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皓軒見了呵呵一笑道:“夫人,你只顧着小先生,我跟子南都是杯中空空,這怎麼陪酒了?”
魯寒凝聞言,嗔怪地瞟了張皓軒一眼道:“你自己沒長手麼?”
張子南連忙端過酒壺笑道:“還是我來,還是我來。”
張子南能在家宴上作陪,而且還一點都不拘謹,可見張子南是家主的絕對心腹。
倒好酒後,張子南端起酒杯道:“家主,主母,這一杯我們就敬小先生如何?”
張皓軒哈哈一笑道:“好,我們就共同敬小先生。”
張傲秋聽了連忙端起酒杯道:“晚輩實不敢當,要敬也是晚輩先敬。”
張皓軒右手壓了壓道:“你是貴客,當然先要敬你,你也就別客氣,來,共飲一杯。”
酒筵中,張皓軒跟魯寒凝問了一些張傲秋的過往,張傲秋撿一些日常小事說了些,但沒想到魯寒凝卻是非常愛聽,甚至連張傲秋愛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等等都一一問到。
張皓軒也由着魯寒凝,自己只是在旁含笑聽着。
這頓飯吃了一個時辰,不過基本上也沒怎麼吃,都是談話去了。
張傲秋開始還顯得畢恭畢敬,但後來也就漸漸放開了,而且更讓他奇怪的是,自己對身旁的家主母居然自然心生一股親近,這股親近竟然比跟雪心玄之間還要來得濃厚。
吃完飯,衆人喝過飯後茶,則一起前往孔雀亭。
孔雀亭說是亭,其實是張皓軒機密議事之處。
張傲秋跟在張皓軒身後,一進入屋內,卻看見屋內正盤坐着一個和尚。
張傲秋第一眼看那和尚,就覺得眼熟,再定睛一看,原來卻是風鈴大師。
風鈴大師見張傲秋一臉錯愕的表情,合什爲禮,微微一笑道:“小友,我們又見面了。”
張傲秋心如電轉,瞬間明白過來道:“當日大師在樹林裡施以援手救下晚輩,並傳授兩門秘術,原來……。”
說完轉頭望向張皓軒,張皓軒也不否認,直接點頭道:“不錯,是我安排的。”
“將羅家納入嶺南張家供貨範圍,也是一樣?”
“不錯。”
“可……,做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張皓軒聞言,暗歎一口氣,轉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夫人,半響後才道:“二十年前,我們丟失了一個孩兒,但一直尋找無果,後來子南無意中遇見了你,說是你跟我長相有很大相像,當時我也沒有在意,因爲找了那麼多年,一直音訊全無,實在不可能因爲一個人跟我長得像就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但夫人卻不這麼認爲,堅持要查找你的資料,於是就安排大量人手去秘密查詢,這期間包括你周邊的人,你的畫像,來歷及在做什麼事等等,全部匯製成卷,子南那次見你,你臉上是有易容,所以不敢完全確認,後來我得到你的真實畫像後,才覺得此事確有可能。”
張皓軒說完,魯寒凝眼神帶着期許,在旁問道:“孩子,我求你一件事,你可願答應我?”
張傲秋一聽就明,點了點頭道:“滴血認親麼?我答應。”
魯寒凝聞言,臉上立即現出激動的神色,顫聲道:“好孩子,好孩子,這事無論結局怎樣,我都願認你做我的孩兒。”
張傲秋聽了,躬身行禮正色道:“這是晚輩的福分,只是晚輩看夫人眉目帶有青色,這是多年心情鬱結的表現,所以萬事往好的地方想,若是這事不成,晚輩願用手中的力量,幫助尋找。”
魯寒凝上前一步,拉着張傲秋的手道:“我先謝謝你了。”
張皓軒此時對張子南使了個眼色,張子南見了點點頭,立即下去準備。
過了一會,張子南端着一碗水進來,將碗放在桌上,左手夾着一根銀針遞給張皓軒。
張皓軒接過銀針,嘴裡喃喃自語好一會,然後才刺穿手指,將一滴血擠出滴到碗裡的清水中。
張傲秋看了暗自嘆息一聲,雖然他能體會張皓軒此時的心情,但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只是現在確實也不好相勸,跟着刺破手指,擠出一滴血,同樣滴入碗中。
一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望着碗底,張傲秋雖然同樣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一個結局,但在他心裡早已下了定論,這多半是不可能的。
這世上長得相像的人多得是,可並不是因爲長得像就一定有血脈關係。
沉在碗底的兩滴血,在衆人的注視下,慢慢開始接觸,先是一個邊角,然後是一條線,再接着兩滴鮮血彼此相互接納,最後完全融爲一體。
魯寒凝見了,嘴裡發出“嗯”得一聲,身子一軟,跟着往後就倒。
張子南在旁連忙一把扶住,將其攙扶到一旁的躺椅上休息。
張傲秋看着碗底融爲一體的鮮血,眼睛瞪得老大,一時愣在那裡,腦袋裡如萬千只蜜蜂飛過一樣,嗡嗡作響。
而張皓軒則只覺心底一股熱血涌起,若不是自己身份限制,現在真想放開喉嚨大吼幾聲,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我終於是找到了。
魯寒凝因過於激動暈了過去,但緩了一緩就自然醒了過來,一睜眼就去找張傲秋,跟着不管不顧,飛身撲了過來,將張傲秋一把摟在懷裡,放生大哭道:“我的兒啊,你讓孃親找你找得好苦,好苦啊。”
張傲秋此時腦袋還是個懵的,突然間這事發生在他身上,讓他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怎麼這一下,自己就有了爹孃了?
怪不得剛纔跟主母感到親近,原來她是我孃親?
魯寒凝哭了一會,情緒發泄完後,拉着張傲秋的手,怎麼也不肯鬆手,生怕這只是一個夢,夢醒後又回到從前。
張皓軒雖然也是心情激動,但他看得出,張傲秋一時還無法接受,遂走到魯寒凝身邊,柔聲道:“夫人,這件事雖然是個大喜事,但對於秋兒來說,一時卻是難於接受,我們最好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平靜平靜,你看可好?”
魯寒凝聞言,卻只是搖頭,一雙眼癡癡地望着張傲秋。
風鈴大師見狀,上前一步道:“恭喜家主、主母,恭喜小友,一家人二十年後再次團聚,實在是可喜可賀,但老和尚覺得,家主剛纔所說甚是,而且更重要的是,後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這可是關係到張家未來。”
魯寒凝聞言,身子突然一顫,跟着轉頭定定地看着張皓軒道:“你答應我的事可還算數?”
張皓軒當然知道是什麼,當即斷然道:“若秋兒修爲不夠,我就立即辭去家主之位,此話既然說出,當然算數。”
魯寒凝點了點頭,這才鬆開手道:“孩子,心裡不要有任何負擔,就跟以前一樣,只是多了兩個親人,你今晚就先住下,等你能夠接受孃親的時候,我們再聊,你看如何?”
張傲秋聞言,先是拍了拍她手背,然後緩緩站起身來,咧嘴一笑道:“放心,我還沒有那麼嬌貴。”
說完轉頭對張皓軒問道:“剛纔爲什麼說若我修爲不夠,你就放棄家主之位?”
張皓軒見張傲秋這時清醒過來,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道:“來,大夥都坐,我們慢慢說。”
張傲秋“嗯”了一聲,卻是挨着魯寒凝身邊坐下,魯寒凝見了,心頭又是一陣歡喜。
張皓軒沉吟片刻,然後看着張傲秋道:“二十年前,那時你剛出生,我跟你孃親一起回你外祖父那裡省親,途經臥牛坡的時候,突然一羣黑衣人殺過來,起初我還以爲是遇見了山賊,但後來見他們武藝高強,而且個個殺人不眨眼,不像打劫,倒像滅口的架勢,這才警覺起來。
只是那時候他們人太多,我跟你孃親兩人根本敵不過來,於是你孃親就將你藏在馬車的暗格裡,然後在地上撿了塊石頭抱在懷裡,跟我一起開始往外突圍,幸好那時候你是睡着了,不然僅僅是啼哭聲就會當時要了你的命。
那些人完全是死士,個個悍不畏死,最後幸得風鈴大師經過,施與援手,救下我跟你娘,但等我們再趕回到馬車那裡,你卻已經不見了。
當時我們將周邊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但卻是蹤影全無,自此以後,我跟你孃親到處尋找,直到現在。”
張傲秋聽完後沉聲道:“後面的我知道,師父跟我說起過,說是那天他正好路過,聽到我的哭聲後,將我抱回了。”
頓了頓接着道:“可是這些跟我的修爲有什麼關係?”
張皓軒聞言道:“這個我慢慢跟你說。”
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跟着道:“張家先祖是私鹽販子,靠一雙拳頭,拉一幫兄弟販賣私鹽,後來慢慢做大,期間也經歷過很多次搶地盤,爭奪生意地拼殺,張家在第三代先祖手上已經初具規模,那時就定了一條家規,就是張家家主之位不能世襲制,而是爭奪制,這樣也是希望保住張家基業。
張家每任家主在四十五歲的時候,就要從下代弟子中挑選下任家主,當然這個挑選,就是讓他們互相比拼,誰的修爲高,誰就是下任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