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二話音剛落,從左邊樹林裡冷不丁地跳出一人,手握長刀,在路中站定,看着他們冷然道:“打劫,交錢。”
張傲秋跟雲二不由自主地對望一眼,都說世事巧合,但沒想到有這麼巧,剛剛說到劫匪,這就來了個打劫的。
紫陌在旁定睛一看,只見前面那人蓬頭垢面,衣衫破爛,身材不算高大,但也不瘦弱,臉容憔悴,但一雙眼睛卻是黑亮,整個人給人一種極其機靈的感覺。
紫陌一見頓時心中有底,哈哈一笑跳下馬車,一邊走一邊說道:“兄弟,第一次打劫啊?”
來人被紫陌問得一愣,臉色猶豫了一下道:“你管我第幾次打劫,總之快點交出銀兩。”
紫陌在那人一丈外站住,望着他笑道:“我說你是第一次,還真是第一次。你知道爲什麼我這麼肯定麼?哈,你的言行舉止已經出賣你了,我跟你說,這打劫可是有道道的。”
那人看着紫陌,冷笑道:“打劫還能有什麼道道?”
紫陌洋洋得意地說道:“當然有了,兄臺不要不信,我跟你說,這首先了你要把自己收拾一下,搞得像個叫花子,哪有半點打劫的風采?
其次就是觀察了,一看人,二看塵,要是有馬車的話,還要看輪跡深不深。
這看人就要有經驗了,你守在路邊,看見過來的人,用眼睛一瞟就要能判斷出過來的這些人是有錢還是沒錢,要是你沒這點功夫,找到幾個窮光蛋,就是颳了他們也沒幾錢銀子,那豈不是笑話?
再就是揚塵了,要是揚塵高,那說明過來的人是騎馬的,要是揚塵低,那就是走路的,還有啊,揚塵還有密不密一說,揚塵高而密,說明對方人馬很多,揚塵低而密,則說明人很多,這個時候,要是你沒有同夥,那就算了,放人家過去,俗話說雙手難敵四拳,劫沒打到,卻被被人打一頓就划不來了。
還有輪跡了,就比如我這輛馬車,輪跡不深不淺,說明裝了貨物,但不是很多,要是你還沒有窮瘋的話,這也沒有必要打劫,當然了要是你窮的飯都沒吃的,管他什麼貨,也要搞一次,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最後最重要的是,打劫要有氣勢,你應該站在路中大聲喊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別人一看這是個熟手,一時還不敢亂動,怕你後面藏着同夥,所以一般都是交點銀子了事。
我說這麼多,你明白了麼?”
那人聽紫陌說得一套一套的,滿臉地不信道:“感情兄臺還是個打劫的高手?”
“那是,想當年這西北一帶都是我的地頭,只不過現在收手乾點正經買賣。”
張傲秋在紫陌跟那人說話的時候,暗自觀察了一下,見他雖然落魄,但其自身卻有種凜然正氣,這種氣質自內而發,可是做不得假,當即心中有數。
張傲秋下了馬車往前走去,那人一見又來一個,自然後退一步,雙腿微彎,右手握住刀柄,全身緊繃,張傲秋瞟了一眼,擺擺手道:“兄臺不用緊張,我不是過來跟你打架的。”
爲了解除對方心裡戒備,張傲秋在更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道:“我觀兄臺正氣凜然,不像是劫匪,不知兄弟是何方人氏?爲何落魄如此?”
那人聞言臉色一變,一股掩不住的憂傷浮現臉上,黯然道:“不錯,我雖不才,但也不想做這劫匪,只是這些天餓得狠了,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
張傲秋聞言,立即返身從車上去了清水跟食物,放在那人一丈位置地上,然後又往後退了幾步。
那人見了一愣,望着地上的食物喉頭不自覺的上下滾動,張傲秋道:“兄臺請用,我們到那邊等你。”
說完招呼紫陌一聲,正要轉身,只聽那人喊道:“這位兄臺請留步。”
張傲秋看着他道:“兄臺有什麼吩咐?”
那人聞言臉色一紅,拱手道:“在下霍星含,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張傲秋也拱手回禮道:“在下張傲秋,這位是紫陌,後面是我們一幫兄弟。”
霍星含往後望了望問道:“我本是要打劫你們,不知道張兄爲何反而要幫我?”
張傲秋笑道:“叫我阿秋吧,我剛纔說了,我觀星含身上正氣凜然,應該不是劫匪,既然一時落難,都是江湖兄弟,豈有不幫之理?”
霍星含聽了老臉又是一囧,吶吶地說道:“我現在都打劫了,你還看我一身正氣?”
張傲秋安慰道:“星含先不要說了,你先吃點東西吧,吃完了以後,我們再聊。”
霍星含上前兩步,從地上拾起食物跟清水道:“不用等吃完,我一邊吃一邊說吧。”
說完咬了一口食物,轉身走到路邊,就着清水大嚼起來,張傲秋跟紫陌走到他身邊,陪他一起坐下,霍星含嚥下食物後道:“我本是武月城人氏……。”
張傲秋跟紫陌同時驚呼道:“武月城?”
霍星含奇怪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問道:“兩位兄弟也知道武月城?”
張傲秋點點頭道:“你不用管我們,你接着說。”
霍星含又咬了一口,接着道:“武月城自從有死域人侵襲,武月城周邊方圓百里的地方,都是他們的人,這些人見人就殺,不管男女老少。
我住在離武月城五里的武星村,戰時起時,我們全村遷居到大山內,一幫年輕人則組成巡防隊,跟其他村保持聯絡,伺機殺敵,但後來行動次數多了,那死域人於是就集合大部隊對我們進行圍剿。
那次他們來的突然,等我們發現時,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的人,我們誓死抵抗,但最終不是敵手,我帶着一幫兄弟卻戰卻退,哪知那些人已將整個山林包圍,其他兄弟們一一戰死,只有我一個人僥倖逃離出來,逃出來後心灰意冷,乾脆一直往南,最後就到了這裡。”
紫陌在旁問道:“聽說武月城城主花倩笑是個巾幗英雄,對死域人也是誓死抵抗,你們遭那些死域人圍剿,爲什麼她不對你們施以援手了?”
霍星含長嘆一聲道:“花城主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武月城內人滿爲患,實在是不能在容納其他人,而且城內糧食緊缺,戰士人數不足,面對敵人大部隊,根本就沒有多餘人手抽出,能夠保住城池不破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那日難民涌入,實在是容納不下,不得不關閉城門,據說花城主那日跪在城樓上整整一天,覺得對不起那些人。所以我們都不怪她,她也不容易。”
張傲秋想了想道:“星含對武月城地形都熟悉麼?”
霍星含道:“當然,在武月城周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位置。”
張傲秋聞言目光灼灼地看着霍星含,拍手道:“好,既然這樣,我想問你,你可想報仇?”
霍星含聞言一愣,眼睛同樣一瞬不瞬地看着張傲秋,兩人對望一會,霍星含一字一頓地說道:“想,如何不想?”
接着雙目一紅,眼淚無聲落下,嗚咽道:“我的那些親人跟朋友,都是死於那些王八蛋刀下,現在只剩下我一人,我想報仇,但是身單力薄,就算拼掉性命也是於事無補,迫不得已亡命天涯,我……我實在是對不起他們啊。”
張傲秋拍着霍星含肩膀安慰道:“星含不必如此,實不相瞞,我們正在秘密援助武月城,而且不久的將來,我們還要殺向武月城,以後有的是你發揮作用的地方。”
霍星含一聽,眼睛頓時亮起,一把抓住張傲秋的手道:“阿秋,你說的可是當真?”
紫陌在旁道:“我秋哥說的話,就是鐵板上的釘。”
霍星含聞言立即一臉決然道:“好,好,既然如此,我霍星含願聽從任何差遣。”
張傲秋反手拍了拍霍星含道:“現在不說這個,等我們回了臨花城再帶你認識一些人,到時候你就知道要做什麼了。”
張傲秋跟雲二招呼了一聲,正好雲二他們從連雲城堡帶了幾匹空馬,於是勻了一匹給霍星含,一行人往臨花城繼續出發。
紫陌坐在馬車旁小聲問道:“秋哥,你真的相信那小子?只聽一面之詞就抖出老底,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張傲秋微微一笑道:“阿陌,你不知道我現在還有神識麼?在你跟他說話的時候,我用神識查探了他一下,此人心性純良,我感覺的到,不會錯的。”
紫陌點點頭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應該是錯不了了。”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四天才回到臨花城,雲二也是熱心,一直將張傲秋他們送到宅子門口,才反轉離開。
這一路上,霍星含早就跟他們四人混熟,到了宅子門口,陶管家聽到動靜迎了出來,一見張傲秋他們回來,立即使人通報阿漓。
幾人剛剛坐下,阿漓就匆匆趕了過來,第一眼看見了紫陌,環目一掃,夜無霜跟張傲秋坐在一起,還有兩個陌生人,見有外人在,當即放緩腳步道:“秋大哥,霜兒妹妹,你們回來了。”
紫陌在旁不滿地說道:“阿漓,還有我了?你當我是空氣了?”
阿漓聞言,臉兒一紅,也不理他,走到夜無霜旁邊問道:“這兩位是……?”
張傲秋道:“阿漓,我來介紹,這位是郝天舒郝前輩,這位是霍星含,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住在這裡,你等會吩咐陶管家,給兩位各選一間房子,還有星含那裡給他備幾套新衣。”
阿漓點點頭,衝郝天舒他們福了福道:“小女子阿漓。”
郝天舒兩人連忙站起來回禮,郝天舒哈哈笑道:“阿漓,你不用多禮,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長着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