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影子儼然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聞言竟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居然還有不知道我是誰的,真好笑!”
軒轅鸞歌面無血色,但仍舊勾脣而笑,說:“我不認識你又怎的?”
影子急得抓着亂糟糟的頭髮,不過片刻又安靜下來,“你不知道我也沒關係,但咱們大人現在可是要見你!”
軒轅鸞歌問:“你們大人是誰?”心中已紊亂,但不管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都必須要鎮定纔是。
影子閉口不答軒轅鸞歌的話,只是強調:“我只聽命大人,負責來請你!”
這般生硬的態度,決計不會是那個人,而在冰城,又與她相識……
軒轅鸞歌想起胡丞相,但瞬間又想否定,胡丞相來冰城的時間應該不久,何況她現在改名歌軒軒,胡丞相如何得知?
“放了我的妹妹!”軒轅鸞歌想想又要求道。
影子愣了愣,在軒轅鸞歌意料之外,猝然點頭,“原就是不相干的人,放了就放了,只是即使是放了也只能扔她在這裡,妄想我能帶她去其他地方。”
軒轅鸞歌也爽快的應了下來,原本想趁着男人不注意能留點什麼東西下來,可惜男人的警惕異常嚴密,怕若是她真的做出什麼小動作,小菊要走可也不容易了,思量之下斷然撇開了自己,決定先讓小菊離開的緊要。
卻說軒轅鸞歌離開沒有一會兒小菊已經幽幽轉醒,懨懨的眸子剛張開,視線裡的東西還沒意識到,耳朵裡倒首先聽見了一聲聲清脆的鳥鳴。
身邊並無軒轅鸞歌的聲音,才叫小菊驟然清醒,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順着樹幹立好,才惶惶然的看向四周。
可惜空無一人,雖還是眼中熟悉的林子,身邊卻再沒有軒轅鸞歌的蹤跡。
“姑娘!”
“……”
“姑娘!姑娘……”
除了鳥雀的鳴叫,再無其他動靜。
小菊從未一人呆在這荒郊野外的,面色早已煞白的不能看,一雙腿肚子一個勁兒的哆嗦着,不能站,又不能坐下去。
等待了許久,林子裡依然沒有半分人氣,小菊終於等不下去,開始躡手躡腳的順着樹,慢慢往來時的路走。
她先前摔的那一跤,現在走起來只覺得腿上隱隱作痛,因此速度也慢下來了許多,待走出了林子看見客棧,惶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半天,心中剛一陣沮喪,一陣馬蹄揚起風沙迷眼,已叫小菊睜不開眼睛來。
那是幾騎飛馬,好像疾風一樣從小菊耳邊過去。
小菊佝僂着腰身,早已害怕得不得了,此時亦偷偷擡眸回身。
不覺早已有一飛騎停下來,詢問在路邊上的她:“請問姑娘,這裡到冰山腳大約還有多遠?”
小菊被那古銅膚色的強壯的男人嚇住了,忙顫抖着搖頭:“我也不知道!”
男人眼底微慍,又問:“你不是本地人?”
小菊忙點頭。
“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小菊想起同軒轅鸞歌來這裡的時間
,恍惚中也忘記了到底是五天還是幾天,默了默,便說:“大約五六天吧!”
男人前面傳來另一個沉穩而內斂的男人聲音,說道:“既然是不知道,就走吧!”
小菊無端打了個寒顫,多年的本能,對着發出命令的男人行了個禮。
想也不用想,這個人一定很兇。
一開始搭話的男人立刻低頭應了一聲,隨後調轉方向,看也沒看上小菊一眼,一行人很快又入了林子深處。
小菊心驚,後知後覺才曉得危險,面色慘白了半晌也反應不過來,雙腿卻像不聽使喚是的,拼命的往前。
還沒有走過客棧,身後馬蹄子聲音再次由遠及近,小菊嚇得動也不敢動,眼睜睜看着男人一騎攔在自己面前。
“姑娘!”
小菊拼命咬着嘴脣,抑制着身體的顫抖。
男人微微抿着嘴角,小菊認出來是最先跟自己打招呼的男人,這才微微放鬆了一些。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大約這麼高的女子……”男人大概比出了一個高度,“嗯,很漂亮,不喜歡笑,大概跟你差不多的年紀罷……”
小菊想起軒轅鸞歌,暗暗想着男人要找的人應該不是她吧,忽又想起這些天在冰城也見到了不少長相漂亮的女子,男子說得太簡單,根本不足以判斷出來一個人纔是。
“……沒有!”小菊沉默了良久,在男人眼中看來倒像是認真思考的模樣。
男人頓了頓,眉心悄悄擰起,再問:“果真是沒看見麼?”
小菊大了膽子,拳頭在袖子裡面捏得發白,說:“真的沒有!”
男人挺失望的,但好歹也沒有爲難小菊,這次轉身過後便走得乾乾淨淨,小菊從冰山腳下一路走回冰城,一雙鞋子都快要磨破了,走到當天暮色四起纔到了柳府。
再說軒轅鸞歌,最擔心的事果真還是發生了。
初進客棧,倒在後院裡面的男人讓她生出一縷嚴重的疑惑,只待轉彎能看見他的臉一切便水落石出,偏生鏗鏘有力、又異常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軒轅公主!好久不見呀!”
軒轅鸞歌忍不住心驚肉跳,狠狠咬了嘴脣一下才勉強緩過氣來。
“胡丞相,這纔多久沒見?跟本宮客套什麼?”軒轅鸞歌笑得高傲,先前對小菊的溫柔瞬間沒了,高傲得彷彿另一個人。
胡丞相也是老匹夫一個,並不在意軒轅鸞歌的驕傲,緩步往前行至院角,指着地上背對着軒轅鸞歌的背影,“公主可認得,這人是誰?”
三番兩次將已經是金國皇后的軒轅鸞歌稱爲公主,繞是鸞歌再好的脾性也給磨沒了,面紗陡然被她伸手揭下來,露出一張冰雪做出的臉孔,冷冷笑道:“胡丞相還是我金國重臣,卻將本宮已大婚的事實都給忘記了,又該當何罪呢?”
胡丞相皺皺眉,假意道歉,“臣惶恐,只是見公主獨身在外,以爲皇上與公主生了嫌隙!”頓了頓又說:“臣是金國的舊臣,對軒轅黃族誓死效忠!”
軒轅鸞歌心中暗罵了一
聲,卻不得不僞裝一切都好,“本宮與皇上成婚三年一直相敬如賓,哪裡會有胡丞相所說的嫌隙?莫不是誰,當着胡丞相的面……造謠了?”
造謠二字軒轅鸞歌咬得字音沉重,嘴角順帶牽扯出一股似笑非笑,嘲弄的味道頓時異常強烈。
胡丞相心中懊惱,卻不得不將面子上的功夫做全了,微微彎了彎身軀道:“是臣的錯,並沒有問清事件的真僞,請皇后不要生氣!”
“本宮生氣?呵……”軒轅鸞歌冷冷的瞪着胡丞相,“本宮可沒有聽說胡丞相說要來冰城!”
這明顯不過的都是責備,胡丞相一張老臉似乎要在今天丟完,最後心一橫,照着叫走柳老爺時的理由,再說了一次。
軒轅鸞歌漫笑,“本宮離宮不過幾天時間,丞相的夫人生病,後宮卻沒有一丁點消息,不會……胡妃到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吧?”
胡丞相咬牙切齒的回答:“賤內擔心胡妃娘娘會擔心她,因此不讓說!”
“原來這樣!”軒轅鸞歌頓了頓,又說:“金國以孝治天下,胡丞相的夫人生病,胡丞相都來了這樣遠的地方找尋藥材,胡妃卻一無所知,依然錦衣玉食,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恐怕難免會遷怒於胡妃!”
“事已至此,若皇上真的怪罪下來,老臣也只好獨力承擔下來了!”
胡丞相的臉色前後變化頗大,甚至連軒轅鸞歌都已經快忽視不了他眼底迥然的恨意。
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了。軒轅鸞歌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裝作這纔看見腳邊不遠的黑衣人。
“胡丞相,這人是誰?”
胡丞相已經恨得不行,偏偏又不能立刻發作,脣線僵硬了兩秒,復笑,“皇后真的不認識?”
軒轅鸞歌眼睜睜看着胡丞相的人翻了一把黑衣人的身子。
茫然是她臉上唯一的表情,看了又看,依然一臉的陌生。
胡丞相面上雖不動聲色,眼底卻是一連串的水紋拂動。
軒轅鸞歌微微昂着腦袋,無不嘲弄的說:“哪裡來的人,胡丞相爲何拿來給本宮看?”
“皇后,老臣就是看見這人有些面熟,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見過,後來突然想起似乎是在宮中,隨後老臣命人四下尋找,這才找到了皇后,可是皇后……這人真的不是皇宮裡的嗎?”
軒轅鸞歌嘴角微勾,漫不經心的瞥過地上不省人事的墨言,爲他默哀的同時撇的乾乾淨淨,“本宮的侍衛都放在冰城,若是真有那不聽話的,殺了也無妨,但這人,本宮的確素未謀面!”
她說得太輕鬆太灑脫了,連胡丞相也忍不住懷疑這人是否真的跟她扯得上關係了,但假如這人跟軒轅鸞歌是拉不上關係的,那麼北冥淵……難道北冥淵,在冰城?
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多少年在御前如魚得水的老匹夫額頭上迅速沁出細汗來,想去抹掉,又不甘心在軒轅鸞歌面前丟了面子。
軒轅鸞歌心中恨極,胡丞相如此已經是對她大不敬,一個軒轅皇族的血脈都能叫他忽視,其後並不會有什麼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