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獰滅,曦穆彤願意放下對狂蟒的仇恨,喚他作“公公”。
狂蟒不辭辛勞,奮力攀上烈冰宮的目的,除去再看兒子一眼,就是來交予曦穆彤,那份早已備下的婚聘。其實在小跳蚤說是獰滅約他相見時,究竟是誰發出邀約,他已心中有數。
“曦穆仙,”他對她,依舊稱呼得客客氣氣,語態也恢復了坦然,道:“有一日清晨,我兒風一般衝入我房中,告訴我,他就要成親了,請求我成全。我當時好奇,是哪家姑娘,竟能落得入他眼?他卻說出了你的名字。當時我的心情,那叫一個忐忑,不知究竟該不該答應。他見我猶豫,卻不逼我,只是伏在地上痛哭,告訴我他只求我立一張婚聘,其餘事情,皆無需再多考慮。因爲無論我答不答應,這婚禮都不可能舉行,在他與你的有生之年,你們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什麼……”
曦穆彤禁不住身子一傾,斜斜地倒在玉石地上,竟被玉石的冰冷,刺激得猛打一個寒顫。她意識到他說的清晨,就是她離開絕望之陵的那個早晨,獰滅果然在送走她後,就去向父親稟明瞭婚事,卻不知當時的場面,竟是這樣的悲涼,
打開信封,她從中抽出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聘書,卻沒有勇氣繼續。眼淚一滴滴打在紅色信紙上,腦子裡莫名地就閃現一個念頭,“我不配得到這封聘書,我不配得到他的愛……”
送聘書的任務順利完成,狂蟒心頭大石落地,卻又怎能猜出她心中所想?見她不着急看聘書,以爲只因過度懷念獰滅,悲傷所致,便不強求,僅嘆道:“曦穆仙說得對,昨日之事,除去回憶,咱們再做不了什麼。老朽我是活不了多久了,對於曦穆仙,可還是來日方長。如今六界大戰結束,迫害你的那些惡人,比如錦書聖和南宮向,個個都遭了報應,你是否會迴轉稽洛山,繼任仙首之職,重振敗落的仙族?”
“稽洛山?回去?”
被狂蟒一問,曦穆彤淚眼裡的光芒反而暗淡,搖頭苦笑道:“若無先生在虛寒谷相救,彤兒現在已只是一具躺在冰棺裡的屍體,一旦開棺,就會化作煙塵消散。這世界如此之遼闊,絕非因某一人而運轉,少了她,就再不可爲。狂蟒王應能猜到,就算我還活着,此生也僅剩了一個心願,就是永遠守在這烈冰宮裡,陪着先生,直至仙元消散。”
“不不不……曦穆仙,你切切不可爲了小兒,這樣毀掉自己呀!”狂蟒本來木訥,聽完她這話,頓時從池邊驚起,可緊接着就是好一陣喘,等喘定了,才急不可耐地苦勸:“曦穆仙,就算如你所言,仙族沒了你也照舊會正常運轉,可經歷過錦書聖那個惡人的破壞後,是百廢待興,你就真放心得下嗎?就算這些真不需要你,獰滅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在這冰冷的宮殿爲他守活寡,了卻殘生!因爲那條萬魂奪骨鎖,我父子二人今生虧欠你的,已實在是多得還不清,我們不能再對你添新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