問他:“鈴兒,你可否如實告訴我,彤兒,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她爲何會無端遭受荊花藤刑,給傷到如此地步?照理說,她是仙,誰能輕易在稽洛山給她定罪?”
水鈴兒單純的心裡,很難藏得住秘密,並且現在面對的,可是姑姑的深愛之人,於是他不打算保留,語氣沉重地嘟噥道:“這件事,可與我的江南哥哥有關……”
“什麼?”獰滅一聽,立即色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問:“你,你說的,可是來自江南世家的江南君?”
他聽到江南君的名字,反應能這麼大,水鈴兒給嚇了一跳,已到口邊的話硬生生吞回去,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獰滅自知失禮,忙鬆開手,滿心歉意地笑笑,算給自己解圍。
水鈴兒這才定下心,把整件事的前後因由,給他詳細講了一遍。
獰滅聽完後,一下子陷入回憶,難以自拔,看他那青灰的臉色,簡直像是又病了。
當日在扇瑤宮,南風長老苦苦哀求他去救那鬼王的情形,重現眼前。他立時明白了,那個惡人用的是什麼計。可此時明白,還能有何用?他只是手捂心口,欲哭無淚。
“大哥,彤兒,原來真正坑害你們的人,竟是我獰滅!是我中他二人的詭計在先,才導致了這一連串的惡果。我實在,實在對不起你們……”
他顫抖着站起身,走到窗前,良久地佇立,繼續在心中哀嘆:“想不到,大哥的江南世家,竟有如此複雜的故事。難怪初與他結義時,他顯得言辭隱晦,並堅決不讓我將他的行蹤告知彤兒,原來是有這許多顧慮。爲了他那心狠手辣的妹妹,他飽受私獄之苦不夠,竟又斷去左手,這未來,還將爲她忍受多少折磨?我又該如何幫他?”
想到此,他終於忍不住,淚水滾滾而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