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惡魔事件?”安娜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是非常好奇的,除了那種名副其實的殺人狂和時時刻刻渴望着鮮血的變態,恐怕只有真正的瘋子纔會去崇拜混亂的惡魔!
有什麼願望還不如去信仰魔鬼公爵,至少它們要“誠信規矩”無數倍,所以單獨的一兩個傢伙崇拜惡魔並不奇怪,那麼多的人死在現場就顯得頗爲詭異了。
卡特里娜也同樣這麼認爲,魔法議會之所以發佈這個強制任務,就是因爲“崇拜惡魔事件”這幾個單詞,換了是信仰魔鬼而在祭祀中出了問題死掉,議會未必會這麼詳細地調查此事。
幾乎沒有哪位強大的惡魔試圖發展信仰自己的教會,它們或許曾經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但很快就由於自身的混亂,被殺戮和鮮血影響,將類似的想法拋在了腦後,所以,如此大規模的崇拜惡魔事件本身就屬於隱含詭異的莫名其妙事情。
酒吧老闆古爾夫拿着一張乾淨的毛皮,仔仔細細地擦着面前的杯子,似乎不放過任何一個瑕疵,他呵呵笑道:“確實是崇拜惡魔事件,至少教會經過詳細的調查,公佈的結論是‘崇拜惡魔事件’。”
“可教會說不定爲了不引起恐慌,刻意掩蓋了真實的情況,這又不是沒有先例?”安娜對古爾夫的回答相當不滿,她成爲傭兵也有三四年了,見過的、經歷過的事情並不少,也遇到過幾件教會由於某個原因而故意隱瞞真相的事情,對他們的調查結論並沒有毫無懷疑的接受。
而古爾夫作爲一個十多年的傭兵,七八年的酒館老闆,願意相信調查結論肯定是因爲有着自己的秘密渠道證實。
古爾夫看見兩位姑娘同樣碧綠如同湖水的眼睛望着自己。輕輕敲了敲桌子:“這可是要收費的情報,不過……”
說到這裡,他望了望門口探頭探腦並不斷涌入的傭兵們,嘿嘿笑道:“不過兩位女士似乎讓我酒館的生意變得好起來了,所以我免費告訴你們。”
安娜回頭看了一眼。笑呵呵地道:“還不是因爲卡特里娜姐姐,我經常在大叔你這裡喝酒,也沒見引來一大羣荒原上的‘野狼’。”
“哦,原來你叫卡特里娜,這是卡爾卡特城常見的女性名字,你也是本地人?”古爾夫笑眯眯地道。
卡特里娜還未回答。安娜就搶先說道:“纔不是,卡特里娜姐姐是其他行省貴族家庭出身。”
“貴族家庭出身?難怪有這樣的氣質,這在傭兵裡非常少見。”古爾夫若有所思地道,“其實我始終覺得卡特里娜你有點面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卡特里娜臉色略微黯淡了一點,自己的家族曾經在這裡傳承了兩三百年。而遺傳了血脈的自己肯定也遺傳了先祖們的部分容貌,心中暗自想道:“等以後議會控制了沙赫蘭帝國,等遠程通訊和討論變得便捷,等我成爲高階魔法師,我會把魔法塔修建在這裡……”
“古爾夫大叔,你對每位漂亮的女士都覺得面熟,快點告訴我情報!”安娜毫不客氣地指出真相。
古爾夫放下了毛皮。揉了揉額頭,小聲地道:“首先發現這件事情的是出事別墅的僕人,他叫伊凡,在前去清掃大廳時看見滿大廳都是鮮血和屍體,有一般貴族,有騎士,有普通人,有藝術家,也有,也有魔法師……”
因爲聖伊凡的存在。所以沙赫蘭帝國最最常見的名字就是伊凡。
“魔法師?”安娜忍不住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在沙赫蘭帝國遇到正式魔法師屬於非常困難的事情。
卡特里娜目光收斂,神情變得專注。
“是的,根據伊凡的描述,我確認那位魔法師戴着的徽章是一級奧術徽章。二環魔法徽章,而且依靠他的外貌特點,我找人打聽過了,他纔到卡爾卡特城沒多久,去森林、地底尋覓和收購的材料都屬於魔法師需要的那些。”古爾夫簡單地講了講那位魔法師的相貌,尤其提了提他左眼旁邊的黑痣。
卡特里娜內心微微點頭,確實是死掉的那位魔法師。
古爾夫繼續說道:“這大概三四十位不同身份的人死在同一個大廳本身就屬於詭異的事件,更爲詭異的是,大廳中央還有一個祭壇,祭壇上雖然已經什麼都沒有,但卻瀰漫着殺戮和毀滅的混亂味道。”
“這些人是怎麼死的,自殺,還是他殺?”卡特里娜小心地問出符合自己現在身份的問題,一位略顯好奇又頗有經驗的女性傭兵應該問出的問題,從安娜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也想問這個問題。
古爾夫的聲音壓得更低:“這就是第三個詭異的地方,這些人是互相殘殺而死,並且不是單對單,屬於一場混亂的羣體殺戮,有的死者身上前後左右都有致命的傷口。”
“一位魔法師會被普通人、藝術家殺掉?”不說卡特里娜,就連安娜也覺得無法接受,“在場有騎士?”
“有騎士,但他也被殺死了。”說到這件事情,古爾夫臉上忍不住浮現一絲恐懼,“現場沒有騎士使用血脈力量的痕跡,也沒有魔法殘留的波動和現象,說明,說明當時他們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展開的‘殺戮盛宴’,並且,並且,從屍體倒向和位置看,沒有誰試圖逃走……”
這比魔法議會給卡特里娜的情報詳細多了,她斟酌地道:“會不會是魔法裡幻術的影響?我聽說有的邪教在祭祀時,祭臺會發出影響人心智的幻術力量,從而讓信徒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果然是貴族小姐,接觸的資料比我多,對邪教的瞭解也比我多。”古爾夫收起恐懼的表情,笑呵呵地調侃道,“有這個可能。所以才說是崇拜惡魔事件,至少魔鬼不會讓自己的信徒自相殘殺,而會讓他們死在更有價值的地方,而其他邪教更貼近魔鬼的做法,即使要用殺戮獲得純粹的信仰力量。也不會選擇自己的信徒,當然,我不知道教會是怎麼確定死者都是惡魔信徒的,也許他們只是‘普通人’……”
“聽起來真詭異,比吟遊詩人的故事可怕多了。”安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古爾夫大叔。還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古怪?”古爾夫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們死後的表情都顯得安詳寧和,彷彿不是自相殘殺死亡,而是得到了解脫,對了,伊凡進入大廳時感覺到了陣陣寒冷。可當時是還算暖和的五月底。”
安娜的好奇心被最大程度地激發了,不斷詢問着這方面的事情,可古爾夫知道的只有這麼多,忍不住嘆息道:“現場可能還有更多的詭異跡象,可伊凡被嚇到了,能夠注意的不多,而教會調查之後。擔心惡魔氣息影響卡爾卡特城,用聖光清洗了那座別墅,所以即使有,我們也永遠無法知道了。”
“教會用聖光清洗了那座別墅……”卡特里娜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對自己的調查是極大的困擾,說明現場已經很難找到有價值的痕跡了。
接着她做出好奇的模樣問道:“那伊凡後來還回想起什麼沒有?這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是啊,是啊。”安娜點頭附和,一個“故事”中間斷掉總是讓她牽腸掛肚。
古爾夫嘴角抽了抽,試圖擠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可這個笑容怎麼看怎麼顯得惶恐和畏懼:“伊凡由於目睹了殺戮血腥的現場。每天都做噩夢,加上教會給了他很大一筆獎賞,所以他常常來我這裡喝酒,只有醉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他才能安然入睡。但是。事件發生後一個禮拜,他因爲醉酒,意外跌入了穿城而過的涅格寧河支流,淹死在了裡面。”
“這……”安娜感覺到一股寒氣涌入自己心頭,再也不敢問下去了。
卡特里娜也類似的感覺,但更多的是警惕和沮喪,雖然在線索全部斷掉的情況下,她拿着當前調查出來的資料回去也算完成任務,但作爲一名出色的奧術師,她對事情的好奇心和探索慾望是非常濃重的,因此想再多調查一下:“難道要潛入卡爾卡特城的裁判所,偷看他們的調查資料?”
對此,她沒有什麼信心,因爲這樣一座大城肯定有紅衣主教主持。
被“崇拜惡魔事件”嚇到的安娜在喝了幾杯酒壓驚後拉着卡特里娜返回了旅館,這個時候,去市政廳報備了自己激發血脈事情的雅可夫已經回來了。
他本來正難掩欣喜地與其他傭兵分享自己將要在一個禮拜後被敕封爲正式騎士的事情,可看到安娜和卡特里娜都略顯蒼白的面孔後,收斂住了笑容,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安娜見附近沒有陌生人,於是將酒館裡打聽到的情報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正式魔法師……他有什麼外貌特徵?”雅可夫專注地聽完後,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安娜指了指自己眼睛:“左眼邊有一顆黑痣。”
“黑痣……”雅可夫重複了一遍,沒有再說什麼。
卡特里娜看了他一眼,藉口疲倦先回了房間。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卡特里娜房間內突然閃出了一道如同寒風的身影,向着貴族區悄悄潛去。
她在臨行前,考慮到在沙赫蘭帝國會有不方便施展魔法的時候,所以兌換了一瓶激發血脈的藥劑,成爲了正式騎士——經過魔法議會長久以來的改良,這種藥劑激發的力量已經不下於靠自身激發,不再是僞騎士,但依然會留下隱患,無法晉升大騎士。
夜晚呼嘯的寒風裡,激發了“暴風雪”血脈的卡特里娜彷彿與周圍環境融爲了一體,雖然教會已經用聖光清洗過那棟別墅,但她還是要實地探查一遍,這種事情就如同做實驗,必須自己親自驗證才能相信,而且,那位正式魔法師纔到卡爾卡特城沒多久就信仰了一位惡魔的事情實在是有悖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