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結束後,張傲秋看着倒在地上全身發黑的兩人,心中暗自警惕,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自以爲是,如果這次敵人再多來幾個高手,輸贏先不說,自己這邊妥妥地要折損一兩人。
在場的任何一人的折損都是莫大的損失,要是那樣,真不知該如何交代。
唸到這裡,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後怕,還好還好。
衆人出了密林,張傲秋看着外面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屍體,皺眉問道:“這些人怎麼辦?”
木靈聞言冷哼一聲,擡腳將其中一人踢入密林道:“這些傷天害理的東西,就讓他們曝屍荒野。”
張傲秋聽出木靈話語中的恨意,心中暗歎一聲,幫着將屍體拋入密林。
反正這裡人跡罕至,尋常人等很少到這邊來,倒也是一個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這一通忙完後,時辰還不過子時,四人摘下面具還於紫陌,又大搖大擺回到小鎮,洗漱完畢後各自休息。
第二天天剛亮,衆人即起牀趕往刀宗,這裡既然已有一教二宗的人守候,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有人過來巡查,所以宜早不宜晚。
刀宗離小鎮不遠,衆人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刀宗山門。
木靈一人領先,張傲秋跟華風緊跟其後,阿漓次之,慕容輕狂等人則落後三步。
木靈走到山門前,久久矗立不語,張傲秋看着他背影,心中泛起一股難言的苦澀。
還是以前熟悉的地方,還是以前熟悉的山路,只是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原本雄偉的山門,現在已殘缺不堪,右邊一扇大門傾斜地吊在一旁的石柱上,而左邊那扇則靜靜地斜躺在不遠處。
大門正中,有着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凹,兩尺有餘厚度的鐵門被撞成這副光景,可見當時撞擊之烈。
進入大門,映入眼簾是一個碩大的廣場,這個廣場是刀宗迎客臺,也是刀宗舉行盛大儀式的地方。
只是此時廣場上各式兵器隨意丟棄,隨處都可見大灘大灘的褐色斑跡,這些都是鮮血乾涸後留下的印記。
每處血跡對應一個刀宗弟子屍體,故地重回,沒有喜悅,只有無盡傷感跟仇恨。
木靈緩緩穿過廣場,站在廣場最上方默然前望,在正前方,一座被燒得坍塌的建築物矗立在衆人面前。
這是刀宗議事大殿,就眼前殘餘,可以看出這座大殿原先模樣應該是極爲宏偉,長二十丈有餘,寬亦有十丈多。
木靈一直說要回刀宗一趟,但未曾說明所爲何事,張傲秋也不好問,畢竟就現在的樣子,回去只會更加觸景傷情。
所以現在一切都由木靈,他走就走,他停就停。
木靈在此只站立片刻,即掠往後山。
後山是刀宗重地,這裡有家眷住處、宗卷、祠堂、庫房及諸多機密位置。
木靈現在所去正是刀宗祠堂,祠堂跟前面的大殿一樣,被火燒得殘缺不全,橫樑坍塌,四處焦黑一片。
外觀如此,那裡面供奉的祖宗令牌肯定早就被燒成了灰燼。
木靈急步上前,猶如歸家的遊子,落在祠堂門外,雙膝跪下。
張傲秋、華風跟阿漓見狀,跟着陪跪在旁,半響後才聽木靈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弟子木靈現前來請罪,祖宗所創基業,在木靈手中變爲一處廢墟,一衆門人弟子,現只剩下四人,對此木靈萬死難辭其咎,任何天譴責罰,木靈願一人承擔,只是現在大仇未報,木靈不敢輕言生死,若列祖列宗有靈,當保佑木靈手刃仇人,重建刀宗。”
張傲秋聽木靈所說,現在才明白過來,木靈一直想回刀宗,只是想在列祖列宗面前請罪,這是他的心魔,若不能將這過往拋棄,他很難再往前走,就像他以前勘不破情關,落下心魔一樣。
任何一個高位者,在擁有權力的同時也承擔更大的責任。
擔當,是一個男人基本本質。
木靈再跪一會,即站起身來,神情顯得落寞、悲傷。
張傲秋在旁道:“師父,刀宗之事雖已成現實,但歸根結底非你之罪,若不是……。”
木靈擺擺手打斷道:“阿秋,不管什麼原因,爲師都脫不了干係。好了,你也不用再說了,現在帶我們到獨叟前輩留下的那處山洞吧。”
張傲秋“呃”了一聲道:“師父,不再四處看看了?”
木靈聞言一笑道:“這次回來,最大的心願就是跟列祖列宗請罪,此心願一了,以後就可以放手而爲。阿秋,你曾說刀宗傳承要爲師跟阿漓來承擔,你這願望只怕是不能了。”
張傲秋聽了一愣,木靈這話中已經透露出死志,心中一震,急聲道:“師父,你要做什麼?”
木靈看着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爲師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說完轉身哈哈一笑,身形瀟灑,笑聲愉悅,不再復剛纔的悲傷之意。
張傲秋見了不由轉頭與華風對望一眼,兩人均看出對方眼中的憂慮。
獨叟留下的那個山洞,在場的人只有張傲秋知道,他見木靈走遠,急忙跟了上去,本想再套套木靈的話,看他剛纔所說到底是什麼意思,但轉念一想,還是打消了念頭。
要到達那處山洞,則必須經過刀宗禁地,禁地中間,十八羅漢依舊矗立在那裡,只是很長時間沒有人照理,四周的藤蔓已經快將羅漢身體包裹住。
張傲秋看了上前將那藤蔓斬斷拉開,夜無霜跟紫陌兩人跟着上前幫忙,夜無霜看着其中一具如真人大小的羅漢問道:“阿秋,你以前說在羅漢像前打坐,就是這裡麼?”
張傲秋“嗯”了一聲道:“據說這羅漢像裡隱藏了一個武學大秘密,若是能夠將其悟透,修行速度會加大百倍。”
紫陌在旁聽了,不相信地上前摸了摸石像,嘀咕道:“這也沒什麼啊,也就是個石頭雕像。”
張傲秋一笑道:“我在這裡打坐了好些年,也確實不知道這羅漢雕像有什麼秘密。”
夜無霜聽了跟着一笑道:“那這羅漢雕像是怎麼來的你總知道吧?”
張傲秋聞言卻是一愣,他只聽木靈說起,這是十八羅漢是祖師自己雕刻的,說得很玄乎,不過再一想,要是這羅漢真的有說的那麼厲害,祖師又能將他雕刻出來,那豈不是祖師已經參悟通透,天下無敵了?
而且要是祖師已經參悟通透,那他仙去的時候,至少也會留下如何參悟的法門,絕不會讓後輩弟子天天坐在這裡盲人摸象。
想到這裡,張傲秋不由心生懷疑,轉頭看了看木靈。
木靈見了上前幾步,環視了這十八羅漢一眼才道:“我師父機緣巧合下得到一本奇書,上面畫有這十八羅漢像,據書中所說,這些雕像裡隱藏了一個秘密,特意留給有緣人。
我師父對此也曾是半信半疑,不過那本奇書年代久遠,不像做假,而且我師父那是還請了一些得道高僧一起參悟,雖然後來都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都覺得不像有假,於是乾脆照書上圖像雕刻出來放在這裡,也許有一天會有人悟出其中的道理。”
紫陌聽了在旁道:“那就是說,這羅漢裡面的秘密,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蔘悟出來?”
木靈點了點頭,紫陌一見湊到張傲秋跟前道:“會不會是要用你那精神力?”
張傲秋聞言搖了搖頭道:“我試過了,這些都是普通的石頭雕像,沒有用的。”
慕容輕狂見了走上前去,將十八羅漢一一看過,張傲秋知道他見多識廣,遂問道:“師父,你可看出什麼了?”
慕容輕狂聞言卻反問道:“佛陀的聖像,爲什麼有的要坐着?有的要立着?有的要臥着?”
說完不待張傲秋回答跟着道:“可以說佛陀的聖像每一種式樣,都含有它深刻的意義,象徵着佛陀的一份精神,一份聖格。
先說佛陀坐着的聖像:坐像中有的是結跏趺坐,像是正在禪定的樣子;有的是左手放在盤着的腿子上,右手高舉,以掌心向外,像是說法的樣子。
前者可以說是表徵佛陀的自覺,後者可以說是表徵佛陀的覺他。自覺是說佛陀所以成爲佛陀,要經過相當的修持,思惟觀照,深入禪定,方能識得自己;覺他是說佛陀從體起用,以真理普利衆生,用甘露法水,淨化人羣。
次說佛陀立着的聖像:立像中有的垂手站着,像是正在接引衆生;有的是開步行走,像是忙於教化。垂手站立,接引衆生,見到佛陀的慈悲之手伸出,在苦海漂泊的人,怎能不誠懇的皈投到佛陀的懷抱?忙於教化,這正顯出佛陀對他體證的宇宙人生真理,充滿無限的熱情,雖然是功行圓滿的佛陀,也要用真理不休息的爲衆生服務。
再說佛陀臥着的聖像:臥像中只有吉祥臥的涅槃像一種。涅槃,是福慧完成,到達不生不滅的境界。佛陀的涅槃像,可以說是由動歸於靜的意思。佛陀住世時,說法、行化,這都是由靜生動,動是有休止的時候,靜則是無窮的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