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相比起火炮,火槍的製造門檻更低。
火炮永夜軍領都能批量生產了,更別說是火槍。
可正是因爲門檻低,永夜軍領反倒是優先推出火炮,遲遲不將火槍列裝。
因爲這玩意不光製造門檻低,使用門檻更低。
隨便一個農夫,拿着它,便能夠輕鬆的殺死久經訓練的騎士——擁有防禦戰技護體的騎士另說。
若是永夜軍領在冷兵器戰爭中不佔優的話,肖恩絕對會提倡先火槍再火炮的路線,用以增強步兵的戰鬥力。
偏偏他們先革新了戰技體系,在這一塊領先了別人一步。
後又兼併了號稱步戰第一的肯塔納野蠻人,冷兵器作戰進入了一種巔峰。
火槍反而不着急推出來了。
因爲這玩意不同於火炮,製造難度低不說,又屬於個人武器,大規模列裝的情況下,保密工作可要比火炮難做的多得多。
一旦被敵人仿造,氾濫成災的話,反過來是撼動自己冷兵器作戰的霸主地位。
沒有列裝,不代表沒有研究,沒有生產,沒有庫存。
先知先覺的肖恩,知道這是未來的一種大趨勢,他的做法,只是在控制火槍的出現和氾濫速度。
有黑火藥這個基礎在,早晚會有人會將火槍搞鼓出來的,畢竟它的基礎原理與火炮如出一轍的。
當肖恩意識到他們真正的敵人不僅僅是奧丁獸人的時候,思維意識不由自主的發生了轉變,不再藏着掖着。
肖恩這一次支援給蘇菲麗雅,最強悍的力量,並不是由三百門火炮組成的火炮團,也不是兩大主戰軍團,而是兩萬張安迪斯長弓、兩萬杆15式步槍、兩百萬支重箭和兩百萬枚步槍子彈。
這些遠程火力武器,足夠蘇菲麗雅將那些臨時招募來的農夫,進行最簡單的集訓後,組成長弓手和火槍手。
這兩種職業,典型的易上手,不易精通。
只需要一週,便能夠讓他們掌握最基本的技巧,剩下的主要還是隊形、以及最基本的命令指揮。
至於準頭問題。
兩者都不需要。
前者在拋射的過程中,基本上是連敵人都看不到的。
他們只是排好隊形之後,依照長官的命令,拉弓將長箭送出去便可以了,至於能不能殺傷人,完全留給敵人的運氣做決定。
他們一次性射出的箭支足夠多、足夠密集,每一次總會有收穫的。
火槍也是這個道理。
一槍崩一個敵人,就算是那些經過嚴格訓練、擁有專門槍械的狙擊手都做不到這一點,更別說是這些七拼八湊起來的農夫。
他們所需要的,就是像長弓手一樣,排成一整排,對準自己正前方的目標,扣動扳機就可以了,能不能射中目標,完全看運氣。
目前來看,收穫頗豐。
因爲他們的敵人,根本沒有與火槍打過交道,不知道它的特性,更不知道如何防禦躲避。
尤其是靠近城牆二三十米地段的時候,沒有辦法像先前分得那麼散,只要方向瞄準的大差不差,很容易就有收穫。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這玩意真的能夠殺死那些臭烘烘的獸人。”
“哈哈……哈哈……我殺死了,我殺死了一名奧丁獸人,哈哈……我看看以後誰還敢罵老子是孬種。”
“呸!你哪隻眼睛看到,敵人是你殺死的?難不成你還能看清子彈的軌跡不成?說不準你的子彈早偏到不知道哪裡去了,是其他人射歪了也不一定!再說了,孬種這個名號,可不是殺死一兩名獸人就能洗刷掉的。”
“在老子正前方,是老子瞄準的,就是老子殺死的,就算是其他蠢貨射歪了殺死的,也是老子的,不服,等一下看看誰殺死得多。”
“比就比,還怕你不成?真以爲自己蒙死了一個,就以爲自己是神槍手了呢!來,來,輸了的人,不僅圍着校場裸奔一圈,還要大喊十聲自己是孬種。”
“好,一言爲定!”
“這玩意夠勁,比弓箭還要夠勁,哈哈,我已經喜歡上它了,早就聽說過永夜軍領的工匠技術,這幾年突飛猛進,獨步天下,沒想到精湛到這種程度,不僅能夠製造出殺傷力巨大的火炮來,還能夠製造出這麼精妙的殺傷武器來,可惜了,若是咱們在守城牆的時候,就有這種利器的話,防線怎麼可能會淪陷。”
“知足吧,我們能夠有充足的黑火藥桶用,已經是拖了公主的福了,要不是因爲公主現在是永夜軍領的領主夫人,對方怎麼可能將這種利器交付給我們使用?更何況,這次戰事,真正失利,並非出在武器補給上,而是對方用的不可力敵手段上,現在血堡還被黑霧遮蔽,大公陛下生死不知呢!”
“說的也是,今天我們就讓這些該死的野蠻人,爲她們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一排撤,二排上。”
與士氣大受打擊的奧丁獸人相反的是,蘇菲麗雅一方的守軍,見識了步槍威力後,大受鼓舞。
處於保密和節省彈藥考慮,先前他們的訓練,主要以基本操作和隊形爲主,實彈射靶相對有限,更別說是射擊活物。
在這之前,大部分人心中沒底,如果步槍的威力,並沒有預期的那麼兇猛怎麼辦?
若是讓對方衝上來,拿着步槍去跟人家拼刺刀,他們更不是這塊料。
一試之下,效果不是超過預期這麼簡單,而是數倍於自己的想象。
在他們的彈藥耗空前,海日冬部想要攻下他們的營寨,那是癡心妄想。
海日冬酋長他們明白這個道理,停止全面進攻的時候,留在營寨外面的奧丁獸人屍首,已經堆積成山,陣亡士兵數量一倍於先前傷亡之和,傷者更多。
大部分傷者都已經登上了死亡名單。
子彈的穿透和撕裂能力,遠在弓箭之上,一旦鑽入身體深處,憑奧丁獸人現在的醫療手段,很難安全的將它們取出來。
強行挖出的結果,不是死於大出血,就會死於感染。
整個奧丁獸人大軍中,徹夜響徹着這些傷病的哀嚎呻吟,對他們的士氣進一步的摧殘打擊。
“大酋長,這仗這麼下去,沒法打了!我們的士兵每一次必須頂着對方的炮火往前衝不說,到了近前,連人影都沒有看到,就被對方一陣沒有箭羽的利箭打了下來,這種利箭不僅擁有普通利箭所沒有的殺傷力,射程和射速也超出我們的想象,最遠的傷者和死者,五百米開外,根據前面退下來的勇士說,他們親眼目睹,那些士兵數秒鐘內,完成了五次發射。”
“雙方的遠程火力完全不成正比,我們的勇士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消耗他們的彈藥,再多的血勇用不了多久,也會消耗殆盡。”
“這是陷阱,這是將我們一網打盡,爲的就是消耗我們部落中悍勇的勇士,繼續這麼下去,等我們部落中有勇氣衝鋒的勇士,全部消耗乾淨,我們的部落將會分崩離析,將會被對方像趕羊羣一樣,趕回去大草原去,那樣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大酋長,你倒是想想辦法,當初可是你力主我們攻打對方主力的,出現這種情況,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傷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光是我們,下面的勇士根本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接下來如何繼續讓他們往前衝?”
“實在不行,就魚死網破,越過他們,全面進攻他們的腹地,哪怕是他們重新奪下防線,將我們的後路堵住,最起碼我們還能爲自己的族人博個緩刑,奪取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
“先前冒出來的那片迷霧區域,並不是無限長的,我派出的哨騎彙報,最多也就有三百公里的樣子,實在不成,我們在他們的腹地搶掠一番之後,繞過迷霧,北上與陛下匯合,這種情況下,陛下總不可能見死不救。”
“這種時候,我們確實應該有所棄捨,像陛下低頭,總好過於被全盤吃掉,畢竟陛下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族人,不會將我們殺絕,只要渡過了眼前這種危機,我們還有機會重頭再來。”
“你們就是一羣懦夫,這一點點傷亡就讓你們害怕了?對方的彈藥不可能無窮無盡,尤其是像先前那種高頻率的使用,定然消耗巨大,若是我們能夠再咬牙堅持兩輪,說不定就會將他們的彈藥完全耗空,到時候他們就是一羣待在的羔羊。”
“你說的倒是輕巧,衝鋒在前的又不是你,有本事接下來,由你帶領你的部落擔任主攻。”
“再堅持兩輪?再堅持兩輪,我們的勇士就要死傷過半了,到時候你覺得我們勇士的勇氣還剩多少?到時候成爲待宰羔羊的,只怕不是對方,而是我們。”
“帶隊往前衝就往前衝,只是提前說好了,若是我的族人,真的將他們的彈藥消耗空了,攻下營寨之後,裡面的裝備、物資、俘虜,優先讓我們部落挑選。”
“這是自然,只要你有能力做到,你就是我們的英雄,我們還有臉跟你搶戰利品不成?別說是任由你挑選,接下來的南征中,所有的戰利品,都歸你優先挑選。”
海日冬大酋長的營帳中,各大部落首領吵成了一團。
雖說蘇菲麗雅已經儘可能的掌握節奏,儘可能的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消耗海日冬部的有生力量,等他們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沒有力量從鍋中跳出去。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火槍的殺傷力如此之大,對海日冬部產生了如此大的震撼,直接讓很多首領喪膽,認爲這一仗繼續打下去,不僅是付出傷亡和收穫不成正比的事情了。
他們整部都會被拖死、耗死在這裡。
當心中生出這樣的明悟的時候,想法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轉變。
以前被他們牴觸的,向烏蘭巴日靠攏的方案,也變成了一種上上選。
畢竟苟延殘喘,總好過被人家一口吃掉要強得多。
烏蘭巴日就算是做的再絕,頂多也就是壓榨他們,用以自肥,而不會徹底的對他們斬盡殺絕。
這一點從切割南北的迷霧冒出來後,烏蘭巴日接二連三的派使者向他們示警,讓他們小心永夜軍領,這是對方佈下來的、針對他們的陷阱,就能夠看得出來。
他不僅還念着雙方同爲一族的情分,並且對他們現在面對的敵人,瞭解還在他們之上。
只可惜當時他們以爲烏蘭巴日的新手段,對於這種警告置若罔聞,折了三萬精銳勇士進去,方纔意識到這一點。
海日冬酋長臉色也是一陣陰晴不定,心中的左右搖擺幅度,遠比其他首領要大。
因爲其他首領,還有做牆頭草,投奔到烏蘭巴日下的機會。
他這隻領頭羊,在公然對烏蘭巴日的命令置之不理的時候,就再沒有任何機會了。
到時候自己被殺一儆百都是最好的結果,自己的部落甚至都可能被牽連,被拆解瓜分吞併。
可是在這種時候,再固執的堅持己見,只會讓下面的首領對自己離心離德,紛紛的離自己而去,他的下場不一定好到哪裡去。
貌似繞過蘇菲麗雅軍營,利用自己騎兵的機動力,甩開對方,切入對方的腹地,以戰養戰,似乎成爲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哪怕是這種選擇很有可能是讓他們跳入口袋陣中,被王庭新軍和蘇菲麗雅的大軍合圍,活生生的堵死在拜倫聯盟境內。
但這其中至少有三四個月,甚至有半年的迴旋時間,能夠維持自己的大軍不立刻分崩離析,說不定能出現新的轉機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後,海日冬酋長終於有了決斷道:“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們派遣部分兵力牽扯住對方,主力直接越過他們,深入到他們的腹地,繳獲我們所需要的過冬物資,但是大家要謹記一條,我們自己內部絕對不可亂,一旦我們自己因爲一點蠅頭小利,再爭得不可開交,我們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爲了確保對方不會對我們尾隨追殺,我的右虎衛將會殿後,釘死在這裡一週,但是作爲代價,諸位只能帶夠自己族人一週的便於攜帶的食物走,羊羣之類的一律留下。
這麼做不光是爲了讓我們堅持的實踐更長,還方便你們發揮自動的機動力,畢竟在對方的腹地,周邊全是敵人,只有處於不停運動中,我們纔是最安全的,到時候不管你們的兵力究竟有多麼強大,絕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停留三日以上,諸位首領對於我的策略可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