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霜離開了已有兩天,音信全無。這兩天張傲秋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一直心緒不寧,坐立不安。再一想到魔教內部隱藏的一教二宗的那個十三號,更是心急如焚。
第二天一早,張傲秋再也坐不住了,將醫館裡的事情跟阿漓交代了幾句,本來慕容輕狂也想跟張傲秋一起去查探的,但張傲秋以阿漓的安全爲由,委婉地拒絕了。
張傲秋將有段時間沒有用的鐵胎弓插入弓囊,掛好箭壺,提起星月刀,走出門去。
出門後,張傲秋先去了臨花城碼頭,遠遠的就看見紫陌跟一幫人正坐在一起說話,稍稍放了點心,至少現在紫陌是安全的。也沒有驚動他,找了一個避風的位置坐了下來。
張傲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這段時間的事情又細細回想了一遍。
如果真的是魔教內部召集弟子,那麼一切不提,但如果是敵人通過魔教內部那個十三號知曉魔教的聯繫方式,引誘霜兒前去,那麼他們會引誘她到哪裡去了?
張傲秋將自己放在對手位置上來考慮,因臨花城與一教二宗的人現在勢成水火,所以對方將下手的地點放在臨花城內的可能性太小,不在臨花城內,那麼只能是在城外。
既然設的是引君入甕之局,那麼下手的地方就要選在一個既不讓霜兒有所懷疑,又有十足把握對付她的地方,這個地方會是哪裡了?
張傲秋眼神從滔滔不絕的離水水面往前移,離水河對岸是連綿的一片村莊。
越過村莊再往後則是連綿不絕的連嶺山脈,心中一檁,如果是在城外,最隱蔽也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在那連嶺山脈之中,而要到對岸去,就只能是坐渡船了。
張傲秋心裡升起一點希望,起身直往渡人的碼頭趕去,挨個詢問,果然過了不久就問到了消息。
由於夜無霜人長得漂亮,而且又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白衣飄飄的就像下凡的仙女一樣,所以那個搖渡船的老頭對夜無霜印象非常深刻。
張傲秋心裡大喜,也僱了這老頭的船,要他將自己帶到夜無霜下船的位置。
下了船後,張傲秋一邊慢慢地往前走,一邊細細地觀察。
對於追蹤,張傲秋還是很有心得,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在莽山追蹤一隻花狐,整整用了七天的時間纔將其抓住,從那以後,追蹤之術算是小成,一般的追蹤已經不再話下。
追蹤手段無非就是氣味、聽風及辨認痕跡,由於夜無霜是在兩天前離開的,氣味早就消散了,而此處又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所以要想查找痕跡的希望也就很渺茫了。
現在張傲秋心裡只是祈禱着夜無霜能在什麼地方留下他們創造的暗記,而這暗記纔是現在最有用的線索。
張傲秋在周圍建築及樹木上不斷地尋找,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是在一顆小樹樹腰處找到一個暗記。
這個暗記是用碳筆畫的一個圓圈,圓圈正中有一橫線,橫線一頭在圓圈內,一頭透出圓圈,指向正東方向。這個暗記表示夜無霜往正東方向約十里地的位置去了。
張傲秋心中一陣狂喜,展開身法往正東方趕去,越往裡走,越是偏僻。
張傲秋漸漸放慢了腳步,沿途細細觀察,從進入山林開始到現在又發現了三處暗記,指示地點越來越近。
往裡潛了大約七八里地的樣子,張傲秋停了下來,正要尋找下一個暗記時,一陣山風吹了過來,隱隱聽到女子的嬌哧聲及兵器撞擊的聲音從他的左手邊傳來,慌忙停下來,猛提一口真氣,全速趕了過去。
林外空地有十多個黑衣人正在圍攻中間一個白衣女子,周圍不遠處躺着七八具屍體,而那白衣女子已經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身上也是多處淌血,顯然對方沒有因爲她是個女子就手下留情。
張傲秋心中怒火狂涌,心神卻是一片冰冷,環目一掃,四周林木密集,不適合用弓箭,遂拔出星月刀,提具全身功力,怒喝一聲,加速往戰場上衝去。
正前方一個手持長槍的男子看見張傲秋以驚人的高速向戰圈掠過來,他並沒有見過張傲秋,雖然看出對方並不好對付,但毫不畏懼,匆忙間右手一招,說道:“分四人過去。”
同時手中長槍一緊,加大了對中間白衣女子的攻勢。
這白衣女子正是夜無霜,她看見張傲秋趕過來,不由精神大振,一雙短刃上下翻飛,竟在劣勢中搶回了些許優勢。
分出的四人,顯然功力不弱,當中一人衝在最前,手中長劍化爲激電,往張傲秋射去。
張傲秋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對方眼睛,對激射過來的長劍毫不理會,兩人迅速接近。
在長劍離自己還有一尺距離的時候,張傲秋募得停了下來,像口釘子一樣突然釘在草地上,同時身子左右搖晃不定。
持劍的黑衣人心中大驚,他那曾想到在這樣的高速下,對方居然說停就停,而對方搖動的身子,也使得他不知道要攻擊對方哪處纔好,原先定下的策略完全排不上用場。
正要倉皇變招時,張傲秋身形突然右移,早已準備好的星月刀劃過一道彎弧,狠狠一刀向黑衣人手持的長劍中間斬去。
隨即“當”的一聲輕響。而在兩兵器接觸的瞬間,張傲秋隱藏在刀身上的紅藍交纏的真氣像洪水一樣順着長劍往對手經脈瘋狂涌去。
持劍的黑衣人被橫向的大力帶的一個趔趄,身不由己的往左橫跨了兩步,正要站穩身形,長劍上一冷一熱的真氣隨後像錐子一樣向自己經脈鑽去,抵擋不及,連退幾步,嘴角一張,“哇”的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張傲秋見一刀建功,心神大定,趁着中間黑衣人後退空處間隙,對正往自己攻來的剩下三個黑衣人看也不看,一提功力,雙腳涌泉穴一冷一熱,衝着持劍黑衣人募得加速,與其錯肩而過,刀鋒微閃,那黑衣人頸部頓時鮮血飛濺,打着橫地飛了出去,眼見不活了。
張傲秋順勢收刀,刀鋒前指,藉着衝勢,右腳蹬地,整個人如螺旋般地旋轉起來,像一個鑽頭向那持槍的黑衣人電射過去。
張傲秋看出這持槍黑衣人是這羣人中的首領,而且武功最高,只要拖住此人,給夜無霜騰出時間,局勢就會大變。
持槍黑衣人沒想到張傲秋來的這麼快,分出去的四人不但沒有阻擋他分毫,反而瞬間損失一人,不由心中大恨,見張傲秋往他電射而來,激起了兇性,一抽長槍,從圍攻夜無霜的戰圈中退了出來,勢大力沉地一槍向張傲秋直射過去。
“當”
張傲秋的星月刀刀尖與對方長槍槍尖狠狠撞在一起,一聲兵器相撞的聲音響徹全場。
兩人同時猶如觸電,持槍黑衣人吃不住力,往後騰騰連退三步,心中同時暗悔,不該如此託大,只是一人出來迎敵。
而張傲秋則借力一個後翻,在空中連着幾個筋斗,體內真氣高速運轉,一邊化解進入自己經脈的異氣,一邊治療受傷的經脈。
在翻第一個筋斗的時候,就感到體內傷勢要好一分,心中不由一喜,沒想到自己的真氣還有這樣的療傷效果。
站定後,體內傷勢已經復原,胸口本是翻涌不定的氣血瞬間恢復暢通,心中豪氣大增,一振長刀,停也不停,往持槍黑衣人再度殺去。
持槍黑衣人剛剛站穩身子,正感到一陣氣虛力竭,沒想到張傲秋這麼快又殺過來,心中無奈,長槍挽起一朵槍花,試圖阻擋張傲秋的攻勢。
張傲秋故技重施,前移的身體突然轉左,刀身貼着槍身往對方握槍的雙手劃去,黑衣人也是了得,怒斥一聲,一運腰力,硬生生地將前刺的長槍改變方向,橫掃過來。
張傲秋一個矮身,避過橫掃過來的長槍,星月刀高舉過頭頂,向持槍黑衣人直劈過去,黑衣人藉着扭身的空隙,回了一口氣,橫槍胸前,往刀勢架去。
張傲秋這刀只是一個虛招,看似勁力十足,其實只有三層力道,長刀劈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回收,變直劈爲前刺。
此時兩人距離約有半丈,而張傲秋前刺的長刀離對方胸口還有一尺的時候,力盡而止。
黑衣人看着張傲秋的眼睛,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右腳擡起,往張傲秋胸口空門無聲無息地踢去。
而這時張傲秋臉上也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黑衣人一陣愕然,正要想那詭異的笑容代表什麼意思時,胸前平平無奇的刀身突然刀芒大盛,兩尺長凝如實質的刀芒從刀身吐出,透體而入,一閃即沒,而他此時踢出的右腳剛剛踢到一半,就頹然下墜,氣絕身亡。
張傲秋是地境中期,而持槍黑衣人境界比夜無霜略低一點,但都是天境初期,按理說張傲秋跟他境界上隔着兩個層次,應該是全無勝算。
但張傲秋體內真氣混凝如水銀,已經接近玄境纔有的水平,在這方面比那持槍黑衣人勝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招招硬拼,不但不落下風,反而略勝一籌。
不過他這次能殺死對方,也有很大的僥倖在裡面,若如對方早就知道他的刀子還可以吐出刀芒,早有防備的話,那麼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夜無霜那邊因爲持槍黑衣人退出,身上壓力頓時一輕,整個身體好像沒有重量似的,在全場飄來飄去,圍攻她的黑衣人此時反而被她牽着鼻子走,在幾個旋身中,竟然被她又殺兩人。
剩下的黑衣人激起了兇性,不顧自己兇險,招招以命博命。
夜無霜已經激戰了將近五個時辰,本以快油盡燈枯,若不是張傲秋及時趕到,現在要不是已經身死,要麼就是已經被擒,現在黑衣人這種拼命的打法,頓時讓她吃不消,戰局重新進入膠着狀態。
在這最要命的時候,張傲秋殺到了。
星月刀帶着兩尺長的刀芒直捲過來,身形詭異,明明看他蓄滿勢子往左橫衝,左邊的黑衣人正全力以待的時候,他卻突然轉右。
這種不合常態,瞬間轉移方向的打法,搞的這些黑衣人無所適從,而夜無霜則趁着黑衣人全力防備張傲秋的時候,乘機潛到跟前偷襲,連連得手,瞬間又殺四人。
剩下三個黑衣人互相望了一眼,均是面面相覷,本來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因爲張傲秋的加入,反而一敗塗地,不由同時發了一聲喊,分三個方向調頭就跑。
張傲秋也不追趕,收刀回鞘,閃電般取出背後的鐵胎弓,搭箭彎弓,瞬間射出三箭,角度不同,卻是箭箭相連,中間沒有一絲間隙。
射出三箭卻只聽到一聲弓弦聲,顯得箭勢之急。
正在全力飛掠的三人,聽得呼嘯的箭聲,同時轉身,想要將箭矢擋住,只是鐵胎弓力道太大,射出的箭矢,彷彿突破了空間的距離,這邊剛剛離弦,那邊就已到達身前。
三人均是剛剛轉身,就被箭矢透體而入,強大的力道帶着他們往後飛了好一截,才力盡墜地。
張傲秋迅速轉身,一把扶住夜無霜,擔心地問道:“霜兒,你沒事吧?”
夜無霜收好短刃,頓時一陣虛弱的感覺從四面八法涌入身體,但心裡卻是異常甜蜜,望着張傲秋嫣然一笑,說道:“有你在,我能有什麼事?”
張傲秋自責地苦笑道:“霜兒,都怪我沒有早些趕過來,不然……。”
夜無霜用手掩住張傲秋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同時柔聲道:“傻瓜,你這不是過來了麼?”
四目相接,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頓時涌上兩人心頭。
張傲秋柔聲道:“霜兒,你不要再說話。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說完不敢再耽擱,將夜無霜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後,然後將她背在身上,轉身往臨花城方向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