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與勞瑞國王達成的協議,還是比較友好寬泛的,簽訂了一系列的貿易協議,大局上,不敢說一點不變,至少影響沒有想象的那麼大。
勞瑞國王與蘇菲麗雅公主終歸是有區別的,尤其是肖恩迎娶蘇菲麗雅公主之後,一些事情更應該注意。
爲了避嫌,肖恩主動裁撤了永夜軍領在王都瓦萊絲塔的一些非必要、又比較敏感的機構,一些產業也讓勞瑞國王大規模入股。
像黎明酒館的飛鷹傳書系統,則直接以成本價兜售給了勞瑞國王。
至於有一些東西,是不是藉機從明處轉到了暗處,那就只有肖恩自己清楚了。
從短期來看,這麼做永夜軍領的利益將會受損,不僅在王都瓦萊絲塔剛剛建立起來的影響力萎縮,就連貿易量都會受到影響。
但是從長遠來看,還是有好處的。
由於一些敏感的東西已經剔除掉了,以後即便是雙方的關係惡化,勞瑞國王想要從這上面找毛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撕破了臉面,全力打擊永夜軍領,他們受到的影響也相對有限。
肖恩對王都瓦萊絲塔的局勢並不看好,現在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夕,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這裡都會是整個拜倫聯盟的暴風雨中心。
聖以太教廷新任教皇聖喬治的全聯盟佈道之路,雖然被蘇菲麗雅公主用高壓手段打斷。
聖喬治教皇和蠱惑勞瑞國王的伊妮德聖女更是被趕回了聖安地。
但是勞瑞國王中毒頗深,蘇菲麗雅公主想盡了辦法,不僅沒能扭轉他的想法,反而讓雙方的關係更惡劣。
沒有特殊情況,勞瑞國王現在基本上不與蘇菲麗雅公主照面。
一旦蘇菲麗雅公主離開王都,用屁股想也知道,以聖喬治教皇爲首的教廷肯定會發動新一輪的反擊。
正所謂,樹直才能想辦法扶。
當樹不知不覺長歪的時候,外力發揮出來的作用微乎其微。
未婚先孕這件事情,卻讓蘇菲麗雅公主沒辦法將婚事繼續拖下去,一旦出嫁,她就不再是純粹蘭斯洛特王室的人了,那時候,更無法輕易干涉蘭斯洛特王室的事情。
除了外部原因,王室內部現在也存在問題。
保王派在有公主派這個外敵的時候,還能同仇敵愾。
當他們將公主派驅逐出去後,必然會陷入內部的爭權奪利。
這不僅是權利更迭的陣痛期,同時也是勞瑞國王對內部掌控力不足的表現。
權利更迭可不是一個登基儀式,轉交一柄具有象徵意義的勇氣之劍,這麼簡單的事情。
裡面還牽扯到一系列的東西。
勞瑞王子,不,勞瑞國王足夠聰明的話,就不應該這麼着急去公主化,而是返聘已經卸去攝政王之職的蘇菲麗雅公主,作爲自己的第一任首相,在其幫助下,花個十年八載,穩固自己的政權,然後再考慮去公主化的問題不遲。
他雖然出身高貴,但是歲數終歸太幼了。
性情還沒有完全定型,手腕也沒有磨礪出來。
沒錯。
當年蘇菲麗雅公主被迫登上攝政王之位時,確實連勞瑞國王現在的歲數都沒有,但是兩人所處的成長環境不一樣。
蘇菲麗雅公主是在軍營一樣的斷口血堡長大,自然要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
最重要的是,當時她的背後站着塞德里克大公,她的鋼鐵玫瑰騎士團不就是最好的明證?
那可都是斷口血堡的嫡系騎士後裔組成的,蘇菲麗雅公主早年的衆多決策,究竟有多少屬於塞德里克大公的意志,誰也說不清楚,大家只是在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
勞瑞國王在剛剛學會走的情況下,就想跑。
到時候摔跟頭,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勞瑞國王沒有表現出想要聘請蘇菲麗雅公主作爲自己首相的意思。
最近一段時間受了一肚子鳥氣的蘇菲麗雅公主,也沒有主動往上貼的意思。
與肖恩大婚後,便收拾自己的行禮和勢力,準備全面縮回自己的公主封地去。
蘇菲麗雅公主在利用這種方法,表達心中怒氣。
兢兢業業的爲蘭斯洛特王室操勞了這麼多年,竟然得到了這種回報,說她心中一點不憤怒、一點不惱火,那是假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與肖恩以及永夜軍領的磨合,將會佔用蘇菲麗雅大部分精力。
與永夜軍領合作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蘇菲麗雅公主感覺自己對永夜軍領的瞭解,依舊處於皮毛。
更準確說,永夜軍領的發展速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的瞭解總處一種落後狀態,不知道現在的永夜軍領,有着怎樣的驚喜等着自己。
想到這一點,蘇菲麗雅公主便有幾分興奮和躍躍欲試。
肖恩與蘇菲麗雅公主同乘公主號樓船,順着雅各布江一路逆流而上。
先是前往蘇菲麗雅公主封地。
雖然沒在這裡舉行第二場婚禮,但也是改換馬車,沿着主要城市巡視轉悠了一圈。
主要就是爲了向領民們,昭告蘇菲麗雅公主出嫁的喜訊,同時也介紹肖恩伯爵這個男主人,給各個城市的官員貴族認識。
這是整個拜倫聯盟勳爵貴族的常用手段,無論是更換新的統治者,還是大婚,一些領主甚至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派遣自己信任的大臣,或者自己親自巡視自己的領地。
剛剛登基的勞瑞國王也正在準備前往王室直屬領地巡視事宜。
這麼做,一方面是讓下面的子民,儘快認識自己的新的統治者。
另一方面,也讓統治者對自己統治的領地城市,有更直觀的瞭解和認知。
這裡指的是那些比較勤政的統治者,有一些領主終其一生,前往自己領地巡視的次數屈指可數,至於他們領地的經營狀況可想而知。
當然了,在自己領地中跑的頻,不代表他的領地就經營的好。
一些喜歡豪奢的,不僅一路極盡奢侈之能,每到一地更是沒有節制的吃喝玩樂,大宴賓客,結果極大的增加了地方上的財政負擔,有的領地原本發展得好好的,讓他們生生整的財政赤字。
方法好不好用,需要看在誰的手中。
經過十年如一日的整治,蘇菲麗雅公主封地已經打上了濃厚的個人標籤。
這裡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領主分封制,而是帶有濃厚的城邦味道。
城池的最高決策者,不再是那些世襲勳爵貴族,而是專門聘請市長,以及以其爲中心的市政系統。
每個市政系統,影響的絕不僅僅是一座城市這麼簡單,就連周邊的附屬村鎮,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其制定的相關政策影響。
比如一座城市附近有一座大型礦藏,那麼這個市政系統多數是資源型,圍繞着挖掘這座礦藏爲主。
若是一座城市適宜大規模種植葡萄,那麼這座城市周邊多數是以種植葡萄和釀酒爲主。
若是適宜大規模耕種糧食的,他們則全力發展糧食。
造成這種比較專業性的發展模式,與這幾年越來越便利的交通運輸條件,密不可分。
商品能夠運輸出去,他們纔敢這麼發展,否則他們只能任由多餘的農作物爛在地中。
永夜軍領便是蘇菲麗雅公主封地最近幾年農作物產出的主要買家,有三分之一被他們吃下。
這種狀況,未來可能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雖說永夜軍領現在擁有了朵瑙平原,但是想要將這裡變成糧倉,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更何況他們現在又平添了一個糧食消耗大戶。
到目前爲止,陸陸續續被送往北方要塞改造的肯塔納野蠻人,已經有三萬。
不是永夜軍領不想加快改造速度,而是他們對糧食消耗太重了。
三萬肯塔納野蠻人的消耗,已經能跟上十幾萬安迪斯人的。
北方要塞的交通一直是個大問題,虧得要塞外面的柯爾特草原上的牧羣已經成規模了,能夠緩解一部分壓力。
而安迪斯山脈東巒的肯塔納野蠻人數量正在急劇增加,永夜軍領派出的祖靈士兵組成的宣傳隊非常給力,在祖靈洗腦,豐厚物資誘惑下,那些性情淳樸單一的肯塔納野蠻人,根本不疑有他,開始大規模南下。
現在每天都會有不下於百數的肯塔納野蠻人,進入安迪斯山脈東巒。
永夜軍領現在是幸福又痛苦着。
像肯塔納野蠻人這種天然戰士種族,用信仰手段改造後,忠貞不二,他們自然希望越多越好。
但是隨着他們的大量涌入,他們的後勤補給壓力越來越大。
永夜軍領現在光是登記在冊的肯塔納野蠻人,就已經超過了十三萬。
按照目前的態勢看,突破二十萬並不是什麼難事,這倒與永夜軍領最開始估計的肯塔納野蠻人的數量基本一致。
肯塔納野蠻人性情粗獷,沒有精耕細種的那份耐心,對他們來說,成爲一名蝸居一地的農夫,比赤手空拳的狩獵巨鯨還要困難。
同時也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
在永夜軍領沒有足夠的牧場安置他們之前,他們的糧食補給,主要還得依賴永夜軍領。
無論肖恩說的怎麼天花亂墜,永夜軍領宣傳的未來怎樣的美好。
餵飽他們的肚子,是基本大前提。
若是連這一點都沒有辦法保證的話,聚集在一起的肯塔納野蠻人就是一個超級火藥桶,會將永夜軍領炸的焦頭爛額。
已經建立了良好貿易關係的公主封地,便是永夜軍領在這一方面的底氣。
尤其是肖恩與蘇菲麗雅公主大婚後,關係更緊密。
雖說距離融爲一體還有一段遙遠距離,至少不用擔心對方從背後使絆子。
蘇菲麗雅公主封地的市政系統官員,主要還是出身自勳爵貴族,真正出身低層平民的,少之又少。
這是受教育程度所決定的。
在拜倫聯盟,勳爵貴族造成的遠遠不止權利與財富的壟斷,還有知識的壟斷。
很多時候,平民想求學,不單純自身家庭能不能承擔得起的問題,還是有沒有門路的問題。
像永夜軍領,那樣進行大肆普及教育,在很多勳爵貴族眼中,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哪怕是前所未有的學者大會在永夜軍領兄弟港順利召開,前去參加學者大會的學者,很多都滿載而歸,爲自己效忠的領主帶回了不少實用的知識。
有很多甚至興致沖沖的向自己效忠的領主,推廣永夜軍領的普及教育,他們認爲這是永夜軍領能異峰突起,用短短十幾年,就擁有趕超一座軍領的實力根源所在。
但是從永夜軍領的鷹眼們反饋回來的信息看,這些建議遞到貴族領主手中後,多數石沉大海,被無限制壓了下去。
那些貴族領主並不是完全意識不到其中蘊藏的好處,但是又有着自己的算計和擔憂。
在他們傳統觀念中,普通領民掌握太多知識,就很可能成爲動亂之源,影響他們統治的穩固性。
在他們眼中,家族統治穩固性遠在領地的發展速度上面。
讓肖恩不得不感嘆,自私自利纔是領地往前發展的絆腳石。
他們將塑造更好生活的技術,白白送出去了,人家還畏如蛇蠍。
好在大多數學者都是聰明人,有着屬於學者式的堅持。
沒辦法得到貴族領主的支持,大規模推廣。
就偷偷摸摸的自己拉贊助搞實驗,尤其是一些新的耕種技術,等到實驗效果出來,一些貪利的農莊主,自然會跟進。
蘇菲麗雅公主的封地,是受永夜軍領影響比較重的。
不光嫁接、育種、深埋施肥等農耕技術,在這裡都能成規模見到身影。
就連普及教育也有一定的規模了,正有不少平民知識階層涌出,打破貴族在行政體系中的壟斷地位。
公主封地的情況,遠比永夜軍領複雜的多。
相比起永夜軍領這個新興勢力,公主封地中的統治階層根深蒂固。
察覺到自己的壟斷統治被撼動,本能去打壓。
而新興平民知識階層,顯然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被壓制了這麼多年,他們好不容易看到了翻身希望,自然是極力反抗掙扎,舊貴族打壓的越厲害,他們也就越抱團越努力。
蘇菲麗雅公主則是在中間玩平衡,既沒有片面的站新興平民知識階層這一邊,也不允許舊貴族動用卑劣的競爭手段。
這麼做的好處顯然易見。
新興平民知識階層欠缺深厚底蘊,必須堅定不移的站在蘇菲麗雅公主這一邊,因爲一旦失去對方的庇護,根基未穩的他們,很容易被舊貴族連根拔起。
舊貴族現在有了制衡,不敢再與蘇菲麗雅公主正面叫板,因爲他們的作用不再是不可替代。
一旦行將踏錯,那些新興平民知識階層很願意將他們取而代之。
爲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只能一改以往的懶散,兢兢業業的堅守自己的崗位。
這種情況下,舊貴族爆發出來的力量還是不能小窺的,畢竟他們傳承了這麼多年,精英教育還是有着可取之處的。
肖恩與蘇菲麗雅公主在公主封地這一轉悠,就是三個多月。
對公主封地的狀況,肖恩有了一個大體瞭解,心中有數。
僅此而已。
短時間內,肖恩不準備插手公主封地的相關事務。
蘇菲麗雅公主也不會現在就跑到永夜軍領直接掌管大權一樣。
兩個都是理智的近乎冷酷的人,在談婚論嫁前,怎麼可能沒有探討,兩人婚後,兩座領地的治理問題。
相比起普通領地,他們的這個問題更加敏感。
畢竟涉及到兩個截然不同的行政體系。
肖恩認爲公主封地的改革並不徹底,還有巨大的改進空間。
蘇菲麗雅公主也沒有辦法完全理解和認同,永夜軍領一些行政理念,在她眼中過於激進。
但是公主封地有公主封地的難處。
永夜軍領有永夜軍領的內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