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兒時間,墨痕手上幾乎是用提着的,將一個小老頭拽到了北冥淵面前。
小老頭面色嚇得一片青紫,戰戰兢兢從墨痕手裡掙脫開,差點一頭撞到北冥淵身上,又被墨痕一把拽後了好幾步,這下連嘴脣也烏紫烏紫的了。
北冥淵肅容,極其冷厲的看着這太守府的管家,眉宇間有些微微的厭惡。
墨痕將北冥淵的神色看在眼中,知他定然對這人沒什麼好感,不說北冥淵,就是他,初初看見這小老頭,亦是忍不住打心底裡的討厭,八字鬍、滿臉小橫肉、稀疏的眉毛聳立在擠成了一團的眉肉上,就算他呵呵笑着,恐怕也叫人生不出什麼好感來。
墨痕皺眉,當着北冥淵的面,問那顫顫巍巍的管家:“我問你的事情,要是不從實招來,你可記得護住你的人吶下場?”
北冥淵心中明瞭,墨痕定然是一舉便將這人嚇到了,否則也不會害怕至此,但他也樂於看最後的結果,過程,倒是個無所謂的東西。
管家只覺得頭頂一陣涼意在無限制的蔓延開,好似轉眼間已經到了眼前,叫人無端生出一種關於死亡的恐懼,放在他這等不過想活命的人身上,着實是爲難了。
原本還咬着牙穩着的管家,只被北冥淵那冷颼颼的眼神瞅了一眼,立刻如臨冰窖,連片刻也再忍受不下去,急忙俯下身給北冥淵和墨痕磕頭,顫聲說:“兩位……求兩位饒命!”
這算是答應墨痕的第一句話了,墨痕眼中拂過滿意之色,看了北冥淵一眼,才面容冷漠的問管家:“你可知道,今天,王太守帶回來的那女子?”
他不問王太守是否帶了女子回來,而是問了帶回的女子他知道不知道,不得不說,墨痕在北冥淵身邊呆的時間長了,也一樣心思縝密而狡猾。
管家聞言愣了愣,沒等墨痕黑臉,已經哀哀問道:“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位?”
還不止一個?
墨痕咋舌,北冥淵面色變得異常難看。
知道皇帝到了錦州,身爲錦州太守 ,非但沒有絲毫的收斂,反倒趁着這時候混亂,還公然帶了女子回府,這得是多猖狂的事!
管家埋着腦袋並不知道北冥淵此時的神情,倒是墨痕看在眼中,默了默,又接着問:“兩個分別是什麼人?”
管家微怔,隨後娓娓道來:“有一位是大人想念了許久的,吳衙役的女兒,那小姐的功夫厲害,就算太守大人用她的家人威脅,亦不能讓她從了大人,但是今兒個,吳衙役卻犯了事,那吳小姐,不得已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天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墨痕斂眉,“還有一個呢?”
管家漠然,頓了頓才說:“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大人沒有說那姑娘的來歷,但是看模樣倒是少見的絕色,奴才跟在大人身邊的時間雖然長,但是很多事情大人不願說,做奴才的豈能直接去問,所以……所以那姑娘的事,奴才也幾乎不
知道。”
北冥淵漆黑的雙眸陡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忽的打斷管家的話,沉聲說:“如此,你帶路,去找那女扮男裝的姑娘!”
管家爲難的蹙了蹙眉,又恐懼得不敢直面去看北冥淵,只囁嚅的道:“老爺帶那姑娘回來的時候奴才也只是看見了一眼,並不知道那姑娘被關在什麼地方。”
北冥淵忍不住皺眉,長眸輕眯,說不出的氣勢與冷厲,好像一張網,將管家緊緊罩在網裡面,掙扎都不得。
管家忍不住身子的顫抖,恐懼到了極點,才僵硬的啓脣:“不過……不過,奴才願意去找,老爺關人的地方,向來都不多!”
墨痕看北冥淵,北冥淵乾淨利落的點頭。
由管家帶着入太守府邸可簡單多了,墨痕雖然將這裡的地形打探得一清二楚,畢竟也對府裡面的狀況不瞭解,無論如何也不會有管家的精通,以是看見北冥淵點頭,立刻義不容辭的跟在管家後面,微微側開身子,中間的路徑留給北冥淵。
那管家一開始還縮頭拱背的,時時刻刻不忘束起耳朵聽身後的動靜,一雙小眼睛賊兮兮的瞧着四周,墨痕打一接收到北冥淵眼中的警告,立刻警醒,猛地將劍身往劍鞘外一抖,半截明亮閃耀着鋒利光芒的劍立刻被抖了出來,緊隨其來的是墨痕對管家的警告:“再不安分,別怪我不客氣!”
殺氣鋒利濃厚,饒是原本就在刀尖上過着生活的管家,亦被嚇得臉色蒼白,再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了。
一處一處的找,不過這範圍總也在王太守的院子裡。
墨痕忍不住嗟嘆,一邊注意着旁邊北冥淵的反應。
堂堂金國的皇帝尚沒有如此奢侈,倒是被一個小小的太守搶佔了先機。
好幾處地方都已經找完,卻依舊沒有找到半個鸞歌的影子,北冥淵也漸漸多了些不耐煩,眉宇間的淤塞變得深厚,看得墨痕心驚膽戰。
那管家還想再往旁邊的院子走,頸間卻再次被那冰冷貼緊了三分,墨痕冷冰冰的擠出幾個字:“看來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既然如此……”一面說話,鋒利的劍鋒一面毫不客氣的湊近管家肥肉迭起的脖子,細細的血絲如泉,趟過肥肉間擠出的溝壑,漸漸可以尋到蹤跡了。
管家額頭上的汗汁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呼吸隨着那汗水的節奏也驀地粗重,好似垂死還在掙扎的病人,無比不甘心那死亡。
“饒命!尊上饒命!”驚恐萬分的聲音最終還是從管家最終蹦了出來,良久,才捋順了呼吸,垂頭喪氣的說:“奴才還知道一個地方……兩位……兩位若是不介意,咱們可以去那裡看看!”
墨痕劍尖一抖,森然道:“還不快走!”
管家頹然點頭,肥碩的雙腿又顫了顫,才認命的帶着北冥淵和墨痕,又重新回頭,推開了一扇方纔進去過並沒有查找到什麼的正房。
墨痕皺眉:“這裡?”
管家道:“尊上有所不知,
這裡還有一個暗房,不過平常老爺都不用,方纔我以爲……”
“走!”
靜謐的空氣,因爲地方是位於王太守府邸他的院子,平常就沒什麼多餘的人,更不提這會兒太守府邸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的時候。
樹葉被夜風帶起,嘩啦啦的聲音不絕如縷,三個心思各異的人非但沒有覺得輕鬆,反倒都更加緊張了些,那管家的汗水更是溼了頸項間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狼狽不堪。
北冥淵走在最後面,但是看着暗室打開的剎那,眉眼也忍不住亮了亮,瞧見墨痕回頭看她的神色,緩慢的點頭。
所謂的暗室不似深宮大院的地下室一般深邃,可說,這裡所謂的暗室,不過是一條暗道通向令一個小型的宅子。
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墨痕忍不住嘆氣,北冥淵卻是沉穩得多,四周所有東西入了他的眼好像沒有入,半晌也沒有一丁點反應。
墨痕小心翼翼的叫:“主子?”
北冥淵終於醒過神來,朝墨痕擺擺手:“分頭找!”
這地方小,只要軒轅鸞歌在這裡,早晚都是會找到的。
這樣的想法剛持續了沒一會兒時間,北冥淵銳利的視線已經落在一張鋪着暗紅被單的牀上。
尋找了這麼久的軒轅鸞歌,一張蒼白的小臉,居然映在暗紅被褥上,現在更是慘白如紙。
墨痕跟在北冥淵身後,自然也看見了軒轅鸞歌,但是鸞歌身邊的兩個侍女卻沒有蹤影,想了想,硬着拳頭猛地砸在管家後頸上。
管家應聲而倒。
墨痕湊上去,看着北冥淵將軒轅鸞歌從被窩裡抱出來,擔心的蹙眉:“怎麼沒有看見娘娘的兩個侍女?”
北冥淵似乎也這纔想起了這個問題,狹長的雙眼往房間四處望去,到處都是一片空空蕩蕩,絲毫沒有紅菱和紅葭的身影。
墨痕猶疑着,北冥淵斬釘截鐵的道:“找找旁邊的房間,若是沒有,就先撤離這裡!”
墨痕尚不理解北冥淵爲什麼這麼着急的要離開這裡,宅子外面已經響起了瑣碎的腳步聲,說瑣碎,其實又整齊着,好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那氣勢,根本不容人抗拒。
根本來不及去尋找紅菱和紅葭,兩個清醒的人同時愣了愣,墨痕輕聲道:“莫非墨言……他們?”如果真的有人追上了他們,那麼就代表了墨言等人,犧牲在了這裡不成?
北冥淵擡手,欲將軒轅鸞歌放在旁邊去,被墨痕飛快阻止,情真意切的說:“皇上,現在不是拼命的時候,聽聲音來的人不少,咱們要儘快將皇后娘娘帶回去,而且你也不能留在這裡!”
北冥淵皺眉。
墨痕繼續說:“就算屬下死在這裡,也是死得其所,但是我金國卻不能一天沒有君上!”
這是所有御前貼身侍衛在接受這個頭銜時的誓言,墨痕清晰的記在腦海裡,北冥淵記得更是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