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慕容月依舊好好的站着,手中的巨斧輕盈的如同荷葉,每次飄飛而過,都要帶走不少人的生命。
面容古板冷淡的中年男子,和獨孤已經走到慕容月不遠處,但依舊只是並排的看着,看着最後一名黑衣劍手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倒飛而出,落於地上,再無聲息。
泥濘道路上,只剩下馬車,寶船,以及依舊一身雪白長裙的慕容月。在慕容月對面,走上來的中年男子和獨孤,與她對峙起來。
一時天地間陷於安靜,唯有淅瀝的雨聲在輕響,沒有任何人搶先動手。
慕容月已然垂下還在滴血的雪亮巨斧,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的三條奇怪髮髻上,平平淡淡的問道:“你是也是蠻王朝的人?不知師從何處?又該如何稱呼?”
“貧道江斷流,師從龍虎山,正是來自道友您所說的蠻王朝。”中年男子微微頷首行禮,雖然和慕容月此刻是敵人,但在修真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若是被人聘請而來,與人鬥法,便不能真的把對手當成仇人。這也算是凡事留一線,如若和對手鬥法輸了,因爲自己禮數盡到了,對手也不會趕盡殺絕,而是會給予他一線生機。
他已經看出來了,單憑自己一人,不是慕容月的對手,加上他也算是名門正派的修士,對慕容月盡到禮數,按照老規矩頷首行禮,慕容月或許會在他失敗的時候,留他一命。
畢竟他是別人聘請來的,不是惡意和慕容月爲敵,修真界的老規矩,適合他現在的處境。
“龍虎山是個了不起的門派,雖然無法和仙道十大門派相比,可是在幽魂宗的眼皮底下,能存在七千年,也實在令人敬佩。”慕容月淡淡的點了點頭:“從龍虎山到雲霄城,至少要五日的路途,你趕路辛苦了。”
江斷流和獨孤都是微微一怔,他們已經在腦海之中試想過無數次如何面對這真元雄厚異於常人的強大女修,然而沒想到真正面對時,對方說出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不辛苦
。”沉默數息的時間,中年男子江斷流面色僵硬,搖了搖頭道:“我一直在雲霄城附近潛行靜修,所以只是順便來完成這個任務罷,賺點小錢了。”
“想來以你東家的卑劣人品,他莫少離不會把我真實的背景和實力告訴於你,我叫慕容月,如今是真元境的修爲,你不是我的對手。所以等下鬥法,聽天由命……你死之後,我會讓人將你的屍骨運回龍虎山,讓你迴歸故里。相信你師門知道你做的事情,不僅不會怪罪我殺掉你,還會羞於聲張。”
慕容月看着中年男子,淡淡的說道。意思也很明顯,就是不會手下留情,不給他一線生機,一定要讓他葬身於此!
她這句話若是換了旁人來說,或許任何人都會覺得囂張狂妄到了極點,但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中年男子卻是渾身一顫,臉色驀然慘白起來。
因爲仔細想想,他的確不是慕容月的對手。那重甲巨人,本來也是真元境的修爲,並且是強大的體修,肉身充滿生機,不亞於中品靈器的強度。可是慕容月沒有使用法寶,緊緊憑藉肉掌和真元,硬生生把他拍死!即便是有蠻王朝極其著名的“開山重甲”保護,也是無濟於事!
可他呢,沒有護身寶甲,只能和慕容月實打實的戰鬥。
不禁有些後悔來趟渾水了,可是修真界的規矩,不允許他反悔。每一個修士,把信譽和尊嚴看的比命還要重要。他受僱於人,無法完成任務也就罷了,若是被對手嚇得直接逃走,那他以後就別想在修真界混下去了。
但凡提到他江斷流的名號,怕是所有修士都鄙棄之,側目之,打壓之。因爲如此人品低劣者,是衆修俱都反感之存在。何況,他是有門有派的人,算得上是有頭有臉,不比散修,丟不起那人。
慕容月不再理會他,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神色陰沉的獨孤,淡然道:“那麼你呢?你身爲莫少離的護衛,也沒有門派的拖累,如若你現在把莫少離交給我,然後自己離開,以後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我也不想殺你,看你還年輕,如此成就,天賦也不錯吧?”
獨孤臉色更加陰沉起來,冷哼一聲,並不應答。慕容月嘴角稍冷,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你們誰先來?”
面色鬱悶的江斷流無奈苦笑:“那就我先來吧
。”
雨繼續揮灑着,天地間驟然響起一道激越的清鳴,江斷流右手棉袍衣袖齊肩全部裂開,一支判官筆因爲極快的速度,在空中拖出了一片清影,朝着慕容月點殺而至!
慕容月輕踏一步,手中的雪白巨斧橫掃而出,準確無誤的斬在江斷流手中的判官筆上,發出了一聲令人震耳欲聾的脆響。
江斷流渾身輕顫,整個人被強大的力量震飛出去,落於數十丈之後的泥濘之中,他的面色蒼白了許多,然而手中那古樸的判官筆竟然是沒有絲毫的破損,隱約有一道道紫色的雷光,在其中流竄匯聚。
“戮魔筆,龍虎山專屬的法寶?看來你在龍虎山的地位也不低,最起碼也是核心弟子級別的存在,居然爲了些許小錢,枉死此地,本姑娘着實爲你感到可惜。”
慕容月沒有繼續進擊,只是盯着江斷流手中的判官筆,神色肅然嘆息道,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心裡想些什麼。
江斷流滿臉苦笑的從地上跳起,雨簾之中再次響起激越清鳴,他的人和筆再次破開水霧,到達慕容月身前,那筆上纏繞的雷光,越發刺目。而他身上,赫然也有雷霆密佈,顯然此人擅長的是金系神通。
然而慕容月的動作依舊十分樸素,揮舞着巨大戰斧劈殺過去,真元和斧子的鋒銳戾氣融合,形成一道雪白的匹練,斬殺到江斷流的面前之前。使得江斷流硬生生的把“戮魔筆”收回,橫於身前,然後再次悽慘的倒飛出去。
可是這一次,一道細微的電光,忽然至慕容月背後出現,似乎一時不防,被電擊正着,嬌軀一顫,俏臉也慘白起來。
“當…當…當…”
紫電纏繞的戮魔筆不停的在慕容月身旁盤旋,兩人同時飛上半空,開始了修士間的真正鬥法,慕容月也祭出飛劍,閃爍泯滅的與戮魔筆抨擊糾纏。
江斷流像一隻大鳥一般,在雨簾中穿梭,雷法漸漸佈滿雨簾之中,紫電擊破長空,刺目萬分,聲勢極其宏大莊嚴,頗具羣魔懾服的威嚴。而慕容月除了舞動巨斧,也會揮手打出一道道藍光,形成雙雙人魚,在空中和雷法對擊。有時候她的真元,又會形成大冰雹,鋪天蓋地的摧毀電網。
面對慕容月,江斷流漸漸進入狀態,斗的酣暢淋漓
。但是一次次鬥法的後果,卻是他面色變得更加的蒼白,駕馭戮魔筆的右手變得更加的顫抖,口中開始沁出一滴滴的鮮血……再接着,一滴滴的血珠,也從他的鼻孔中滴落下來。
慕容月的面容沒有半分的不耐,只是揮動戰斧,駕馭飛劍,打出雙魚,逼得中江斷流一次次倉皇倒退而出。
她其實挺佩服江斷流的,因爲他的真元,比自己弱了許多,可是鬥法的經驗卻十分豐富,比她高明數十倍。每一次交手,都被她慕容月以數倍強度的真元壓制,可他卻能把傷勢降低到最小的地步。
若是一般的修士,早就被慕容月一招轟殺了。而他能苦苦支撐如此地步,着實不簡單。不愧是在幽魂宗眼皮底下,掙扎求生而成長起來的修者。
也正是因爲如此,慕容月斗的很有耐心,也很穩妥,一不貿然的動用全部的真元,二來也沒有速戰速決的心思。她覺得自己現在還是玄靈境的一個新人,帶着學習前輩鬥法經驗的心態,細細感悟江斷流對真元的駕馭、對術法的利用,甚至,對靈器戮魔筆的掌控,也能讓她學到御劍的一些旁門手法。
突然,她又往前跨出了一步,她的身上並沒有特別龐大的氣息透出,但是這一步跨出,江斷流卻是再也支持不住,身上的雷光如同燭火般熄滅,收回戮魔筆在橫擋巨斧之時,便又被震的脫飛,那厚實的斧身,重重的敲在他的身上。
江斷流的胸口瞬間凹陷下去,雙手無力的垂下,往後倒飛而出,重重的跌於泥濘之間。但他沒有死,只是被慕容月砸斷若干肋骨。並且一下子打的經脈封閉,識海昏沉,以至於無法調動真元,繼續戰鬥了。
口鼻之中的鮮血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流出,讓他根本無法呼吸,但是他的神色竟然是十分平靜。因爲他知道慕容月既然沒有用斧刃砍他,就是要放他一馬了,若是慕容月用斧刃,那麼他的身軀已經被一分爲二,回天乏術了。
“獨孤兄,我已經無力再戰,僱傭任務結束,下面就看你的了。”江斷流用感激的眼神望着慕容月,張口噴出一道混合着雨水的鮮血,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獨孤用憤怒的眼神望着躺在不遠處的江斷流,他以爲他怯戰了,就賴在地上裝着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