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宣洛與江南君躲在樹後偷聽,卻不知怎的,就被錦書聖現,索性一起走了出來。
依靈宣洛的性格,所有人都認爲,他必會藉着剛纔的場面,好好和錦書聖理論一番,不幫神族要回支離山,絕不善罷甘休。這個想法,連錦書聖自己也不例外。
誰知他接下來的舉動,卻大大出人意料,不僅不做一個字的爭論,反而雙膝點地,誠心誠意地向那瞎子跪拜。
錦書聖厚着臉皮安然高坐,接受他的大禮。
他到這時,還在以自己那小人之心猜度,靈宣洛磕頭的舉動,正是來自那幾人的合謀--他們是在用軟硬兼施之法,逼他就範。
他就那麼大方地坐着,看似平靜,內心卻猶如有兩軍交戰,“還”與“霸”兩種想法,一直衝突個不停。
從靈宣洛額頭觸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思想,其實就在傾向於“還”,開始認真考慮,如果來招將計就計,把支離山交還神族,是否就能將自己從目前的絕境裡挽救出來。
他這忽然的轉變,有兩點原因。
其一是,他很清楚這趟回去後,清秋無憂不會再登他景宸宮的大門,更不會如以往那樣敬重他,照顧他。連最後一個可用之人都失去了,他就成了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
倘若歸還支離山給神族的舉動,將被六界中人視作是他深明大義,併成爲他這仙的一大政績,由此助他扭轉頹勢,挽回聲譽,那麼同意還山,又何樂而不爲?
第二點原因,與曦穆彤有關,就是這些人,縱然如願以償地拿回支離山,也不可能再救出那個他們敬愛有加的女人。事實上除了一座空山,他們什麼都再得不到,因爲曦穆彤已經死了。
在她用淚水,將支離山封成一座風吹雪舞的冰山後,他就曾悄悄前往查探。
他掌握控制囚犯的咒訣,可隨心所欲地喚醒她,並與她交談。然而念出咒訣後,她卻毫無反應,根本聽不見他的召喚。
他那時是徹底懵了,不相信地連試幾次,依然喚她不醒,就只能悲哀地確認,曦穆仙確實靈魂已走,冰棺裡,只留下了她美麗的軀殼。
這現突如其來,打擊得他險些跌下深谷,之後不得不承認,她的死,並沒帶給他報復的快感。
不僅如此,雖然與她明爭暗鬥那麼久,還一次又一次受她羞辱,當她真正離去,悲哀竟如洪水般氾濫心頭,差點讓他哭出了聲。
她就這樣死了,五百年前,當她就要命喪此地,卻被他們五嶽留仙及時解救。然而五百年後,這裡還是成了她最終的歸宿。
他堅定地認爲,這是她註定的宿命,可與他的報復無關。
他確實對她有情,不管是真實的愛情,還是她所認爲的佔有慾,五百年暗戀的時光,都已記錄進他的人生,永遠塗抹不去。
他爲她的死難過,因爲最後一點希望幻滅,他確實別想還能得到她。
但最令他傷心欲絕的,是哪怕他已費盡心機,從她手裡奪過仙大印,又把她乾乾淨淨地從仙族、乃至世間剷除,最終也沒能如她那樣,坐穩這個位置。
從通仙大典至今,經歷過的各種挫敗,已快令他窒息,如想繼續生存,他必須轉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