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
衆臣再次下拜。也不知他們聽到我叫“趙慧靈”會有何種聯想。但南宮天翔顯然是不想讓我隱姓埋名。他就是這麼霸道,偏偏就要全天下都知道,我趙慧靈如今是他的女人。
而我也不和他客氣,轉身坐到那九鳳寶座中。緊接着,便是下面衆臣子又一次下拜——
“臣等叩見皇后!”
就在這時,南宮天翔似是不經意地往我這邊挪了挪,溫暖的手在寬大袖袍的掩蓋下伸過來,握住我微涼的指尖。我嗔怪地看他一眼,他這才收回手坐正。
“免禮。”
不知是不是沒睡好的緣故,我的聲音有些不穩,但卻並無大礙。隨後我與南宮天翔一同站起來,而在同時,一旁的全德和分立於高臺之上的另外七名太監一起提聲道:“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恭送皇后!”
伴隨着羣臣的送拜,南宮天翔肆無忌憚地牽起我的手,走出太極殿。
此時已是正午,但接下來,婚禮纔算正式開始!
大臨皇城·翊坤宮
和南宮天翔短暫地聚首之後,我就坐着鳳輿來到了我未來的住處,也是屬於皇后的宮室——翊坤宮。
遠觀翊坤宮,主體由三重華美大殿前後疊落而成。金紅二色的琉璃瓦在正午的日光下閃閃發亮,耀眼奪目。主殿坐落在樹影蔥蘢之中,殿前奇花異草遍植。
那三重大殿彷彿是收起翅膀,俯臥於醉人美景中的金鳳凰。而散落於它四周的配殿在樹影花叢間互相輝映,讓人懷疑那是一顆顆散落的珠玉。
走近了看,翊坤宮主殿樓閣相錯,卷檐羽飛,勢若凌空而起,形如鳳舞凰歌。不同於太極殿,它的美是大氣與柔婉的結合點。如傳說中的鳳凰神鳥,飛則凌於九天,舞則瑞盈人間!
“娘娘,請入殿更衣。”
一旁的芸水見我望着翊坤宮的主殿微微發愣,便在一旁小聲提醒。
“這就是我以後要住的地方嗎?”我望着那華美大殿飛檐下的紅底木匾,念出上面的金色大字,“翊坤宮”。
唸完之後,我低頭一笑,走進這顛覆人類想象的翊坤宮。
接下來便又是整整兩個時辰的折磨!我被各種儀式及訓誡折磨得死去活來,最後終於九死一生掙扎着磕完最後一個頭,站起來,眼前卻突然一紅。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驀然反應過來。這非人的折磨終於能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該上花轎了,而擋在我眼前的東西應該就是喜帕。
如此一來,耳邊全是雜亂至極的腳步聲。我本就筋疲力盡,即使練武之人五感敏銳,此時也只覺得頭昏腦脹。
就在這時,只聽越青環在一團混亂中大吼一聲——
“來不及了!”
隨後我的手中就被塞進了一個圓東西,還不等我去想那是個什麼東西,就立即有人過來扶住我道:“小姐,上轎吧。”
聽出這是冬梅的聲音,我稍覺安心,而後便在三四個人的攙扶下,頭重腳輕地挪動腳步。好不容易出了翊坤宮,我一坐進寬大的喜轎裡,就聽外面又響起吵鬧的喜樂和衆人的歡笑聲。
可不知爲什麼,雖然外面吵得不像話,但我坐在這喜轎裡反倒放鬆下來。估計是今天從天沒亮到現在,被折磨得精疲力盡了,再加上轎子一晃一晃,我的眼皮竟是越來越重……
昨天晚上我沒怎麼睡……進宮這幾天我也沒休息好過……
閉着眼睛養養神,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喜轎一搖一晃,一晃一搖……我徘徊在醒與睡之間,意識好像還有,但……眼皮,怎麼就這麼重……
外面的喜樂濃濃淡淡地傳進我的耳朵裡,卻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中傳來的……與我隔着一座玻璃牆。
我有些迷糊了,我,在幹什麼?
……
“……皇上,您自己看……她……”
……皇上……哪裡來的皇上?
——等等!皇上!
我一個激靈醒過來,手中的圓東西同時從我手中掉下。
驀地
睜眼——
眼前的紅蓋頭不見了,變成了一雙略帶惱怒的純黑眼眸。眼眸的主人很顯然是對我極爲不滿,他看着我,眼角有抽搐的嫌疑。
見我睜開眼,那純黑雙眸的主人捏着喜帕一角的手指鬆開,我的眼前便又是一暗。緊接着我的手裡又被塞進一個圓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的那個。
這一醒,我的神志清明瞭許多,立即彎腰走出喜轎,隨後便又被人一左一右地扶住。我知道左邊站的是越青環,右邊是芸水。被她們扶住後,我還沒走幾步,越青環就不失時機地掐了我一把。
經她這一掐,我算是徹底清醒了,又跟着走了幾步後,手中的圓東西被人拿走,換成了一段紅綢。
直到這時我才鬆了一口氣,跟着紅綢子那頭的一人,走走停停,手裡不停地被人塞進各種手感不同、形狀不同的吉祥物件。耳邊也不停有人高唱着一些吉祥話。
此外,我依舊不停地重複着磕頭、走路這兩項基本動作。大臨的結婚禮俗繁瑣比之大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天之內我一共磕了多少頭,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邊腹誹這萬惡的結婚禮俗,我一邊磕了今天的最後一個頭。奶奶的,據我所知,這還沒有結束!
這結個婚還真是有夠困難,如果在二十一世紀結婚也這麼麻煩,我相信離婚率一定會大大降低。這簡直就是噩夢啊!先不說別的,我幾乎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天早就黑了,拜堂已經進行到最後一項,但我已經沒力氣再去激動或者害羞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睡覺!
但,天不遂人願!
在南宮天翔用紅綢牽着我進入他的寢宮凌乾宮之後,我又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過了一會兒,一隻小碟被遞到我手中。我低頭一看,裡面放的那一小塊肉,頂多有小指大小,還不夠我塞牙縫!
這也是必須的一項禮儀,無他法,我只能哭笑不得地吃下去。接下來,便又有其它幾樣食物陸陸續續遞到我的手中,同樣也只有指頭大的一點。
吃了約十幾樣食物之後,我便再次跟着那條紅綢子走向未知的方向。眼前明明暗暗參差交錯,紅綢的那頭,卻是一直以一種穩健的速度行走在這些明暗之間,未有任何的停頓……
而我的心,也漸漸隨着這節奏,跳動。
除卻身體的疲憊,一直以來都有些麻木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許多。
終於,我手中的紅綢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抽走。腿碰上軟軟的東西,我心裡明白,這是牀沒錯了。剛剛我還在心裡期望着快一點坐到牀上,可真到了這時候,我卻有些不知所措。
低頭,便透過火紅喜帕下流蘇的縫隙看到我繡着金絲飛鳳的袖子。一隻手握住我有些冰涼的手指,我一驚,腳下卻是一軟,一屁股坐到牀上。
緊接着便是感到自己屁股下的軟墊,又陷下去了一塊。
停了片刻,我正忐忑着要不要出點聲音,自己的腰卻被身邊那人摟住。緊接着,頭上的喜帕被一點點揭開——
我沒來由地一慌,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不知是不是我的反應太出乎意料,等頭上的喜帕被掀掉後,過了許久,才聽身邊那人輕聲喚道:“靈兒。”
“靈兒……”
他再喚,聲音有點沙啞。而我這才緩緩睜開眼,這一睜眼便直直撞進那閃耀似寒星的純黑眼眸中。我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他似有波濤翻滾的黑眸中。
這一對視,我立即敗下陣來,連忙將目光移開,把臉轉向一側。
“靈兒。”
他不依不饒地繼續叫我。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我結結巴巴地轉移話題道:“嗯……你、你……你喝酒了?”
“嗯……”
他淡淡地應答,同時卻毫不含糊地靠過來攬住我的肩,修長的手指托住我的下巴,把我的頭轉過來,不讓我有逃避他目光的機會。
眼看着他越靠越近,我連忙出聲——
“等……等等,我……我……我餓了!”
這一句話說得我舌頭都打了結。他的眸中滑過一抹不
易察覺的暗色,但誘人的脣卻上揚出漂亮的弧度——
“餓了?那就先去吃點東西。”
他長眉半挑地笑道。暗紅流金的光暈映在他的臉側,我一時看得竟是癡了。
“你盯着我做什麼?”
他說着站起來,向我伸出手。我像是被蠱惑般,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裡。他眸子的顏色淡了些,拉我往外走了幾步,坐到桌前。金玉包角的紫檀木方桌上擺着寓意不同的幾種吃食。
此時食物對我的吸引力遠比他南宮天翔大,所以儘管左手還被人抓着,我立即用另一隻手拿起筷子,開吃!
埋頭苦吃了個半飽,驀然發現這屋子裡的氣氛有些詭異啊,特別是我身邊的南宮天翔,他簡直就是詭異的源頭啊!
放下筷子,我偷偷看了南宮天翔一眼,他脣角一掀,“吃飽了?”
緊接着我還沒有回答,他把一杯琥珀色的酒遞到我的脣邊。大臨喝交杯酒沒那麼多規矩,只要喝了就行。而我看着那雙攝人的黑眸,也沒有再想着去弄什麼新花樣,只是握着他的手,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乾。
沒有換杯子,我就拿着自己剛剛用的杯子倒上酒,同他一樣,把酒遞到他的脣邊。他愣了一下,微眯起眼,也像我一樣,握着我的手,把酒一口喝淨。
這時,他終於放開我的另一隻手,靠上來,將我頭上的飾物一件一件取下。而那段長長的斷髮,也一絲絲一縷縷地掉落到大團花圖案的華美地毯上。
“以後,再也不許你把頭髮剪掉。”
他低低的喃語,心疼地用手插進我再無任何裝飾的白色頭髮中。
在這個時空中,人們普遍認爲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而女子更是看重自己的頭髮。如果哪個女子剪了頭髮,除去出家的女尼,那就是她不想活了。
聽他說了這樣的話,我卻只是低頭笑笑,畢竟在我看來,剪頭髮不算什麼大事。也許他是看出了我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所以才扣住我的下巴,讓我和他對視——
“你是我的女人,以後不許剪頭髮。”
他再一次重申,純黑的瞳眸中跳動着點點火焰,一閃一閃,但再往深處去就又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我突然感到危險,幾乎是下意識地掙開他的鉗制,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他隨之站起來,往我這邊走了兩步,眼中的濃黑重了些——
“靈兒,來。”
他輕勾脣角,我往他的方向剛踏出一步,突然回過神。這人怎麼還會催眠呢?!
“靈兒,來。”
他繼續催眠,我訕笑道:“你……你先睡吧。我、我是夜貓子,比較喜歡白天睡。”
“那正好,”他盯着我,一步步挪過來,“我們今晚別睡了——”
“了”字撞在我耳膜上的同時,他猛跨一步攬住我的腰,俯身吮住我的脣!我本能地伸手去推,哪知這一來卻像是引爆了一顆炸彈!
他像是突然爆發的火山,令人窒息的熱吻似是要將這天地都一同淪滅!
我不住的顫抖起來,一切思維都像被他烈焰天火般的吻燒成了灰燼!他純黑的眸攝了我的魂!我甚至連自己都忘記了……
眼中、腦中、心中,只有他!
唯有他!!!
“……翔……”
像是本能,我啞着嗓子嘆出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他稍稍鬆開我,卻又側頭含住我的耳垂。
“有我在……一切有我……”
沙啞魅惑的聲音挑斷了我最後一根神經,全身的力氣像是在瞬間被抽盡,我像一塊在高溫下的糖一樣,軟了,化了……
身體突然一輕,天地一陣旋轉,短暫的眩暈過後,我已身陷溫軟的牀幃。火色的紗帳珠簾層層覆下,遮住外面巨大龍鳳喜燭跳動的火焰。
厚重的嫁衣,一件件不知去向,我的世界變得模糊,唯一的清晰,就是他!
他如綢緞般的長髮已完全散下來,束髮的金冠亦早被丟棄,那一身金紅色的袍服也不見蹤影。我對自己的情況全然不知,只感覺他一寸寸的觸碰引起我一波波的戰慄。
(本章完)