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晨性喜清淨,不願意參與什麼任何的事情,自從來到天機城,就是單獨一個人佔據了一個小跨院。
這裡,地處城郊,風景優美。有一種與世隔絕的幽靜感覺。
夜初晨喜歡這種地方。
在夜家,自從當年的事情情發生之後,家族中人對夜初晨,似乎有一種微妙的愧疚感。夜初晨無論提出什麼要求,基本都不會拒絕。
但夜初晨很少提出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住的地方,要雅靜,不喜歡被人打攪。
所以,夜家家主也極力的滿足了這個要求。
但這所有的要求,卻絕不包括孟歌吟。
以前並不知道,也根本不會留心楚陽這種小蝦米一般的人物:但是現在,楚陽的勢力日益壯大,壯大到了九大家族都不能不在意的程度,夜家卻不得不考慮。
而在這個時候,從法尊那裡知道了,孟歌吟,就是孟超然,而孟超然,居然就是楚陽的師父
這個事實,讓夜家人駭然大驚
夜家,與孟超然有什麼樣的仇恨,安家人豈能不知
殺親之仇,滅門之恨
可以說,孟超然存在一天,夜家的人就會寢食不安如今,孟超然的徒弟竟然擁有了如此強橫的實力
那麼,一旦有一天,孟超然跟徒弟會合之後,會不會對夜家報復
這是根本不用想的事情
天遂人願的是,夜家竟然從凌家口中,得知了孟超然現在就在天機城而且,恐怕正與夜初晨在一起
夜家若是不動手,那就真的傻了
小樓背靠青山,面對綠水,寒冬的山水,格外的悽清。
夜初晨坐在窗子前面,已是下午,樓前的水中,升騰起一陣濃濃的水霧。她的眼波也如這水霧一般迷濛。
在他身後,一個青衣身影,臉色平凡無奇,但渾身氣度,卻是瀟灑出塵。
“下雪了命”夜初晨呢喃着說道。
“下雪”身後那人無意識的回了一句,笑道:“下雪的時候,一般都是你最喜歡的時刻,怎麼,現在卻不高興了”
“歌吟,你說我們兩個的未來會是怎樣呢”夜初晨眼色悽迷,看着外面迷濛的雪花,輕聲的問道。似乎是在呢喃,似乎在喃喃自語。
“未來”在她身後的人,正是易容之後的孟超然:他輕輕的笑了笑,帶着一種看破世情的灑脫:“我沒有想過,我們兩人會有什麼未來。”
他淡淡的笑着,帶着一種徹悟:“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做夢。過一天,就少一人呵呵,所以我從來不去想,今天之後的事情。,
夜初晨悽迷的笑了:“是啊,我的父親,殺了你所有的親人,你只要活着,就要報仇。可那還是我父親我們兩個,本就沒有未來的。
孟超然沉默。
仇,是要保的。
但是,愛,如何償
這是一個永遠都無法解開的死結
橫亙在兩人之間。
有這一道死結,兩人連私奔都做不到因爲,彼此朝夕相對的時候,怎麼會不想起仇恨夜初晨會想起自己的父親是孟超然的滅門仇人,孟超然同樣會想起
不在一起,是被相思折磨,形銷骨立,黯然神傷;但在一起,卻又一樣的是折磨
這一對有情人,陷入了天下間對於情人之間來說最恐怖的怪圈。
孟歌吟自己改名爲孟超然,想要超然世外,看淡一切。但他畢竟不能真的超然。
“或許,只有死,才能解脫吧。”孟超然口氣很閒適的說道。
“死,有這麼容易麼”夜初晨也笑了起來:“若是死可以,我是真的不想活了見不到你的時候,天天想要見到:見到了你,卻又會想起那些事情,就痛不欲生。”
“這是一個死結”孟超然低低長嘆:“我看透了生死,看透了世情,看破了紅塵,卻惟獨沒有看淡你,唯獨沒有看淡仇”
夜初晨身子稍稍後仰,將自己的肩膀靠在孟超然胸膛,含淚道:“我們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你在這裡的事情,他們早晚會知道的,或許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解脫了。”
孟超然呵呵一笑,抱住了她,道:“所以我來到這裡,只想與你相處一段時間沒有想過走。”
便在這時。
有一個怪異的聲音清清淡淡的說道:“問題是,就算你想走,你也走不了更加走不成,
夜初暴與孟超然一驚,同時擡眼望去。
只見在小樓梯對面的湖面上,有兩個黑衣人,正凌波而來。
刷刷刷。
四面八方,都有穿着夜家服飾的人如飛而來,剎那之間,就將小樓完全包圍。
“夜弒雨”夜初晨經過了最初的震驚,竟然瞬間就沉住了氣,喝道:“出來你好大的膽子,是誰允許你這樣做的”
人影一閃,夜弒雨出現在樓下,這一次,他卻並沒有表現出他那娘娘腔的一面,而是很正經的說道:“姑姑,對不住了。這次行動,乃是老祖宗親自安排,小侄也是奉命行事,掛一個名頭,其實一切與我無關,行動如何,也不歸我指揮。我在這裡,唯一的作用,就是證明夜家嫡系子孫,參與了這件事,了結了這件事,僅此而已。”
夜初晨淡淡的笑了笑:“這麼說,乃是家族的意思,要將孟歌吟拿下”
夜弒雨坦白的道:“這一次,家族的意思只是要擒住孟歌吟,是絕不會殺他的。”
孟超然眼中射出銳利的神光,呵呵一笑:“是要用我來對付我的徒弟麼”
夜弒雨道:“孟世叔果然明見”
孟超然淡淡的一笑,道:“我這個師傅很慚愧,什麼忙也幫不上徒弟的;若是還給敵人幫了忙,真是連死都沒有面目了。”
旁邊一個人道:“廢話什麼趕緊上前,拿下回去交差”
轟的一聲,小樓突然支離破碎,整個的塌陷了下來。
夜初晨和孟超然兩人從窗口翩然而出,站在池塘邊上。鏘鏘兩聲響,兩人長劍同時出俏。
身後小樓緩緩傾塌。
“姑好,莫非您也要動手麼”夜弒雨苦澀的問道。
夜初晨神色一黯,轉頭,看了孟超然一眼,目中柔情萬縷。
終於輕聲道:“在很多年之前,姑姑的心,就給了這個人。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夜家不對這件事,早有公論,也不必多說。”
“但這件事,給我們兩人造成的困擾,和煩惱痛苦,卻是無與倫比,多少年了,我一直想成爲孟歌吟的妻子,成爲孟家的媳婦;始終未曾如願。”
夜初晨悽迷的笑了笑,劍光一閃,孟超然的頭髮與她自己的頭髮各被割下一縷,夜初晨細心地將兩縷頭髮緊緊的系在一起,臉上帶着幸福滿足:“今日,臨死之前,卻無論如何,要將這心願了了。”
“總歸馬上就要死了,臨死之前,做什麼也就沒那麼多考慮。所以,索性不考慮。”
夜初晨轉過頭,柔情四溢的看着孟超然:“歌吟,你記住,從此刻開始,我們已經是結髮夫妻,初初是你妻子,是你們孟家的媳婦,“若有來生,莫要忘記”
孟超然喉結上下動了動,努力地笑了起來:“也好,今日一戰了恩仇。一戰之後仇也雲煙,恨也雲煙,情也雲煙,愛也雲煙哈哈,便是如此戰前成親,也是一樁傳世佳話”
兩人神情凜然,突然並肩跪下:“蒼天在上,爲我見證今日孟超然與夜初晨對天盟誓,結爲夫婦不求白首到老,但求生生世世,皆在一起”
兩人對天一拜,對拜一次,站起身來。
相對微笑。
即將到來的生死大劫,竟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夜初晨轉過身,微笑道:“前塵是非暫且不論,恩恩怨怨,權當沒有但是現在,我已經是孟超然的妻子你們要殺他,便是要殺我的丈夫,我不能束手待斃我會拼命還手,直到,喪命在你們手中”
夜家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進退不得。
這件事,可如何是好
大小姐如此決絕,難道真的要親手殺掉自己家族的大小姐麼
雪花從稀疏轉爲稠密,飄飄揚揚的落下。
瞬間就是一片潔白。
一個聲音冷冷的陰沉說道:“她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與我夜家何干何必再有顧忌一起動手,給老夫殺了這一對姦夫”
說話的人獨有的陰沉聲調,讓人一下子就聽得出來。
夜帝
夜家老祖宗
夜初晨和孟超然同時露出一副解脫的神色。
等了十幾年
等到了這句話
而且是從夜家地位最尊崇的老祖宗口中說出來
她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與我夜家何干
解脫了。
只可惜,這份解脫,即將到來的,卻是生死
夜家人一聲爆喝,就衝了上來。
“且慢”一個聲音悲憤絕望的叫道:“要殺他們,先殺了我”
一條白影,似乎與大雪成了相同的顏色,突然跳了出來。
凌寒舞
凌寒舞到來的時候,正是小樓傾塌的那一刻。他滿心的歡喜,雖然這一次,可能會死,但,下雪了。在大戰之中,與初晨欣賞雪景,也是不錯。
畢憲是全了心願
也是成全了友情,成全了愛情,成全了心願
但,他滿懷激動的來,在飄飄白雪中,卻聽到了夜初晨與孟超然結爲夫妻的誓言
那一刻,凌寒舞的心,片片碎裂
在這期盼已久、本應讓他自己歡喜欲狂的大雪之中,呆若木雞,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