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中,一道天光自遙遠的地方投下。
黑巖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脣。
外面的世界,現在變的怎麼樣了?
一百年,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年,最初的時候,黑巖還在等待着那個人的出現,期待那個人從天而降,帶着一身炫目的光彩,來到他的面前,帶他走出這片黑暗之中。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黑巖一直在堅持着自己心中的念頭,甚至在很多時候,他都不知自己這樣的堅持爲的是什麼,又有什麼意義。
那個神秘莫測的男子,黑巖甚至都不知道他具體的名字是什麼。
隱約的,聽幽寂宗的弟子說,那個人,姓胡,而不是他自己所說的姓燕。
天宗是毀了。
當程施第一次來到天宗的時候,黑巖就預料到了天宗的覆滅。
只是,他沒想到,天宗的覆滅,遠比他想象中來的更快,甚至來的更加猛烈和誇張。十多名化嬰境的修者聯手,一夜之間,天宗的高層盡數淪爲階下囚!
也就是那一夜,過往跟隨黑巖的那些天龍幫弟子,死亡殆盡。
當然,也不能說是全部死掉了。
有那麼一兩個最爲優秀的弟子,早就去了明心界,在那裡潛修。
明心界,是整個天宗最爲隱秘的地方,除了神秘無比的燕未還和呂子風外,再無一人知曉明心界的確切位置。
而除了天宗最核心的幾個人之外,偌大的天宗,包括王霸那一批人在內,無人知曉天宗在外面,還有一批最爲精銳的弟子。
也不能稱之爲精銳,只能說是一批天資出衆的弟子。
不過,百年時光,黑巖不認爲這些弟子能有什麼前途。畢竟加入天宗的時間過於短暫,百年的時間,足以抹去很多很多很多的東西。
在這百年的煎熬中,唐文星走了,梁山走了……那些一個個黑巖熟悉的人,都逐漸離開這個塵世。
“黑巖,你交出你們天宗的修煉法訣,我們給你一個痛快了斷的機會。”一個聲音,自外面傳來,漫不經心。
這裡,是幽寂宗囚禁修者的地方。
看守這裡的,是一些淬元境的弟子。
幽寂宗的囚牢內,就算是化嬰境的修者,也無法運轉真元,更何況黑巖當初進入幽寂宗這囚牢的時候,不過是結丹境。
黑巖低聲呵呵了下,沒搭理外面的聲音。
“師兄,這個黑巖是什麼來頭,不過是結丹境的一個小修者,爲什麼會被關押在這裡?”另外一個聲音問道。
之前開口的聲音則是不耐煩地說道,“你自己問他去。”
於是,一個看上去臉上依稀還帶着些許稚嫩的少年,出現在了黑巖的面前。
“你就是黑巖嗎?”少年問道。
黑巖點了點頭。
“你爲什麼會被關押在這裡?”少年好奇地問道。
那看上去頗爲靈動的眼神,讓黑巖的意識,依稀有些恍惚。
當年,天龍幫還未曾更名爲天宗的時候,有那麼的一羣少年,經常尾隨在黑巖的身後,詢問着黑巖一些修煉的問題……而今,那些人,都已經化作天地間的塵土。
不由得,黑岩心頭感到陣陣絞痛。
忽而,黑巖擡起了頭,眼神堅定而剛毅,“
因爲我是天宗的宗主!幽寂宗害怕我們天宗,所以你們幽寂宗的宗主程施,用卑劣的手段暗算了我,把我關押在了這裡。”
那麼少年的眼神,瞬息變的憤怒起來,攥緊了拳頭,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憤怒了?”黑巖輕聲呵呵道,“憤怒就對了。也許你覺得你們幽寂宗高高在上,是上門仙宗,是光耀如烈陽中天,但是……孩子,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最後的幾句,黑巖的聲音很輕,很柔,就想是爺爺給孫子講故事。
那少年漲紅了臉,大聲喊道,“師兄,師兄,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你別理他就是了,什麼狗屁天宗,不過是一羣跳腳毛神弄出來的玩意。”外面的那師兄不屑地唾了一口在地上,“當年,這個黑巖確實是天宗的宗主,不過那個所謂的天宗,修爲最高的也就是他這個宗主,結丹境。”
那少年哦了一聲,臉上轉換成得意洋洋的笑容,“你個騙子,居然想騙我!然而我師兄早就洞悉了這一切!”
黑巖沒再說話。
在幽寂宗這些年,那古怪的氣息已經腐蝕掉了他的經脈,讓他一身修爲從結丹境跌落到通脈境,也許用不了十年,他也會跟隨之前那些人的腳步,化作塵埃。
無所謂的爭執,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往昔的山頭,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
百年前大火焚燒過的痕跡,早就被歲月掩埋覆蓋,只有殘留在叢林間的些許殘塌牆體,證實着這裡曾經有過一個宗門。
往昔天宗的山門,也是之前天龍幫的駐地。
從籍籍無名到聲名鵲起,天宗創立了一個奇蹟,但是這個奇蹟如曇花一現,很快就隨着黑巖第一批,也是最後一批高層的隕落,化作了泡影。
這山門,自然也隨着那場天宗的內亂,衰敗荒廢。
曾經鼎盛過些許年月的山門,早已成爲魔獸和各種動物的樂園。
一隻小鳥蹲在了殘敗的牆體,眼中盯着前面地上不遠處爬過的一隻肥壯的蟲子,心中琢磨着可以一飽口福了。
小鳥不知道的是,在它身後不遠處,潛伏着一條黝黑的蛇。
蛇眼閃爍着陰冷的光澤,隨時準備出擊。
小鳥回頭整理了下自己的羽毛,準備爲豐盛可口的午餐做一個儀式。隱匿在暗中的蛇,身子微微匍匐蜷縮,準備在剎那之間吞噬那隻鳥。
驟然,一圈漣漪自虛空泛起。
想要撲食的小鳥被驚的沖天而起;預備擇機吞吃鳥的蛇被嚇的縮回了陰暗處。
嗤啦——嗤啦——
電流聲在虛空中迴盪,三道人影憑空出現。
出現的三人,都是灰頭土面,周身焦黑,猶如被電過似得。
“啊,呸呸呸——”
連續不斷的聲音響起,三人都是口吐黑煙,神態萎靡。
“這裡到底對不對啊?”一人開口問道。
“應該……應該不會錯吧。”其中一人則是不太確定地說道,“我覺得差錯應該是能夠接受的範圍內,畢竟我們已經尋找了這麼久……”
“你這是什麼道理,尋找了這麼久,就不會出錯了嗎?”第三人則是冷哼了一聲,“反正我是不覺得我們這次運氣會有多好。”
雖然相
互之間似乎是處於一種爭吵的狀態,但是三人一落地,就擺出了犄角的姿勢,防範着周圍。
三道神識波動環繞交錯,很快就把周圍探測的一清二楚。
“沒有人!”
“是個荒廢的山門。”
“根據這裡的痕跡,荒廢掉也就是幾十年,最多不過百年的光景吧。”
“要不要去找周圍的人問問情況?”
“好辦法!”
“好個屁!我看你是想偷懶休息休息。”
“你別說你們兩個不想休息。”
“我沒說我想,但是你們要休息,我肯定不會反對。”
“……”
喋喋不休的爭吵中,三人朝着一個方向飛去。若是有人能夠站在高空鳥瞰,就會發現三人前進的路線,筆直指向千里外的宗門,絲毫沒有一點差池。
天宗,依舊是天宗。
飛沙門的那些長老一夜之間奪權後,並沒有更換天宗這個名號。
期間,飛沙門的那些長老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更換宗門的名號,畢竟沿襲別人的宗門名號,總是覺得有些怪異。只是幾經商討修改,最終還是覺得天宗這兩個字最有氣勢。
天宗的宗門,是被重新修建在了一座巍峨的山巔。
山巔上,被幽寂宗的高人佈下了聚靈陣,天地元氣濃郁程度,是其他地方的數倍。
那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天宗的山門前。
值守天宗山門的弟子看到三個模樣奇怪的人出現,當即喝道,“哪來的乞丐,滾遠點!”
那三人對視一望,眼底都是閃過一抹陰冷的笑意。
“算了,還是別生事,打探胡少的消息要緊。”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說道,“天明老弟,易之老弟,息怒,息怒。”
話是這樣說的,但是那漢子卻下手絲毫不猶豫。
擡手,值守山門的天宗弟子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覺得眼前一花,自己被人倒拎起來,一身真元如陷泥沼,運行呆滯。
“這位小兄弟,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想打探打探一個人的消息。”那漢子笑眯眯地說道。
“馮無敵,你無恥!”其餘兩人異口同聲喊道。
馮無敵卻是不惱,頭也不回地喊道,“我先來,你們都給我安靜點。”
“前輩請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天宗值守弟子連忙喊道。
馮無敵輕輕咳嗽了一聲,正色問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胡來的人?”
那名天宗弟子略微一思索,就說道,“胡來啊,聽說過。死了。”
“死了?!”三人面色驟變,其餘兩人也是眨眼就圍上來,齊聲問道,“是誰殺的他?”
那麼天宗弟子面露爲難的神色。
“我們不會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馮無敵說道。
聽三人這樣說,那天宗弟子才壓低聲音說道,“胡來啊,是被幽寂宗的長老們殺掉的。幽寂宗,那可是我們這裡的第一大宗。”
話音剛落,三道人影就消失不見。
被突然鬆手摔了個狗啃泥的天宗弟子緩緩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面露冷笑,“三頭蠢驢,就算小爺知道,覺得會告訴你們嗎!”
旋即,他有嘀咕了句,“胡來是什麼玩意?沒聽說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