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金斯利家族缺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對這方面的憂患意識一直比較強,故而所有勳爵貴族都擁有屯糧的優良習慣,尤其是在意識到絕望沼澤異變之後,巴克大公更是儘可能的吃進糧食。
即便是從現在起,買不到一粒糧食,支撐個兩年三年不成問題,畢竟卡爾特軍領自身多少還是有產出的,只是消耗大於供給罷了。
唯一好消息,花語高原的布萊克家族並沒有坐地起價,依舊是老規則,想要多少糧食都可以,但是自己想辦法運出去。
布萊克家族的心思並不難揣測,獨特的地理環境,對於他們來說,即是天險,也是囚籠。
金斯利家族目前最大追求是獲得一塊產糧地。
布萊克家族的追求則是將自己的糧食運出去,轉換成實際價值和對拜倫聯盟的政治影響力。
雙方的目的不僅不衝突,甚至相輔相成,自然一拍即合。
不過路還是那條路,不會隨着他們的意願而發生變化,運輸依舊是個大難題。
好在他們找到了另一條運輸道路。
花語高原、卡爾特軍領與絕望沼澤是呈三角之勢的。
花語高原與卡爾特軍領交界的地方,直接被花語高原連綿起伏的山勢擋住了,連人員通行都十分困難,更別說大量運糧。
唯一能大量運糧的通道,在花語高原的東南方向,從高原下來之後,沿着絕望沼澤走一段路,方纔轉入卡爾特軍領。
現在絕望沼澤朵瑙河以西,大半部分落入他們手中,包括這條運糧線,他們可以直接調動大軍,前往花語高原出山口,進行就糧,這將會節省近一半路程,同時減少糧食損耗。
巴克大公在不久前,剛剛得到消息,第一批糧食已經順利交接完成,雖然數量不多,但是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用不了多久,不僅僅會有源源不斷的低價糧運送到金斯利家族手中那麼簡單。
同時也打斷小亞細亞平原地區以往對金斯利家族的糧食壟斷,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漫天要價,沒有金斯利家族的大量吃進,他們手中的糧食,就等着爛在手裡吧。
等那個時候,供需逆轉,就不是他們拿着金子換糧食了,而是那些貪婪的勳爵貴族求金斯利家族買糧。
“一羣貪婪之徒。”巴克大公將一封信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什麼事情,讓陛下如此憤怒?”金斯利家族的首席謀士錢寧大學士問道。
“還能有誰,那羣該死的海盜,當初明明談好價格,定金都付了,現在來信告訴我,制船原料稀缺,價格需比原先提升百分之三十,這分明是坐地起價,他們這是海盜做長了,連最基本的臉面都不要了。”不提還好,一說起來,巴克大公的火氣蹭蹭往外冒。
想要拿下絕望沼澤,船隻是必然不可少的。
在阿克麥瑟的大軍開進絕望沼澤之前,巴克大公就已經着手準備了。
當世論起造船,當屬於坐擁雙子半島的女巫密會和流亡家族康芒斯。
前者是因爲獨特的地理,船比馬好用,自然要大力發展船隻。
後者則因爲自己的起家地奇蹟半島,孤懸在外,被奧丁帝國的白虎查乾巴日率領大軍攻破,成爲了奧丁帝國分裂的導火索,現在在如日中天的西奧丁帝國的掌控下,流亡海上後,不得不大力發展造船。
當初選擇購買船隻的時候,巴克大公在兩者之間,猶豫了好久。
女巫密會的難纏是出了名的,她們就是一羣美女蛇,一旦與她們沾染上關係,就很難甩脫。
巴克大公倒不擔心與聖以太教廷關係的進一步惡化,反正雙方的關係從來沒有好過。
畢竟他們軍領實行的是不折不扣的奴隸制,是不喜歡聖以太教廷宣傳的在神靈面前,衆生平等那一套,這種危險思想,會讓那些礦奴變的更難以管理。
女巫密會在這一方面的洗腦,並不比聖以太教廷差。
巴克大公可不希望,自己領地中崛起一股不受掌控的力量。
而康芒斯家族這幾年的名聲,每況愈下,或許因爲流亡時間太久,他們的骨子流露着一種不安全感,有些急功近利,撕毀協議、翻臉不認賬的事情,沒少幹。
巴克大公猶豫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選擇了康芒斯家族,唯利是圖有唯利是圖的好處,那就是隻要給出的錢足夠多,能夠從他們手中買到任何想要的東西,而金斯利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錢。
一開始與康芒斯家族的接觸很順利,別說是購船事宜,就連購買造船工匠的事情,都一口答應下來,爽快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等到正式開始交易的時候,巴克大公慢慢發現不是那麼回事了。
先不說康芒斯家族以各種理由從金斯利家族掏錢,工期更是一拖再拖,大半年過去了,巴克大公還沒見到一條舢板。
對於巴克大公的催促,康芒斯家族是極盡敷衍之能,這一次他派了一個強硬使者去,要是他們不盡快交出第一批船隻,金斯利家族將會抽回自己的定金。
結果康芒斯家族的強盜嘴臉畢露無意,不僅不準備退回金斯利家族的貨款,還坐地起價,難怪巴克大公氣的直拍桌子,前期投入的定金是小,耽誤金斯利家族的全盤計劃是大。
“對方想要的只怕不是更多的金幣。”錢寧大學士意味深長的道。
“不是要更多的金幣?”巴克大公心中咯噔一跳,有一種不祥預感涌起。
“康芒斯家族失去奇蹟半島,已經超過百年,但是論到富裕程度,這麼多年與女巫密會平分西海岸線的沿海貿易,比咱們金絲利差不多了多少,他們真正渴求的是一片新領地,能夠讓他們家族重新立起來的領地。”錢寧大學士並沒有賣關子,將自己猜測直截了當的拋出來,“他們這是準備拿這個要挾咱們,想在絕望沼澤分上一杯羹……”
不等錢寧大學士說完,巴克大公又將剛剛到手不久的水晶酒杯摔了個支離破碎,怒聲咆哮道:“癡心妄想,就憑他們,也想插足絕望沼澤!”
不過巴克大公十分清楚,錢寧大學士的推測並沒有問題,是他忽視了康芒斯家族的真正利益訴求,他們對於一塊新領地的訴求,並不比金斯利家族獲得一塊產糧地的訴求小。
可是縱觀整個阿沙恩,除非拜倫聯盟重新勢力大洗牌,否則康芒斯家族根本沒有機會。
但是在奧丁獸人這個共同大敵的壓力之下,拜倫聯盟這些年來,一直小騷亂不斷,大騷亂沒有。
覆巢之下無完卵。
這個道理,那些大公家族都懂的。
一旦他們內部發生嚴重動亂,給奧丁獸人大舉南下的機會,整個人族都會淪爲他們的羊羣。
一旦牽扯到絕望沼澤,巴克大公總顯的情緒容易失控,或許是因爲自己對於這裡太在乎了。
雖然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正在努力控制,但等到事情臨頭,總會憋不住。
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巴克大公冷着臉道:“那羣強盜,想要從中分一杯羹,是絕對不可能的,看來他們是指望不上了,想辦法聯繫女巫密會,看看她們開什麼價,不過這種事情,就不能靠外人,還得靠自己,咱們自己造船廠,籌辦的怎麼樣了?”
錢寧大學士的眉毛擰成了一團,長吁短嘆道:“各種行業,無論貴賤,各有所長,我們在造船這方面,着實沒什麼研究,領地中收攏起來的木匠倒是不少,但是懂得造船的,卻不足百數,多數以前造的都是小型漁船,真正的造船工匠,是有錢也砸不來的,都在那些大家族手中控制着,康芒斯家族先前雖然答應僱傭造船工匠給咱們,到現在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再就是,咱們軍領中,適合造大船的高大堅木很少,所以,造船廠開是開起來了,但是造出來的多是漁船一類的。”
現在卡爾特軍領走的是永夜軍領相同路子,想從其他家族手中挖去工匠,開辦自己的造船廠。
可惜他們是臨時抱佛腳,康芒斯家族和女巫密會早有準備,嚴防死守,根本不給他們挖人的機會。
若是自己從頭開始,花費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效果還不甚理想。
“有總比沒有強。”巴克大公何嘗不知其中的艱難,自我安慰道,“據阿克麥瑟傳回來的消息說,鱷族人的戰船也不大,倒也不算吃虧,更何況,咱們要戰船主要是作爲交通工具,步戰纔是咱們最擅長的,難不成咱們還捨棄最擅長的,跟他們在水戰上較勁不成。”
‘就怕到時候身不由己啊!’
錢寧大學士心中嘀咕了一句,不過沒有說出來,巴克大公不是不懂這樣的道理,但是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說出來也徒惹煩惱,安慰道:“咱們多管齊下,康芒斯家族那邊能爭取的還是要爭取一下,難道他們還真準備一點臉面不要了不成?女巫密會那邊,我們能聯繫,就儘量聯繫,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咱們自己的造船廠,也加緊擴建生產,爭取再進一步。”
“也只好如此了,那就有勞大學士籌劃了。”巴克大公有些無奈的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陛下重新考量一下。”錢寧大學士躊躇了一下,開口道。
“什麼事情,讓大學士如此爲難?”巴克大公疑惑的問道。
錢寧大學士也算是爲金斯利家族效忠多年的老人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對方露出如此爲難的表情。
“菲利普子爵使者的事情。”錢寧大學士如實開口道、
“那個傢伙竟然不死心,找門路竟然找到大學士那裡去了?”巴克大公眉頭一跳,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
一週前,那位菲利普子爵使者就三番五次的求見,都被巴克大公拒之門外。
巴克大公也是修煉多年的老狐狸,用膝蓋想都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無非是曼育軍領陷入了僵局,那位菲利普子爵想尋找外援破局。
曼育軍領作爲自己的鄰居,即便不是他們攻略的重點,那裡的情況,巴克大公還是略知一二的。
尤其是攝政公主召開的四方會談,更是拜倫聯盟現在最大的笑話。
看看這所謂的四方會談究竟是什麼人。
一位頂着曼育軍領第一順位繼承人,卻沒有坐上繼承位置的子爵。
一個是由得位不正、連冊封儀式都沒有舉行的野大公冊封的野女伯爵。
一個更是窮鄉僻壤的山脈中的野勢力,在這之前,很多人連他們的名字都沒聽說過,據說還被攝政公主冊封爲守護騎士、王國男爵,消息傳回王都瓦萊絲塔後,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攝政公主蘇菲麗雅花費了不小力氣,才壓制下去,不過依舊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在那些王室族老手中,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之所以沒有發作,是因爲這樣的把柄,還不足以撼動攝政公主的地位,一旦時機成熟,這將會成爲他們攻訐攝政公主的一把武器。
反正攝政公主是越混越回去了,着實丟王室的臉面。
更可笑的是,這個四方會議最後不了了之,菲利普子爵徹底成了夾縫中老鼠,兩頭受氣。
八成是協議沒有達成,菲利普子爵變成了另三方的犧牲品。
菲利普子爵的處境可謂是糟糕了極點,想要破局,必須依靠外力,但是放眼四周,還真沒幾個能成爲他的助力的。
最喜歡在別人領地中搞事情的聖以太教廷和女巫密會早就站隊了,跟攝政公主蘇菲麗雅已經鬧掰。
斷口血堡的斯特雷奇家族,更不可能。
先不說他們保持數百年不變的、不參與拜倫聯盟其他公爵家族權力之爭的傳統,單說他們的政治立場,他們素來與蘭斯洛特王室穿一條褲子,尤其是與攝政公主的關係更不用說,斯特雷奇家族現在統治者是她的祖父。
唯一可能成爲菲利普子爵外援的,就是他金斯利家族的當代統治者巴克大公了。
要是沒有絕望沼澤這個大蛋糕,巴克大公倒是很樂意摻上一腳,畢竟現在的曼育軍領不再是以前的曼育軍領。
隨着雅各布江的注入,這裡的氣候正在逐漸變的更適合耕種,大量荒漠戈壁,正在逐漸的還原成肥沃土地,這裡重新變肥沃,完全可以預期。
要是自己在這裡扶持一個代理人,絕對是金斯利家族以前夢寐以求的。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擁有更好的選擇,相比起爛沼澤一樣的曼育軍領,絕望沼澤的競爭對手更少。
所以,當菲利普子爵侍者找上門來的時候,巴克大公幹脆來了一個閉門不見。
他表達出的態度已經夠明顯了,對方竟然一個勁的死纏爛打,找到自己首席謀士門上求情,自然讓他有幾分不高興。
不僅針對那名使者的不知進退,還因爲錢寧大學士竟然選擇幫對方說情,究竟吃了對方多少好處?究竟有沒有將他這個大公放在眼中?
“陛下息怒,對方若是僅僅爲了菲利普子爵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點頭說情。”錢寧大學士跟隨巴克大公多年,如何不清楚對方的秉性,在對方徹底發作之前,飛快的道,“但是他帶來的還有關於絕望沼澤的消息,卻由不得不重視,否則咱們吃一記悶虧都不知道怎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