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此刻,不僅言行舉止同步,就連心中所想,也出奇的一致。並且他們的精神修爲,也旗鼓相當,更是從對方眼中,讀懂了對方的心意。
於是那剎那間建立起來的堅硬,硬朗,瞬間又被羞意衝擊的支離破碎。
“爲什麼?爲什麼他和我如此相似?無論言行,還是心中所思?”
魏子琪頓時俏臉羞紅,眼瞳顫抖的望着李長生,迷茫而疼痛的神色,在其中徜徉不定。
“爲什麼?爲什麼她與小爺我如此相似?無論言談舉止,還是心中所想?難道這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李長生第二次和魏子琪,冒出了同樣的想法,不過他的想法,要邪惡一些,要多情一些。就憑藉這數次交集,兩人言行一致,心中所思擂同,李長生忽然就對魏子琪,產生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親近感。
這種親近感,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兩人表裡如一,同步所致。
就比如說在世俗之中,如果一個男子,追求一個姑娘,苦求不得的情況下,可要是掌握了那姑娘的脾性言辭習慣,能和她說一些共同的言語,就會驀然間讓姑娘刮目相看。
李長生現在就如同那被追求的姑娘,驀然心動,砰然親切起來。而魏子琪則是相反,驀然不安,充滿警惕起來。她不想這男人和自己太親近。
她對全天下男人都充滿警惕。
“魏子琪,其實,我們不應該如此見外,你我自打見面起,就能成爲良朋好友的!我指的是,此乃上天註定的知己緣分。”
李長生心中的那份親切感,使得他終於能在魏子琪面前放得開了。
因爲親切,就覺得熟絡,似乎兩人認識很久一般,所以說話也就利索了。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魏子琪挪了挪屁股,離李長生遠了些。並且立刻給自己倒茶,喝茶,用以掩飾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她既對男人沒好感,也恐懼着男人,是那種怕到骨子裡的恐懼!
“不管你想不想,但我們都能成爲朋友,因爲我們的人生際遇,命裡遭遇,卻是那麼的相同。”
李長生想起軍師的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拉近距離逐步突破,所以就忽然間進入一種悲傷的情緒,眼神疼痛的望着魏子琪,語氣沉重的嘆息道。
他這樣的悲傷,不需要刻意僞裝。
因爲這是發自內心的悲傷,源自肺腑的疼痛,深入骨髓的寒涼!
那個被蟒蛇吞掉的鄰家小妹妹,從小跟着他的小尾巴。
他在叢林裡面掙扎十多年的痛苦狩獵生涯。
傷痕累累,腐肉凜凜,老傷發作之時,那糾纏全身每一塊血肉的痛!
對自己情真意切,讓他成了真正的男人,卻紅顏薄命的語舞陽!
那個讓他第一次明白了愛的少女林青墓!
也是第一個對他刮目相看,寧願捨棄整個學院而保他一人的掌教青松子!
那個帶着他去狩妖,發了人生第一筆財的師姐戚沐陽!她因受辱要嫁他,可他卻執拗不娶,結果再也沒有機會守護的那個外冷內熱的女子!
……
任那時光流逝,光陰荏苒,即便是可沖淡世界一切功名,利祿,榮耀,繁華,偉大,文明,史詩……等等美好的東西,卻也無法沖淡他心中的疼痛和不甘!
如果時間再來一次,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守護身邊的一切,可時間永遠不會回到過去,命運的洪流,始終穿越諸天衆生,一往無前。
它不會因爲李長生這個小小的生靈,而發出絲毫的憐憫!
頓時之間,李長生的情緒過於悲痛,整個人忽然顫抖起來,雙手按着胸膛,閉目壓制情緒,可那疼痛,還是錐心而出!
魏子琪震驚的望着李長生,李長生在她面前,始終是真心流露,敞開識海,釋放真實的思維世界,所以她自然能清晰無誤的感受到李長生此刻的傷、痛、悲、哀、怒、哭……種種情緒。
在她面前,李長生不需要裝什麼,也不需要什麼談話的技巧。
本來想稍微裝一下的,可想到過往,就情緒暴走,心痛難忍,直如萬箭穿心!他閉着的眼角,有大顆的眼淚滾落,臉龐時而潮紅,時而憤怒,時而慘白,時而死灰,那複雜如亂麻的心情,可想而知!
魏子琪現在更是地靈師的修爲,只要修煉到靈慧境,精神力都可以釋放出體外,從而進入外人的腦海,探查到外人的真實想法和秘密,所以她自然也做得到。
於是在因爲好奇,並且不明白李長生爲何如此心痛悲傷的情況下,她的精神,終於進入李長生的識海。
然後,她渾身顫抖,芳心寒涼的讀懂了李長生的一生!
女人天生的弱點,終於促使她迴歸到感性的一面,整個人頓時愛心氾濫,善良涌動,爲李長生的傷而傷!
因之疼痛而疼着!
並且留下同情的眼淚。
“你,你不要這樣。”魏子琪也許很久沒和男人打交道了,確切的說,她沒有遇到過需要她同情的男人,所以一時之間,即便心念繁雜,很想安慰李長生一番,可是卻不會說話。
於是她只是忽然用雙手捂着自己的嘴,儘量壓抑着哭腔,以相對穩定,但卻顫抖走音的聲音,哀切的勸解道。
然而她這一番簡單的話,卻是打破了李長生悲傷的一人世界。
他渾身一顫,猛然回過神來,心痛稍微緩解,混亂是思緒逐漸清晰。眼下還是大事要緊,正是招募魏子琪的重要時刻。
正所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我只有自己清靜無爲,不去想太多,只做好眼下之事,纔不會有那麼多煩惱和憂鬱!
所以他忽然在魏子琪的面前跪下,把在在陸定州身上的那一招,再次發自肺腑的,真誠的擁在魏子琪的身上。
可魏子琪卻沒想到,李長生控制情緒的手段如此高明,瞬間就從悲傷中剝離而出,不過讓她震驚的失去思考能力的是,李長生居然在她面前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可魏子琪畢竟非尋常女子可比,她依然守着一分清醒,抹掉眼淚,茫然嘆息道。
“跟我走吧。”李長生認真的一拜,誠懇的哀求道。
“你!”魏子琪渾身一顫,如同被火少了尾巴的小貓,一跳而起,震驚的指着李長生喝道:“你,你太過分了,剛剛還覺得你可憐,不想計較之前的事情,現在就暴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我們纔剛剛認識,你居然就讓我跟你走?無禮至此,已然無恥至極!”
“我?我的真面目?”李長生知道魏子琪或許誤會了,可他更好奇的是,知道了他的生平經歷,魏子琪對他又是什麼看法呢?所以就露出茫然的表情,仰望此女。
“你,你不到十七歲,就得到了那麼多女人。哼!你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麼?讓我給你按順序數一下吧。林青墓,戚沐陽,語舞陽,江夢雨,李香玲,花想容,花思思!你看看你是多麼的荒唐,可讓我生氣的是,你居然對我也動邪心了,並且剛剛認識,就想把我收入帳下,供你玩樂。”
說道痛心之恥,想起難言之過往,魏子琪更加憤怒,臉色慘白的落下淚來:“你也就是畜生一般的男人!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我,我什麼時候得到過那麼多女人?這些女人當中,目前已是我妻子的,也不過是語舞陽和李香玲罷了。我李長生雖然多情了一點點,但也不至於荒唐無恥啊。”
李長生委屈的嘆息道。
這魏子琪,到底是什麼邏輯啊,難道那些對他有好感的女人,在她眼中,就都是他李長生的妻子?
不過想想魏子琪的經歷,李長生就覺得她如此言談,可以理解。因爲在教坊司那種烏煙瘴氣之地,男人要得到女人,完全是憑藉一時喜好,如果喜歡,一晚上可以抱得成百上千的女人。
不過,想到自己被魏子琪當成“瓢客”來對待,他着實就哭笑不得了。
“滾出去!”
可是魏子琪是真的隱痛爆發,似乎不把李長生趕出去,誓不罷休。
於是李長生無奈的嘆息道:“姑娘你誤會我了,我要帶你走,是想讓你跟隨我從軍,咱們日後軍中發展,凝聚力量,等將來我們手握重兵,你想要報仇的話,我們一聲令下,讓千軍萬馬,踏平你的仇人!”
聽到此話,魏子琪一怔,立刻就平復了情緒,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一股輕鬆的,尷尬的氣息。
輕鬆的是,李長生沒打她注意,讓這個怕男人怕到骨子裡面的女人,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尷尬的是,終歸是自己戒心太重,想多了,從而誤會到李長生。
可是她居然要被李長生招募?這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想不明白。
因爲在這個世界上,女子不能爲官,而軍中女將,更是鳳毛麟角。更何況,李長生知道她痛恨官府之人,居然還讓她當兵?
“我是不會侍從權貴的,你死心吧。”於是魏子琪冷冷的道。
“我沒讓你侍從權貴,我也不會向權貴低頭,更不會爲奴一般活着。”李長生緩緩站了起來,灑然笑道:“你覺得我這樣經歷複雜的人,會真心從軍嗎?”
“那你的意思是?我剛纔探查你的識海,知道你學院被滅,終生志向,一爲拯救妹妹,二爲復仇。難道你從軍,就是想組建一支大軍,找天神宗報仇?”魏子琪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