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傲秋幾人在蘇起那恢弘而又奢華的大帳內找到她時,這丫頭這獨自蜷縮在大帳的一角愣愣發呆。
這處角落相比大帳其他地方,顯得略微隱蔽跟陰暗,昏黃暗淡的光芒將蘇起整個人包裹住,隱隱露出的身影,顯得如此彷徨而又無助。
幾人的腳步聲,將陷入沉思的蘇起驚醒,轉頭看了過來,直直地望着張傲秋,眼神黯淡無光,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
張傲秋見了,心頭暗自嘆息一聲,嘴角卻是露出一絲笑容,待走到蘇起身旁,跟着盤膝坐下,蘇起見了,勉強一笑道:“你們來了。”
聲音沙啞暗沉,整個人精神萎靡,根本再無平日精明果敢的樣子,可見先前事情對她打擊有多大。
夜無霜在旁見了,挨着蘇起坐下,伸手握着她右手安慰道:“你跟阿木爾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八叔是阿木爾的阿爸,這件事發生了這麼久,他做爲知情者,這麼長的時間不僅不能發泄自己的情緒,還要替殺父仇人隱瞞,他心裡肯定更不好受,至於爲什麼會這樣,這裡面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也不用太難過,等雙方心情平息下來,再去好好談一談。”
蘇起聽了,沒有說話,半響後才臉色暗沉地微一點頭。
張傲秋見了,呵呵一笑道:“蘇兄,不用如此,以前生死攸關那麼艱難的時刻都挺過來了,何況是現在?”
說完一頓,皺着眉頭摸了摸下巴接着道:“不過這件事倒是要好好合計合計,阿木爾的表現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你可曾想過這裡面的蹊蹺?”
蘇起聞言,黯然搖了搖頭道:“秋兄,你說的我明白,我也仔細想過,但卻怎麼也想不通。”
旁邊紫陌聞言突然接口道:“親情。”
這兩個字,讓蘇起愕然一愣,轉頭一臉茫然地看着紫陌道:“親情?!”
跟着又猛一搖頭道:“這怎麼可能?阿木爾的殺父仇人若跟他有親情,那豈不是說害死他阿爸的仇人是他的親人?那不也是我八叔的親人麼?”
紫陌見了,“呃”了一聲道:“其實這個也是我自己的猜測,不過你想,你已經逼問上門了,而且阿木爾他也承認知道這裡面的內幕,但卻怎麼也不告訴你害死你八叔的人是誰,這就說明,他害怕你去找那個人報仇而殺了他,而這個結果很明顯是阿木爾接受不了的,反過來說,這個人在他心中,地位是相當重要,而一個正常人,心中最重的人,無非就是親人了。”
張傲秋聞言,點了點頭道:“阿陌說的有道理,只是這其中的導-火-索卻是蘇兄,你們不要忘了,蘇兄的八叔是替她去死的。”
夜無霜在旁聽了接口道:“我們來假設一下,假設阿陌剛纔說的是對的,而這個隱形的神秘人首要目的是除掉蘇兄,蘇兄的八叔是知道這個事情的,可能那個神秘人也逼迫八叔參與此事,只是八叔心中早就當蘇兄爲自己女兒,不忍心做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只是那隱形的神秘人同樣也是他心中很重的人,所以才逼不得已行此下策。”
蘇起聽完,將臉埋在雙手中,好半響後才道:“那次出征,本是以我爲主,八叔在後方坐鎮,只是那臨時調令,讓我監管三軍物資及糧草,這樣八叔才以主帥身份替我出征,只是沒想到,這一切原來是個早有預謀的死局。”
紫陌聽了,臉色凝重道:“這一切根本問題就是:那個神秘人爲什麼要不予餘力地想要除掉蘇兄?從現在明面上來看,蘇兄一死,最大的得益者是阿木爾,而從阿木爾這段時間的表現及他的爲人來看,他並不想踩着蘇兄的屍骨上位,所以才配合八叔,假傳聖旨,可能他當時這樣做,也是抱有僥倖心理,就是八叔替代蘇兄出征,那神秘人就不會下死手,只是後來的結果卻是事與願違。”
說完一頓,轉頭看着蘇起總結道:“真正想坐上大汗寶座的人,不是阿木爾,而是那個神秘人,阿木爾只是一個放在明面上的擋箭牌罷了。”
蘇起聽完,臉上頓時露出思索的表情,半響後纔開口道:“會不會是蘇霸?”
張傲秋一聽,搖了搖頭道:“蘇霸雖然也是個人物,但他分量還不夠,要是算的話,最多也只是一個幫兇。”
蘇起聽了,先是點了點頭,跟着又是一搖頭道:“若不是蘇霸,我確實想不到這個神秘人會是誰。”
張傲秋聞言,伸了個懶腰,對蘇起笑了笑道:“蘇兄,事情既已發生,你也不用再難過,至於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後面會有什麼手段,現在敵暗我明,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蘇起聽了,微一點頭,沉吟片刻後道:“那阿木爾了?”
“靜觀其變。”
後面的日子,紫陌跟蘇木哈卯足了勁地審問嶽興安三人,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只是審來審去,卻沒有個定論,只知道有個神秘僱主,出了一大筆讓人垂涎三尺的利益,讓一教二宗除掉蘇起,至於那個神秘僱主到底是誰,卻是不得而知。
因爲這事,嶽興安三人也是一肚子的懵逼。
事情到這一步,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那個神秘人身上,而能打破這個僵局的,也只有阿木爾。
只是以阿木爾的身份,以及蘇起對阿木爾的情誼,絕對是不能對其行刑逼供,所以最後不得已,也只能是將其監視起來,靜觀其變。
這樣的水磨功夫也不是不行,只是張傲秋幾人卻等不起,不過以蘇起現在這個情況,又不忍心丟下她不管,而且要是她真有個什麼不測,那以前所有努力也就全部化爲東流水了。
沒有辦法,看來只有施加壓力,讓對方自己先出手將其暴露出來。
這其中之一,就是遊說蘇木哈,首先將這小子先拉攏過來,反正蘇木哈跟他老子也不和,而這邊還有漂亮的媳婦兒,天天相處,也是身心愉悅,所以不用拉,基本上也是攏的。
而必勒格雖然被張傲秋解了天魔大法的毒,但畢竟年事已高,而且先前深受天魔大法的摧殘,回到自己部落後就大病一場,養了好長時間也沒見起色,自知自己時日不多,也就起了心思。
在這個羣狼環視的世道,偌大一個家業,就像一塊唐僧肉,誰都想來咬一口,萬一自己倒下而又後繼無人,失去家業事小,自己的族人就有可能大部分性命不保,剩下的想要過上好日子,只怕也是難了。
必勒格兒子雖然不少,但思來想去,能當統領部落重任的,還只有蘇木哈,只是這小子一直跟自己不和,而這些不和,現在再想起來,很多還是自己做錯了。
再加上現在蘇起部落已經崛起,隱隱有氣吞天下之勢,就算蘇起看在蘇木哈的顏面上不先對自己動刀兵,但等到她將其他部落剔除,剩下的用腳指頭也想得出來了。
只帶三千人馬就能吞併三個部落,這丫頭實在是太兇悍了。
以其如此,還不如先撈一個從龍之功,罷了,罷了,還是先傳位於蘇木哈這小子,至於以後何去何從,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於是在冬寒將盡,春意降臨整個草原的時候,蘇木哈被招了回去,父子二人密談良久,最後對外宣佈,必勒格退位,蘇木哈成爲部落新一代大汗。
這個消息如同一塊巨石丟入池塘,頓時引起軒然大波,這裡面的各種道道,各部落大汗均是猜疑不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以蘇起跟蘇木哈的情誼,這兩家要是互成犄角,守望相助,只怕自己以後的日子就真不好過了。
這該死的必勒格,你好好的退個什麼位,這還讓不讓人愉快玩耍了?
局勢走到這一步,這也是蘇起跟張傲秋預先根本就沒有考慮到的,縱觀草原整個勢力,原來的十八部落,現在可以說只剩十三家了。
藉此東風,蘇起對剩下各部落發出檄文,老孃千辛萬苦從中原帶回聖物,你們各家先前信誓旦旦,現在也該給個說法了,要是想要裝不知道死拖,那就不好意思了。
這個檄文,再次掀起了波瀾,一時整個草原風聲鶴唳,大戰序幕隱隱就要拉開了。
而這事也讓蘇起對張傲秋更是敬重,鳳凰神鳥轉世,就是牛逼,連手都不用出,就能讓局勢一片大好,實在是不服都不行啊。
只是蘇起這個想法,張傲秋卻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是苦笑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