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院裡與桃花玩耍許久,水鈴兒轉得腦袋暈暈的,便停了下來。
那些花瓣沒了氣流承託,紛紛飄落到地面。有一些捨不得離開他,依舊停留在他的衣衫之上。他呼哧呼哧喘了會氣,定定神,忽然現面前站着個人,嚇得“啊”地尖叫了一聲。
只見來人,是一個年約二十幾歲的青年,生得英姿颯爽相貌不凡,皮膚白得像師傅要他練字的宣紙。相比姑姑那生動脫俗的冰雪肌膚,他的白卻十分令人生畏。再者,他的眼珠帶有一點紅色,人間界的凡人,難道還有紅眼人嗎?還是這人,來自魔族?
來人只是淡然注視着他,並沒顯出惡意,於是水鈴兒心頭的恐懼,慢慢平息了下去。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他問。
那人一聽,似笑非笑,聳聳肩道:“怎麼這話問得反了?此處是我府邸,你闖了進來,不該由我來問你是誰嗎?“
水鈴兒又是”啊“的一聲,小臉紅到脖子根。
這話說得可沒錯,他一個闖入者,大大咧咧問人家主人是誰,明顯是喧賓奪主了。
於是忙連連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哥哥,鈴兒不是有心闖入,只是被這桃花枝吸引,一時貪玩誤入,請哥哥恕罪,鈴兒這就走!”說着便要溜走。
那人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教訓道:”慢着,怎麼見了主人反而要跑?你這孩子未免無禮!”
水鈴兒被他那紅眼珠盯着,很受驚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人見把他給嚇着了,神色緩和下來,手也鬆開了,自我介紹道:“我叫江南子墨,人稱江南君,你是誰?”
水鈴兒心中又是一驚,脫口道:”江南君?我聽師傅提過這個名字,原來你就是仙魔宴的主人?”
江南君點頭,“不錯,正是在下。這裡是我下榻的別院,叫憫心閣。”
對方已經這麼友好地介紹了自己,他再不報上名姓,就更顯得無禮了,於是他學着師傅模樣,大方地兩手一拱,如同小大人般道:“幸會幸會,江南君,我叫水鈴兒,師從稽洛山月竹仙門下。”
“哦?這麼說,你是魔嬰童?“江南君臉上現出興致。
水鈴兒頓時有點不悅,因爲他不喜歡別人稱他作魔嬰童,倒更願意聽別人說,“呀,原來你是月竹仙的徒弟!“
江南君不知他心思,問道:“你這樣溜出來,不怕你師傅擔心嗎?”
水鈴兒擺着小手道:“不怕,師傅師叔正忙着和很多叔叔伯伯打招呼,沒空理我,我就四處看看。況且,我還想找找我師祖姑姑在哪呢。”
江南君道:“仙魔宴情況複雜,各路大神都有,很是不安全。你一個小童,不能隨便亂跑,否則萬一出事,誰都沒辦法。”說到此,想起自己的妹妹浣姝,臉上浮現一絲悲慼。
水鈴兒留意不到他的表情,小臉泛起得意,“江南哥哥,你別看我年紀小小,經歷的大場面可多了,我纔不怕呢!”
江南君被他的童言逗得有心想笑,但又想起還有別的事,便道:“我命家奴送你回去吧,你跟着你師傅,不要再亂跑了,你姑姑得明天才到。”
水鈴兒一愣,“姑姑明天才到?她不是比我和師傅他們走得早嗎?”心裡這樣想,嘴上卻沒說,只是抱拳道:“那就多謝江南哥哥了。”
江南君正待轉身呼喚家奴,忽然見到地上躺着一個紅紅的緞面小包,提醒他道:“你掉東西了,”邊說邊幫他把小包拾起,卻不料一塊鵝黃色的溫玉滑落出來。
一見溫玉,江南君瞬時臉色大變,眼珠竟變得血紅,似乎要滴出血來。
水鈴兒本未在意,只道那玉是剛纔自己與桃花玩耍時,不留心跌落,晚上定要記得將它交給師傅,怎料被江南君看見,忽現如此神情,心下頓時大駭。
江南君一把抓住水鈴兒的兩肩,了狂似地搖晃他,“這玉你是從何而來?這是浣姝的玉,是浣姝的玉!你把她怎樣了?她在哪裡?”他的臉幾乎就要貼到水鈴兒臉上,聞到他的童子血香,身體頓時飢渴難耐。
水鈴兒直被他搖得眼冒金星氣,都快喘不過來了,然後望見他本來雋秀的一張臉,突然間變得無比猙獰,不單止眼睛要滴血,連那白白的牙齒,都在瞬間變長,好像馬上就要咬着他,心膽俱裂下哪裡還顧得上答話?只能放聲哇哇大哭。
這一下動靜太大,引得滿院家奴都奔了過來,外面路過的客人裡,也有不少跑進來瞧熱鬧。
竹月忙碌一陣,轉身不見那頑皮徒弟,心下着急,一路尋出來正好走到此處,聽見喧譁,再一辯那哭聲來自水鈴兒,啥都顧不上了,拔腿就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