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順風仗,誰都爽,但現在最爽的就是狼騎軍。
在狼騎的高速奔行下,狼騎士只要將長刀平舉,跟着前面叉着兩條腿跑的死域人,一溜地過去,就像割麥子一樣,腦袋漫天飛。
五百狼騎在前面一衝,將死域人隔成幾段,後面的步軍跟盾牌軍跟上,一段段地吃掉,當真合作愉快。
後來這場收尾戰,從天黑一直殺到第二天天黑,從雞公嶺山谷一直延伸到海邊,血流成河,只是可惜了這大好的海邊風景。
不知若干年後,有人再回到這片土地,是否還會念起曾在這裡浴血奮戰的先輩們?
第三日的黎明,花倩笑獨自一人站在海邊,她來武月城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真正在武月城的海灘上,駐足吹着海風。
國弱就要捱打,家弱就會被欺。
能有這樣巨大的轉折,都是因爲你,可是你現在又在哪裡?
紫陌跟花連城帶人一直忙到午後,纔將戰場清理完畢,轉頭一看,花倩笑依舊筆直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紫陌一碰旁邊的花連城道:“我們要回去了,你去叫叫你阿姐。”
花連城一聽,頓時頭都大了,苦着臉道:“我纔不去了,他們兩個鬧性子,搞得我在中間當受氣包。”
紫陌聽了呵呵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反正不是我阿姐,也不是我老婆,你要是不心疼她,那我可就走了。”
說完真的擡腿就走,花連城在後面“哎哎”幾聲,跟着一拍額頭,恨聲嘀咕兩句,最後沒有辦法,還是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果然花倩笑根本就不理他,只是望着前方大海愣愣出神。
花連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灘上,他也不敢真走,要是等他一走,又蹦出一幫死域人出來,那可就真的等着挨劈了。
跟着一轉頭,張家那一百多人遠遠坐在前面,隱隱將這邊護在中間,不由暗自苦笑一聲,真他媽折騰人。
這也是累了,乾脆伸了個懶腰,往沙灘上一躺,眯着眼睛,不一會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花連城覺得屁股一痛,心裡一驚,一咕嚕地爬了起來,卻見花倩笑正冷着臉站在自己旁邊。
花連城迅速左右瞄了瞄,見沒有什麼情況,不由嘀咕道:“阿姐,用這麼大力做什麼?”
花倩笑冷哼一聲道:“打這麼大呼嚕,吵死個人了。”
花連城被吼得眼睛直眨,本想抗辯兩句,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受氣包也當習慣了,吼就吼唄。
花倩笑一動,前面張家人跟着站起身來,海風咧咧吹過,吹得身上甲衣嘩嘩做響。
前晚一場豪雨,所有人都淋了個透溼,浴血奮戰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整,花倩笑看着眼前這些臉龐堅毅的漢子們,心頭又是一痛,這又該有多少熱血男兒,再也不能回去見自己的家人?
想到這裡,花倩笑舉步上前,走到近前,誠懇致謝道:“大家辛苦了。”
張子元聞言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少夫人誇獎。”
這聲“少夫人”,又將花倩笑思緒拉到張傲秋身上,愣了一下神,心頭暗自嘆息一聲,跟着眼神恢復清明,邊走邊道:“回去吧。”
夜無霜揹着張傲秋,漫無目的地往前,在她的潛意識裡,就是要離開那個讓張傲秋受重傷的地方越遠越好,於是越走越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開闊的草地,夜無霜將張傲秋放下來,扶他盤坐好。
張傲秋現在已經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當時那一道閃電擊下,當真把獨叟嚇得老命都快掉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太極圓環會在危險來臨前的那一瞬間,自動護主,識海內的精神力,包括獨叟的精神本源被瞬間抽出,然後迅速遊走在經脈內,將丹田跟心脈護住。
那道閃電實在是太強大了,雖然張傲秋最後一刀,將大部分能量傾瀉出去,但留在體內的閃電,依舊如洪水過境般,將張傲秋經脈內所有東西,包括真氣、雜質等全部炸個精光。
還有那些沒有打穿的經脈,同樣被巨大能量強行通過,這個過程若是在平時,那是相當危險而且痛不可言,但張傲秋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下面的死域人身上,只想着要一刀將所有死域人幹掉,在那種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六識跟身體脫離,所以根本就沒有感覺到。
無人無我,無識無相。
這相當於藉助天地之力,做了一個洗精伐髓,只是這個洗精伐髓的過程卻是非常狂暴。
幸虧遊走在經脈中的精神力提前做好準備,不然就那樣狂暴的能力爆炸性通過,只怕會給張傲秋經脈造成無法修復地重創,那時候即使丹田真氣還在,也只是一個空有寶藏而不能用的廢殼。
但即便是這樣,也讓張傲秋立即重傷不起。
獨叟收起了想跳起來罵人的心,小心將識海內還殘存的那麼一點精神力收集起來,一絲絲地往外面草地透去。
只是這精神力實在太弱了,根本連發出呼喚的能力都沒有,更不談跟外面草木靈氣交換了。
獨叟現在已是自身都難保,實在是無能爲力,正在這時,乾坤圖內的元神帶着玄陰、玄陽趕了過來。
獨叟一見,大鬆了口氣,虛弱地笑了笑道:“小子,你總算是來了。”
元神一點頭,也不說話,度入一股精神力先將獨叟穩住,跟着攜帶玄陰、玄陽,按獨叟所教的,將自身本源透出。
這股精神力一出,立即得到反應,綠色的靈氣如潮水般涌入,滋潤着已經乾涸的經脈。
當第一絲靈氣通過丹田遊走到識海,虛浮在識海上空的太極圓環自動開始緩慢轉動,將那靈氣煉化,歸入識海。
不斷地輸出,又被輸入,然後被煉化,接着再輸出,這個過程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張傲秋頭頂的百會穴突然自動打開,海量般的天地靈氣直貫而入。
這天地靈氣,絕大部分則是海上漂浮的水性靈氣,跟丹田過來的草木靈氣,一個從上往下走,一個從下往上走,相互交匯,最終融爲一體。
而那兩條同樣被閃電電得死去活來的黑蛇,此時也緩了過來,游到張傲秋身旁,盡情地吸收着這龐大的靈氣。
張傲秋全身被燒的漆黑的皮膚,慢慢地就像蛇蛻一樣,開始掉落,露出了裡面光潔如玉般的新生皮膚。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等張傲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
剛一睜眼,就看見歪在旁邊大樹上低頭睡着的夜無霜,這丫頭一身白衣已經破破爛爛,頭髮蓬鬆,小臉帶着菸灰,右手還拿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烤肉,這一眼看上去,張傲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張傲秋一躍而起,剛一動,夜無霜身子驀然一驚,一看張傲秋醒來,霍得站起,眼中頓時露出劫後重生的那種狂喜,跟着卻是小嘴一扁,一把撲倒張傲秋懷裡,“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夜無霜自將張傲秋安置在這裡,又不敢離開,可憐這嬌嬌女,連生火都不會,更不談打獵了。
而且現在正是春季,樹上連個野果都沒有,後來實在是餓得沒有辦法,只好自己動手,第一次生火,連怎麼點燃都不知道,後來好不容易將火升起,小臉早就被煙燻成了鍋底。
生好火,還要去打獵,夜無霜雖然沒有張傲秋那樣的本事,但畢竟是玄境高手,但逮着了獵物,又不知道該如何剝皮洗刮。
這兩個月,對她來說,當真是一種煎熬,能不能吃上東西都還是小事,關鍵是張傲秋一直昏迷,若不是鼻端還有呼吸,夜無霜真的會被逼瘋。
張傲秋將夜無霜攔腰抱起,就地盤膝坐下,將她摟在懷裡,一邊拍着她粉背,一邊柔聲安慰着。
夜無霜卻只是一直哭,這段時間的緊繃的神經,此刻終於放了下來,只覺心底有說不盡的酸楚,不哭出來,怎麼都不舒服。
哭了一會,聲音漸漸變小,張傲秋低頭一看,懷中玉人已經含着眼淚睡着了,她實在是太累了。
張傲秋小心地抱着她,轉眼一瞟,看見夜無霜手中還緊緊握着的烤肉,一邊烤得焦黑,一邊還見着血絲。
這一眼,頓時讓張傲秋感覺心頭好像被什麼堵住一樣,眼眶驀然一紅,一滴眼淚奪眶而下,落在夜無霜臉上,合着先前的淚花,融在了一起,再也難分彼此。
夜無霜這一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睜眼醒了過來。
一睜眼,就看着張傲秋正愛憐地看着自己,兩人目光一觸,均是淺淺一笑,感覺彼此心都融化了。
兩人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互相看着,一會後,張傲秋低頭向夜無霜小嘴吻了過來,夜無霜這次沒有絲毫矜持,丁香暗吐,熱烈地迴應着。
好久後,兩人脣分,張傲秋柔聲道:“肚子餓了麼?”
夜無霜“嗯”了一聲點點頭,張傲秋揚天一笑道:“霜兒,我張傲秋今生絕不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夜無霜聽了,也不說話,只是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