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秋從冥想中醒來,已經是十天以後。
這次打坐冥想,卻是雪心玄硬逼着,因爲像張傲秋先前那種不要命的做法,時間長了,只怕夜無霜沒救回來,還要再搭一個進去。
張傲秋明白雪心玄的意思,也知道欲速則不達,但心中終有牽掛,怎麼也不能像往日那樣,全心全意進入冥想狀態。
後來還是獨叟提出利用太極圓環在旁輔助的法子,太極圓環能將其他靈氣自動煉化,說不定也能將夜無霜體內真氣煉化,那時候兩人真氣相同,說不定就不會出現這種不長久的狀態。
不過這法子首先需要的就是旺盛的精神力,因爲獨叟現在修爲畢竟還沒有大成,沒有達到煉虛還實的境界,不能在在外操縱太極圓環,所以這一切還是要靠張傲秋自己分心兩用。
張傲秋一聽,也有道理,不管成不成,首先是有那麼一絲希望。
有希望就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有這個可能就要付出全部努力。
所以這次張傲秋是踏實打坐調息,加上前段時間確實消耗狠了,因此坐的時間長了點。
等張傲秋醒過來的時候,外面正是朝陽升起,舉步出門,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鮮空氣,望着遠處成巒疊嶂的山脈,只覺心中豁然一開。
守在外面的雪心玄跟木靈聽到動靜,跟着走出房門。
張傲秋看着越走越近的雪心玄跟木靈,突然展顏一笑,跟着拍了拍走到近前的木靈,也不說話,轉身往夜無霜房間而去。
雪心玄看見張傲秋衝着自己一笑,笑容中帶着明顯的寬慰,又夾雜着一絲無奈跟傷悲,心中不由一陣陣發堵,自己身爲一教之主,卻在這件事上一點也幫不上忙,諸般辛勞,全壓在他一人身上。
這種情緒猶如萬千駑馬在心頭來回奔馳,但又發泄不出去。
房門再次緩緩關上,代表又一次希望升起。
剩下的就是靜心等待跟虔誠地祈禱。
太陽東昇又西落,如水的月色再次降臨,太陽跟月亮一天天地輪換,時間也是悄悄溜走。
再七日後的深夜,雪心玄跟木靈兩人照常巡視的時候,卻隱隱看見在張傲秋經常站立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滿頭白髮,背影蕭瑟的人影。
雪心玄先是心中一驚,跟着卻是一陣悲涼,腳步一個踉蹌,那滿頭白髮的背影,不正是張傲秋麼?
這得是多大的失望跟折磨,才能將一個半步化境的高手逼得一夜白頭?
而他一夜白頭,那豈不是……?
木靈在旁將雪心玄扶住,剛要說話,卻聽張傲秋清冷的聲音道:“師父,心姨,我盡力了。”
雪心玄一聽,胸口頓時猶如被利箭穿透,一陣心悸,半天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結果,實在是難於接受,我那苦命的孩兒,她真的就醒不過來了?
半響後,雪心玄好不容易纔平息下來,踏前一步,張嘴剛要問話,卻見張傲秋突然轉身,眼神冰冷而又帶着無比捩氣地望向木靈。
跟着身形一轉,星月刀瞬間出鞘,照着木靈方向一刀狠狠斬下。
前後還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雪心玄腦中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一臉的驚訝,木靈由於失去了修爲,反應更慢,只覺身旁猶如颳起了一陣狂風,帶着他身不由己往雪心玄靠去。
等雪心玄反過來扶住木靈,空中傳來張傲秋一聲怒哼:“戒備。”
聲音剛落,外面跟着傳來一聲怒吼跟叱吒聲,卻是鐵大可跟楊月華。
雪心玄這才反應過來,翻手抽出長劍,一帶木靈,對飛身過來的楊月華道:“大師姐,窗口。”
楊月華聞言,空中右腳一點屋檐,翻身往後,守住夜無霜房間窗戶,而雪心玄跟鐵大可則緊守門口。
張傲秋心中正憋着一股捩氣無處發泄,這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正好成了送上來的靶子。
只是神識鋪開,卻看不見對方影子,雖然這樣,但張傲秋依舊不慌,在他靈覺上,完全可以把握對方招式及身形變換。
綠白刀芒收到一尺範圍,帶着爆炸性的刀芒招招硬拼,只是每刀都好像砍在一個無形的氣牆上,始終無法再進半寸。
張傲秋被逼出了真火,揚天一聲怒嘯,體內真氣高速運轉,星月刀刀芒化爲一個刀繭,方向變幻莫測向那虛空怒撒而去。
只是在雪心玄等人眼中,張傲秋就好像一個人舞刀一般,完全看不到對方身形,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要是沒有張傲秋在,只怕自己這些人在對方手上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張傲秋的刀式,也讓雪心玄幾人暗自咂舌,他們雖然沒有親自下場,但就那刀式帶起的刀氣,竟然逼得兩個玄境高手連退五步,儘管這樣,裸-露在外的皮膚依舊能感到猶如刀割一般。
張傲秋在場上翻翻滾滾一百多招後,心中的捩氣發泄完畢,開始慢慢琢磨,不再一味地進攻。
這個對手,是他出道以來感覺最深不可測的一個,能在自己如此狂暴的攻勢下屹立不倒的,這天下已經沒有幾個了,這樣的修爲比起自己來,又要高出一個或幾個層次了。
比自己修爲還高几個層次,那豈不是化境修爲?
一念到這裡,張傲秋體內真氣瞬間逆轉,兩個晃影后,身形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拉住,突然往後飄移。
而他後移的同時,對方也停了下來。
張傲秋身形筆直站立,右手星月刀斜指,一臉凝重地望着前面的虛無。
半響後,前方那片虛空,突然猶如水紋韻動,跟着一個人顯出身來。
此人身形高瘦,一身青衣,望着張傲秋臉上帶笑,正是消失已久的慕容輕狂。
後面的雪心玄一見慕容輕狂,不由“啊”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狂喜,嘴角不斷翕動,但卻激動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容輕狂轉身對他們幾個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轉過身來笑着對張傲秋道:“小子,修爲長進了不少啊,這會心中可是舒暢了?”
張傲秋聞言微微一愣,然後露出恍然的表情,不答反問道:“師父,霜兒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慕容輕狂揹着手上前兩步,細細看了看張傲秋,欣慰道:“用情至深,不錯不錯,不過你這一頭白髮,卻要比爲師亮眼多了。”
頓了頓接着道:“修行到了一定的層次後,剩下的就是感悟,人有七情六慾,生死別離,這些東西只有經歷了纔會懂,也纔能有所悟,你年紀太輕,人生閱歷太少,這方面還是太過欠缺,霜兒這件事,也算是對你一個歷練。
霜兒出事那天,爲師就已有感應,你給她醫治的這些日子,其實爲師一直都在旁邊,之所以沒有現身,其一是爲師當時也沒有想到好的方法來幫她重塑經脈,其二也是想讓你經歷這場磨難。”
張傲秋聽了不由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那師父你現在現身,可是想到了治療霜兒的辦法?”
慕容輕狂聞言點了點頭道:“這個方法,卻是見你最後想用那圓環煉化霜兒真氣所觸動的。
我們修行人,都是將這天地靈氣進行煉化,從而形成真氣,再進行修煉,依次往復,只是每人煉化的方法不一樣,所以最後得出的結果也不一樣,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其本質上還是屬於這天地間。
根據這個,爲師就想,若是用天地之力,再加上你的真氣,應該完全可以勝任。”
張傲秋聽完,不由喃喃自語道:“天地之力?”
慕容輕狂轉頭瞟了他一眼,跟着道:“不錯,天地之力聽起來好像很玄乎,其實它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就跟大道一樣,只要你明白了那個道理,你就發現其實大道存在於我們身邊的每一件小事中,而進入化境的高手,就能夠運用天地之力,說穿了,天地之力就是一個工具,只要懂得了如何提取跟使用的道理,然後將天地之力再轉了個手,修行越深,感悟越多,運用的天地之力也就越大,僅此而已。”
張傲秋經歷了太多的失敗,對慕容輕狂所說的,倒不是不相信,而是害怕又會變成下一個失望,因爲天地之力到底有多厲害,他還只是聽過,連見都沒有見過,不由緊張道:“師父,你說的這個方法靠譜麼?”
慕容輕狂聞言,不由啞然失笑道:“小子,以前你也是殺伐果斷之人,怎麼在這件事上如此患得患失?”
張傲秋聽了,不由神色一黯道:“師父,現在是霜兒,這能比麼?”
慕容輕狂搖了搖頭道:“你的這個問題,爲師先不答你,等這件事過了後,你自己再來跟爲師說吧。”
說完轉身往雪心玄幾人走去,衆人見面,本是大喜之事,只是因爲夜無霜,所以也就是簡單寒暄了幾句。
慕容輕狂看了看木靈道:“在治療霜兒之前,還是先把你治好先。”
木靈聽了,一拱手道:“老爺子,我已經習慣了,你還是先治療霜兒要緊。”
慕容輕狂聞言笑了笑,拍了拍木靈肩膀道:“在這多事之秋,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再說了,你難道願意總是讓女人保護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