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妃自然是欣喜北冥淵的召見,近幾天除了層層疊疊的侍衛看守着她,她連北冥淵的影子也沒有看見,問侍衛,永遠都是一臉冰霜的說:“這是皇上的吩咐!”
夢妃欣喜而來,擡眸看見自己的父親站在大殿之上,頓時花容失色,尷尬的頓了頓,醒悟過來又欣喜的奔過去。
畢竟是年紀尚幼的女子,此生第一回真正離開家、離開父親,相見之下,那種嬌柔依人的乖巧立刻顯露出來,竟然美好得不得了。
北冥淵也都怔楞了一下。
這樣的事情原本是應該在皇后的管轄當中,軒轅鸞歌不管事,但還有玉公公在下面給他提着醒兒,以是也用不着他親自動手。
怔楞之間,夢妃已經在慕容華跟前站定,柔柔喚了一聲:“父親!”
慕容華既激動又尷尬,忍不住低聲呵斥她:“見到皇上在這裡,你的規矩呢?都是進了宮的人了!”
夢妃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轉身給北冥淵行了個禮,並用小女兒家的羞態悄悄瞄了他一眼,輕聲道:“臣妾見過皇上!”
北冥淵笑笑,擡手示意她起來,順便對慕容華道:“將軍不必這樣,夢兒既然嫁於朕爲妃,就是朕的女人,這點禮節不過是給外人看罷了!”
慕容華顯然很激動,不想傳聞中北冥淵好幾天沒有進夢妃的殿宇,原本以爲夢妃至少還是應該有一點怨念的,結果她卻坦坦蕩蕩,一如遇見了心儀的男子。
不過,將一顆真心付諸於帝王,也不知道這樣的機遇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父親!”
慕容華猛地驚醒,擡眼看見夢妃站在跟前,一臉好奇的看着他,自己臉上有些掛不住,已經開始長出周圍的嘴角艱難的扯開,“老臣失禮,夢妃娘娘說什麼?”
夢妃撅起脣瓣,不滿的哼哼:“女兒在說話,父親卻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慕容華看向北冥淵,北冥淵則是坦然的彎了彎嘴角,帝王之尊,突然溫和起來,道:“朕已經將事情告訴給夢妃了,大將軍可帶夢妃回府住上一段時間,待宮中事平,朕當親自來迎接夢妃回宮!”
夢妃苦着臉問慕容華:“父親,這是爲什麼呀?”
慕容華皺眉,當然是對着自己的女兒,“皇上公務繁忙,近段時間也顧不到太多,父親就想着你離家這麼久了,在宮裡若是過得好,也當回府給你母親上一炷香了,她昔年若不是爲了你,現在也當還是慕容家的主母。”越說,聲音就越哽咽。
夢兒怔楞,好似也是想起了母親,雖然年少母親便是家裡一個需要每天上香的靈位,但慕容華顯然對她用情頗深,這些年非但沒有續絃,就連妾和丫頭,也是絕無僅有的。
慕容華見夢妃這個樣子,知她一定是心軟了,連忙同北冥淵道謝,接着跪下告退。
夢妃跟着行了個禮,也泱泱隨着慕容華出了勤政殿,商量好慕容華在皇宮北門等她,她
先回宮收拾些行李。
表面上慕容華只是借了其夫人的名頭將女兒哐了回去,但回到慕容府,他究竟要使什麼樣的手段或者行什麼樣的事,這就不在北冥淵的範疇之內了,不過宮中少了一個夢妃對他的確還是益事,死的女人越發得多,夢妃遇害的可能性就會更大,而慕容華的地位和與北冥淵的交情使他必須要保證慕容夢兒不會出一丁點事情,否則慕容華會不會全心全意的幫助他,這點就很難說了。
一個夢妃去後,北冥淵對闔宮上下宣佈夢妃娘娘只是短暫的回府省親,其他妃嬪即使私底下會碎嘴說點什麼也不敢傳出來,以是北冥淵的耳根子在好幾天之內都清淨無比,好似這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整個後宮如一片未經開採的黑淵。
但這樣的平靜並未持續多久,僅僅是三天時間過後,朝堂上在一個天還未大亮的清晨充滿了一片吸冷氣的聲音。
北冥淵的臉色也明顯不好,坐在最高的位子上,屁股下是僵硬的金子做成的龍椅,即使墊上了很厚的墊子依然有些不舒服,但所有的大臣卻都萬分崇敬的看着這個位子,好像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真的就要比他們高上一大截,以是,各處出現的旱災、水災、蝗蟲肆掠,所有人都將這解決辦法寄託在這帝位上安坐的男人腦袋裡,一雙雙茫然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好像轉也不會轉了。
玉公公縮着脖子站在陰影處,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口。
北冥淵沉默了片刻,卻沒有如玉公公所想憤怒,而是將所有的憤怒轉化爲嘲弄的笑意,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在朝堂之上:“諸位都是我金國的頂樑柱,大臣,羣衆的父母官,怎麼事到臨頭了比起百姓還不如?那麼朕……要你們何用?”後面五個字的聲音說得輕巧不成書,下面的大臣卻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紛紛齊呼萬歲。
北冥淵笑,“即是萬歲,朕又當真能萬歲?各位若是覺得出了災害應當朕負起責任,那麼今天起,各位自己卸了官帽,歸於平民吧!”
朝堂之下一片譁然,誰也沒想到北冥淵居然猛地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明擺着威脅了他們,若沒有主意拿,就自動辭官歸鄉嗎?
玉公公忍不住悄悄擦拭額頭上的汗珠,眯着眼睛打量着挺拔的身子靠在龍椅上的北冥淵,想嘆氣,又只能生生忍住。
底下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當然,例如撥款撥糧賑災一類的話早有人說出來,北冥淵要的卻是一個確切的實施方案,還有絕對的保證和派誰去做欽差大臣纔會最大力度將賑災實施到底的人選。
誰都知道關於賑災,很多時候不過是一個空殼子,表面功夫誰都做得好,一般被派去賑災的人,不在其中狠狠撈上一筆,誰又能甘心得了,以是北冥淵這樣的鐵血政策一出臺,立刻沒有人願意幹了,想着與其在那山高水遠的地方去吃盡苦頭還不討好,還真不如坐在家裡享享清福子孫承歡膝下呢!
於是朝堂上的僵局就是
這麼而來。
北冥淵等得沒了耐性,忽而笑道:“諸位都回去好好想想吧,明天早朝若還是沒有人願意主動請纓,朕即是御駕親征也尚且可行。”
底下有人惶恐,有人舒緩。
北冥淵又接着說:“如若是這樣,這回賑災的銀兩就不必在國庫裡拿出了,需要多少,諸位大人平攤,相信這也是再公平不過的!”
衆大臣一片譁然,紛紛將眼睛瞪得銅鈴大小,慌張失措的瞅着已經從龍椅上起身的北冥淵。
沒有人敢於出聲,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一身輕鬆的離去。
“這可怎麼是好……”有人顫顫巍巍發出一聲嘆息。
誰也知道金國今年並不安順,就連常年規矩的隱居在山頂的強盜下山犯案的時間都比往年要多得多,更不要說屢次傳出哪裡又死人的消息。
與往年相比,今年,大概是比較兇悍的一年,致使往年要多走好幾趟的商旅,今年四處行走販賣的次數也比往年少了一趟不止。
這樣一個暗暗透露着恐怖的年份,誰願意主動請纓去那受災的地區去,若是死在半路,屍骨無存,說不定還引來一個欺世盜名的罪狀,連死後的名聲也平不了。
北冥淵從朝堂回到勤政殿,玉公公早吩咐人將朝堂上一摞高高的奏摺搬來放在御案上。
宮女端來新鮮的露珠所泡製的茶水,北冥淵深深吸了兩口才舒了口氣,手自然而然拿過一本奏摺翻開。
“啪!”玉公公只覺得眼前一個影子比風還快,眨眼間落去地磚上,戰戰兢兢瞄了一眼,纔看見是方纔搬過來的奏摺,心中一頓,頓時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刮子,明知道北冥淵在朝堂上已經夠生氣的了,居然還將這奏摺這麼快擺在他面前,這不是明擺着讓他更加憤怒的嗎?
“皇上……”玉公公不敢去撿,聲音在喉嚨裡面,半晌都吼不出來,只得乾着急。
北冥淵憤怒的聲音如利劍,瞧也不瞧玉公公一眼,咬牙切齒的冷哼:“一羣廢物!沒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有事立刻成了烏龜王八,恨不得將脖子全部縮進腦袋裡!養你們何用?”
玉公公一陣顫慄,埋着腦袋不敢說話了。
鳳翔宮。
北冥淵在朝堂之上大罵羣臣的消息很快傳進了這裡,鸞歌好像沒有骨頭似的軟倒在軟榻上,旁邊紅菱乖巧的撥着葡萄,一個個晶瑩剔透的模樣,又一下沒一下的塞進她嘴裡,甜蜜的滋味讓軒轅鸞歌很快舒展了眉頭,笑眯眯的瞅了紅菱一眼:“你姐姐現在可好?”
紅菱立刻笑起來,手上的動作飛快,立刻又一顆葡萄被她剝去了紫衣,送進軒轅鸞歌嘴裡,“姐姐很好,這些天籟姐姐都跟紅菱住在同一間房間裡,晚上都還能說說話呢!”
鸞歌點頭,“那就好!”救她們回來興許是沒有目的的,純屬好玩不過,但讓兩個丫頭都呆在她身邊,這個主意卻是經過她的深思熟慮才決定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