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江南子墨感覺自己,正輕飄飄地在雲中飛翔。
五彩的光線從身邊劃過,猶如一道道筆直的樂譜,許多帶着彩翼的鳥兒停在樂譜上,就似一個個跳躍的音符。
他越望前飛,音符出現的越多。他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撩撥,不料那些音符竟真能出悅耳動聽的樂音,連在一起,便是一曲美輪美奐的《百鳥朝鳳》。
等他將這曲子叮叮咚咚撥弄到尾聲,那些彩翼鳥音符竟然全部飛舞起來,離開樂譜衝向空中,朝一個方向飛去。
“它們這是要去哪兒?”他好奇心起,忙緊緊跟隨。
飛了一會兒,半空中清脆的鳥鳴聲越來越嘹亮。他縱目遠望,現不僅是剛從他身邊飛起的那些鳥兒,還有無數各種身披祥瑞光華的彩鳥,也正從四面八方趕來,彙集在一起。
等所有鳥兒都停下來,龐大的鳥羣便如得了口令般,齊齊叼含一根彩羽,面向東方點頭,依那陣勢看,是在朝拜。
他順着它們朝拜的方向望去,竟見到一隻金色的,拖着長長七彩尾翼的鳳凰。
“簫韶九成,鳳皇來儀!”他驚喜地自語,又目不轉睛地凝視那隻儀態萬千的鳳凰,碰巧那鳳凰的一雙鳳目,也正望向他,水靈靈的雙眸滿含深情。
“鳳兒—”他知道那是她,激動得大喊,整顆心都在顫慄,已顧不得自己正在空中,就要撲到她身邊,可萬沒料到,他的飛行力量忽然就在這時消失,“啊”地驚叫一聲,失去平衡,像塊石頭似的從雲端一頭扎向地面……
“鳳兒!”
飛墜落中,他期盼能得她相救,但這聲呼喊,卻將他自己從那個美奐又迷離的夢境中扯了出來--他最終沒能觸到那個出現在夢中的,心愛之人。
帶着深深遺憾,他逐漸恢復意識,一時間卻找不回記憶。
他掙扎着想睜開眼,卻覺得渾身痠軟無力,似剛跋涉過萬里路。
“我……這是在哪裡?”他禁不住想,腦子停頓片刻,陷入昏睡前生的事,便如潮水般涌了回來。
他不敢睜眼,本能地先用感覺探尋,就覺身下軟軟的,再也不是牢獄中,那褐石地板的堅硬與冰涼。
他也聞不到刺鼻的血腥氣味了,取而代之的,竟是陣陣淡雅的花香。他再費力地挪動一下身子,身上似覆蓋一層輕柔如絲的東西,雖然極輕,卻令他全身暖意融融。
“我……我是不是終於死了,現在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心頭一喜,可這喜只持續了一秒,取而代之的又是無限感傷。
他打算睜眼了,眼瞼未啓,淚滴倒先從眼角滑落。
忽然,腿上被妖龍咬過的傷口,竟又痛了一下,他大驚,“我不是死了嗎?難道死人還能感覺生時的疼痛?”於是,他猛然睜眼。
睜開眼,他才見到自己正躺在一張寬大舒適的臥榻上,臥榻被輕盈的鮫綃紗羅帳環繞,帳上遍繡淡白的梨花。側頭看枕邊,還放着一個令人安心入神,同樣繡着梨花圖案的香囊。
透過羅帳,他依稀能辨房間裡的景象,緊鄰窗下,是鋪着錦墊的羅漢榻,炕几上似乎擺放一個小小的骨瓷花瓶,幾株正在盛開的梨花斜插瓶中,被窗外的日光照耀,十分純淨無暇。
“我……我這是在哪裡?我不是被關在南風長老的私獄牢籠嗎?”江南君的心一陣狂跳,勉強半撐起來,撩開帳幔想下牀。
可是人雖甦醒過來,體力卻絲毫沒有恢復,他腳下如踩着雲團般綿軟無力,剛一觸地腿就一軟,身子控制不住,整個滾了下來,重重摔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味道?”他心頭一顫,全身都繃緊了,因爲伏在地上,他聞到了除梨花清香外的另一種香味。那香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已聞了百年,剛剛鑽入鼻息,就令他血脈賁張,從舌頭到胃腑瞬間飢渴難耐。
他等不及地要站起來,可實在是無力,乾脆手撐地拼命向那座榻爬去,然後攀住牀沿向上看,果然見到在骨瓷花瓶邊,擺着一大碗尚帶餘溫的紅湯。
“這不是人血,這是鷹嘴蝙蝠的血!”他喃喃道,一聞便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