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大騎士阿爾傑也不是沒有脾氣的,這是有史以來,他打的最憋屈的一仗。
箭術高超的人他見過很多,什麼一箭穿楊、一箭雙鵰、一箭封喉,對於每一個對自身力量羣瞭如指掌的大騎士級弓箭手都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就算是他,雖然不怎麼用箭,但是百步穿楊,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個年輕獵人的箭術只能說是中等偏上,還停留在技術層面,遠遠沒有達到力量掌控層面。
但是對方對時機的把握卻妙到巔峰,一種匪夷所思的境界,自己的每一步都好像沒能逃脫對方的預料。
一開始還是你攻我守,但是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被對方帶入了節奏中——自己就像提線木偶,被對方的箭拽着走。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狀況,已經是十年前,與自己父親對決的時候。
那個時候自己纔剛剛進入騎士級不久,而自己的父親則是一名身經百戰的資深大騎士。
兩者有着極其懸殊的力量差距,會產生這樣的情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現在的情況正好是相反,一名甚至連騎士級都沒有達到的獵人,竟然將一名大騎士帶入了節奏,哪怕是有着守衛巴特利這樣的前提,這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對方名聲大噪的同時,自己的臉面只怕要掉進泥潭,再也洗刷不清了。
處理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便是將這個年輕獵人幹掉。
阿爾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有一種名爲嫉妒的原罪正在他的心中滋生,拋開對方近乎詭異的料敵能力,就憑剛剛展露的這手箭術,也夠對方自傲了。
沒錯,對方的箭術在他的眼中只能評價中上,那是指他見過的所有弓箭手裡面,包括那些大騎士們,若是放在同級別裡面,已經能列入最頂級行列,若是再加上對方的歲數,對方已經當得起天才一詞。
若是對方是一名拜倫人,阿杰爾會喜聞樂見,想盡辦法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親自教導,就算對方不樂意,他也會欣然的幫助對方尋找更合適老師,可是對方是一名安迪斯山民,這種人死的越早越好。
對於一名大騎士來說,有馬無馬並沒有太大區別,因爲他短途衝鋒起來的速度並不比戰馬遜色多少,唯一缺少的可能是戰馬衝鋒帶來的那份恐怖衝擊力。
但是徒步衝鋒卻有着戰馬衝鋒沒有的靈便,茂密樹木對他的速度影響微乎其微,有的甚至成爲他的借力點,讓他的速度始終保持在最巔峰。
“蠢貨,上當了。”狼狽逃躥的肖恩,猛然轉身,一道紅光脫手而出,那種極具壓縮的熱量,即便是隔了十幾米,阿杰爾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男巫!我早該想到的。”大騎士阿爾傑勃然變色,也不知道是說肖恩的術士身份,還藏了後招,自己又掉進了陷阱。
到了大騎士這個階層,身體的反應速度甚至超過了大腦反應速度,身體硬生生的變向,狂奔十幾米,一劍劈了過去。
轟!
一聲爆響。
大騎士直接被震退了七八米,他砍中的不是一支箭,而是一團極具凝聚的能量。
“啊!”“啊!”
另一邊傳來了兩聲慘叫,大騎士當場頭皮就麻了,頭髮都一根根的豎起來了,因爲兩聲慘叫中,有一聲正屬於巴特利。
扭頭回望,阿爾傑不光是頭髮豎起來,汗毛也跟着起來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發現自己又落入算計。
這種包含了精氣神的箭根本不會出現正常箭軌,第一箭是對方故意放緩了箭速讓自己去砍,利用爆炸衝擊波製造出防禦空擋。
然後又出了兩箭,都是烈焰箭,目標分別是班森和巴特利,這次對方可沒保留,只是紅光一閃,烈焰箭就已經出現在了兩個年輕人貴族面前。
在這種危急時刻,兩位年輕貴族老爺的保命水準,高下立判,巴特利從頭到尾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而班森則舉着一張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圓盾,整個人縮成一團球,蜷縮在後面。
但是結果有點出人意料,不學無術的巴特利還活着,抱着自己的一條大腿在那裡痛苦哀嚎。
而班森則是生死不知,烈焰箭爆炸的衝擊波,即便是全力攻擊的大騎士都能衝飛好幾米,更別說是身材單薄、連個正規防禦姿勢都沒有擺出來的他,那張圓盾當場炸的四分五裂。
而班森則被擊飛,順着陡峭的斜坡滾下去了,現在已經聽不到動靜。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結果,是因爲肖恩壓根沒有想殺他們,尤其是巴特利。
活着的他們比死了的有用,尤其是半死不活的,他們就是套在大騎士阿爾傑脖子上的繮繩,只要他們不死,這名大騎士就沒辦法放開手腳,全力出手。
若是兩個人都死了,那就糟糕了,這位肩負着守護職責的大騎士將會徹底發瘋,不顧一切的追殺他,不死不休。
三箭射出後。
肖恩連最後的結果都沒有看,悶着頭繼續狂奔,現在不是玩什麼技巧,而是真逃跑,若是自己的戰術成功,那是最好不過,若是失敗,自己必須爲自己贏取更多逃跑時間。
就算是肖恩對自己逃跑的本領頗具信心,但是當面對的是一名大騎士,心底也難免發虛。
至於那些安迪斯山民,肖恩已經顧不得了,他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夠做的一切,最後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已經重創了對方的關鍵人物,將那名可怕的人形怪物牽扯在了原地,剩下的就生死由命了。
這並不是誇張的形容詞,剛剛肖恩確實在賭命,賭那名大騎士對那名年輕貴族的忠誠度,也在賭大騎士的責任感。
若是大騎士的品行稍微差池一點,放棄救援,而是全力進攻他,巴特利固然一死,他肖恩也要跟着陪葬。
將自己的生死寄託在別人的一念之間,對這種事情,肖恩素來深惡痛絕。
面對那名狡猾獵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大騎士阿爾傑只能憤怒大吼一聲,讓自己守護的人受傷,已經是失職了,若是讓其死亡,那就真的罪不可赦,就算費倫家族不追究自己的責任,自己也將名聲掃地,只有自我流放一途可走。
巴特里雖然沒了一條腿,但是一時半會並沒有生命危險,烈焰箭高度濃縮的熱量,直接將他斷腿上的傷口給烤焦了,不用擔心大出血。
確認了這一點,阿杰爾直接將慘嚎連連、瘋狂咒罵的巴特利捏暈了,然後一手夾着他,一手持劍,開始了瘋狂殺戮。
即便是這樣,安迪斯山民中依舊沒有他的一合之敵。
沒有辦法形容他的劍術。
整個過程就是他走過,出劍,殺掉。
每次用的都是劍術中最最基本的劈砍、直刺、上挑,這是每一個劍術學徒上手之後都會學的東西。
若是硬找找一個形容詞,那就一個字快。
不僅是出劍的速度足夠快,劍術所走的距離也足夠短,別人手中的武器纔剛剛擡起來,他已經開始收劍了。
當有足夠的力量、速度和反應作爲支撐的時候,那種繁華的招數反而是沒用的,這種直截了當劍術,反而最具殺傷力,也最節省力氣,無所謂好看不好看,能夠殺人的劍術就是好劍術,這也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吧。
若是再將這種犀利的場景放在熱血沸騰,廝殺沖天的大環境下。
什麼叫藝術?
這就叫藝術。
一門殺人的藝術。
在這種勢不可擋的劍術下,就算是悍不畏死的安迪斯山民很快也被殺膽寒了。
他們無所畏懼不假,前提是他們死的要有價值,若是面對的是一面倒屠殺的話,他們反而變得十分惜命,眼見事不可爲,剩下的安迪斯山民悲聲高呼,紛紛的向山林中撤去。
這種情況下的撤退,即便是安迪斯山民總體佔據上風,也算不上有秩序,別說是地上的那些傷員,就連那些稍微反應慢點的,也被迫留在了原地,陷入團團重圍中。
好在整個狩奴隊伍都被打蒙了,打怕了,別說是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就算是反應過來了,也沒什麼追擊慾望。
這個時候便顯出了大騎士的侷限性,他們的強悍的武力在某些時候可以當成一支小型軍隊用,但是絕大多數時候,他們只能夠擊潰,卻沒有辦法全殲。
之後的場面就有點血腥了,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留在原地的安迪斯山民,面臨的便是一面倒屠殺,那些倖存的狩獵士兵用自己最殘酷、最血腥的手段對付着他們,用以宣泄剛剛瀕臨死亡的大恐懼。
“滾。”大騎士阿杰爾將一名玩凌遲上癮的狩奴士兵一腳踹飛,冷冷的環顧四周,“你們可以殺掉他們,卻不可以折磨他們,用這樣的手段宣泄恐懼是無能懦夫的行爲,直面自己的恐懼,才配稱之爲戰士。”
“你算什麼東西,老子殺了你……”那名被踢飛的狩奴士兵明顯不認識阿杰爾。
這並不奇怪,別說是班森帶來的人不認識他,就算是巴特利帶來的人,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的身份,從頭到尾,他只是跟隨在巴特利身邊充當一名沉默寡言的守衛。
若不是巴特利被肖恩盯上,被迫出手,就算是整個狩奴隊全滅,只要不威脅到巴特利的安全,他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一名大騎士出現在狩奴隊裡面,是一件無比掉身價的事情。
即便是出身最底層的貧民,只要你擁有了大氣實際的實力,無論去找哪一位貴族領主,他們都會以禮相待,若是肯爲其效命,一塊騎士封地、一座莊園、一個勳爵名頭是妥妥跑不了的,上了戰場,最起碼也是百衛長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